郑秋印这件事情解决了,徐晚就开始打算起倪唤云的另一桩心事来,如今乱世飘零,一介女子委实不好生存,她想找个人依靠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徐晚总觉得,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但是原主的心愿是想找个人良人嫁了……
徐晚寻思着,其实她是真的觉得白景润不错,只是白家老夫人不能容他,倒有些可惜。
她这次走带了几个大姐和娘姨,又给宝鼎丰的老鸨和相帮留了银子,时刻关注着郑秋印的消息,等她在上海安置住的时候,天津的信便也到了,说郑秋印没什么本事赚钱,又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无奈的去了青楼做相帮,去的却是另一家妓院,然后看上了当红的倌人香云,只是那香云哪里会跟他有什么情意,便思索起了别的念头。
晚上他溜进香云的房间,试图把她一起带走,结果被娘姨们发现,当场就把他拖了出去,老鸨下了狠心要治他,当场就被打断了双腿,丢到了妓院外面。
妓院的人害怕闹出人命,就直接把他送回了租赁的房子里。
她原来的妻子听说了这件事情,就去看了他,给他留了十两银子,带着郑秋印的母亲回了娘家——郑家老太太待她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又有徐晚存在银行的那些银子,她自然不会置老太太于不顾。
只是,她没有搭理郑秋印,徐晚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个时候,她是一心一意想要留在她身边的,也许真的是心死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徐晚没想到,郑秋印最后还是遇上了香云。
她正想着呢,却听到大姐进来告诉她有人找。
她披上披风出了门,在茶座坐下,却见到了负手立在窗边的白景润,他缓缓的转过头,定定的瞧着徐晚,半响后才道:“我找你找得好苦。”然后徐晚才知道,听说天津出了战乱,白景润就从上海去了天津,结果到了宝鼎丰才知道徐晚又来了上海,急的抓耳挠腮的,连夜就坐着马车赶回了上海,一刻也没敢停的过来找她。
他害怕她出事情。
徐晚脸上慢慢的有了笑容,她觉得白景润挺适合倪唤云心目中的良人的,自然跟白景润把当年的事情解释了清楚,正要问太夫人的时候,白景润却拥住了她,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近乎哽咽的说太夫人已经去世了。
徐晚有点尴尬,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还在守制,但是白景润却觉得徐晚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不好,就把她带了回去,只是两个人没有同床罢了,虽然白家还是有不同意徐晚进门的,但看着徐晚进退有度的模样,声音也都渐渐的弱了下去。
徐晚本来以为帮她找个良人又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甚至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和白夫人斗智斗勇的场景,谁知道,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这个任务到这里算是完成了,她也把身体还给了倪唤云。
然后徐晚就看起了下一个任务,因为这两个任务是同一个时代的,时间相隔非常的接近,省的再跑一次,所以就一次行做完算了。
这个任务的女主叫做宋卿桥,本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又恰逢战乱,便跟家人走散了,她一人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然后被一个个叫做罗素兰的弹词先生给带回了家,悉心照顾她,教养她,所以年仅十岁的宋卿桥就拜了罗素兰做师傅,跟着学习唱书。
上海开埠以后,娱乐消遣行业就日益兴旺,妓馆虽然是女子为主的大娱乐行业,但是卖笑卖色终归是为人所鄙,那些良家出身又洁身自好的女子也很不屑,但是又想赚些钱财补贴家用,而且男性为主的消费群体中女性又存在着一种天然优势,所以很多商家开始聘用女子招揽顾客。
以前服务行业的女性多在妓馆见得到,譬如娘姨、大姐。
如今,烟馆中的女跑堂、唱花鼓戏的女伶人随处可见。
女唱书就是其中一个,唱书也叫说书、弹词,最早流行于苏沪一带,以当地口音亦说亦唱,大多讲些民间传说,历史故事,或者俚俗小段什么的。Χiυmъ.cοΜ
这是一个女性开始在社会抛头露面、女权意识萌芽的时代,而宋卿桥,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是上海第一女弹词,名头大了,就吸引很多人来听她的唱书,程韶之就是其中一个,他是丝茶生意中的头一家,也做些洋货生意,算是上海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两个人你有情我有意的,渐渐就相互喜欢起来。
也算是天定良缘,宋卿桥被现在已经做了泰丰银行行长的兄长找到了,这几年来也积攒下许多钱财、名誉,两人勉强也算是门当户对,再加上宋卿桥虽然是个女唱书,算是清倌人,可是没有两把刷子和真才实学的人还真做不了这个。
女唱书在行业中的身份颇高,而且行业内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会书”,所有从事唱书行业的女子必须参加,各说传奇一段,若是唱的不好或是技艺欠缺,就不能去唱书——而宋卿桥数年来都摘得第一女弹词的桂冠,实在是极为难得的。
家里也同意了两个人的婚事。
本来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可是程韶之却变了一个人一样,丝毫不见之前端方君子的模样,对宋卿桥是动辄打骂,之前吟唱诗词、携手散步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程韶之也开始频繁的往妓院跑,他以前只是听听曲子,那种地方是从来不去的,家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打理了。
程韶之的母亲说了他两句,他就对自己的母亲挥起了拳头——可程韶之以前是再孝顺不过的人了,从来不曾忤逆母亲半句,如今却是这幅场景。
再往后,程韶之就和一个有夫之妇潘云搞在一起了。
徐晚总觉得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她啧啧了两声,就让系统调好了时光轴,过去了,等到接受完原主的记忆之后,徐晚更茫然了,一开始的程韶之,确实浑身上下都透着儒雅,像是古代青衫落拓的君子,和后来做的那些事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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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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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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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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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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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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