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最近接了一个给别人做刺绣的伙计,她绣工了得,人家很喜欢她细密精致的针脚和新鲜的花样,便每件绣品多给她十文钱,要她绣几个龙凤呈祥的褙子出来,她手上的功夫很快,转眼便绣好了。她想早点把绣好的东西给人家,能再接些活儿就更好。
这天,一大早,她便收好那两个褙子往雇主家走去,那家的夫人很热情的招呼筠娘喝杯热酒再走,筠娘辞不过,只好坐下了,两个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几句,那夫人便一拍脑门,说着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然后和筠娘说道:“你相公既然医术如此了得,不如去揭那皇榜试试?”
筠娘便问是什么皇榜。
那夫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筠娘又略坐了坐,便若有所思的回去了。
她们住的这个胡同叫柳儿胡同,胡同的尾巴处是勾栏楚馆的聚集地,三教九流的都有,住着有些不安全,这也是房租为何如此便宜的原因,那茶摊夫妇两个是收了租主的钱才如此热心的把人引到这儿来。
皇榜,是不会贴在这儿来的,这也是麟游他们来了这许多天也不知道的缘故。
对于想要进入太医院任职的麟游来说,这不啻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于是这天下午,他便去了。
然而……他还没走到皇榜的跟前儿,便看到一对人马冲过来抓着每个路过的行人问东问西,他自然也不是例外,刚说了自己的名字,便被那人抓起来塞进了一辆马车…..
再下马车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丞相府森严华贵的大门。
他仍旧有些许的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乌龙的梦,抬起手腕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一切仍旧这般真实,还未抬起步子跨进大门,便被一个有些许瘦弱的清秀少年拉住了袖子,那少年比他矮上许多,他不得不垂头看着她。m.xiumb.com
那少年一边喊着恩人,一边就跪了下去,忙不迭的朝着麟游磕头,嘴里唧唧歪歪的说这些若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他怎么怎么的,还说着一定要报恩,虽然麟游很是茫然,觉得眼前的人儿陌生的好像从来没见过,但还是弯腰扶起了她,耐心的听她絮叨。
徐晚见到麟游很是和气,便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撸了两把,擦掉本来就没有的眼泪,引着麟游往丞相府的后院走去,身后的人远远跟着,他们都知道关十三娘是个脾气古怪的,懒懒散散不爱搭理人,当家主母又都等着她救命,得罪不得,便也都随了她如何安排。
徐晚一边大声和麟游和说着丞相的病情,一边抓着麟游的手掌,食指在他的掌心写了几个字,麟游疑惑的蹙起了眉头,正要问关他这是何意,徐晚便扯了一把他的袖子,以极快的语速,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隔墙有耳,想活命就听我的。”
麟游神色郑重,对着这少年看了又看,终究是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丞相的屋子。
丞相冯四延是个四十左右的大腹便便的男子,留着一撮黑色的小胡子,面色蜡黄,正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儿,张大嘴巴呼吸的样子,把他本就七分小的五官给挤成了十分小,芝麻一样的眼睛、绿豆一样的鼻子,偏偏生了一个平底锅一样的大脸…...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运气。
徐晚一面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一面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麟游,希望他有所保留,其实她也想知道丞相的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在药里面动些手脚,杀人于无形,效果应该要好一点。
丞相的夫人林氏站在薄薄的帐子后面,静静的看着年轻大夫给丞相把了脉,掀起眼皮看了看,又瞧了瞧他的舌苔,最后,沉吟了两下,便下了结论:“丞相得的是头风。”
“宫中的太医也是如此说。”林氏的语气有些不耐,她需要知道的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如何治好:“那可有法子医治?”
“有法子医治……”麟游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拼命朝自己挤眼睛的徐晚身上,有些怪异,不知道这个举止奇怪的小伙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心头又想起筠娘刚刚和他讲的话,要他一切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医好了是泼天的富贵,医不好,便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只是,在下希望瞧瞧其余大夫开出的药方。”
林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到底是个江湖郎中,比不上宫中的太医有主见,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吩咐下去:“把那些药方都拿过来。”
麟游皱着眉头看完了那一张张的药方,然后朝着林氏拱了拱手:“丞相病体严重,事关重大,用药之上还需仔细斟酌,希望夫人给在下一点时间,仔细琢磨用药。”
“仔细斟酌固然是好的。”林氏缓缓说道:“只是,也莫要太过谨慎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您尽力便好。”麟游垂头,道:“诚然如此。”林氏又沉沉的看了一眼,然后叫道:“十三。”
徐晚忙应了一声。
“你到我这儿来。”林氏道。
徐晚走了过去,林氏面上带着笑容,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紧紧地掐在关十三娘的胳膊上,疼的她身子都颤了一下:“如今,人也找到了,若是老爷的病还没有起色,你就仔细着你的脑袋吧。”关十三娘低声应了声是。林氏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又轻轻的揉了下徐晚毛茸茸的脑袋:“这般好的一个脑袋,可莫要搬家了。”
说完林氏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婆妇走出去了,屋子内只留下一个管家和两名小厮在门口站着。
徐晚只觉得背后的衣服都有些黏黏糊糊的,她轻轻的咳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拿到青紫的印记,这种低人一等处处受钳制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我想和恩公单独说几句话,您老能给个方便吗?”徐晚跨步走到了管家的面前,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道:“这也是刚刚夫人同意了的,我们到耳房里去喝杯茶,您便在这儿守着相爷如何?”
管家犹豫:“这……”
“不然您到耳房里去吃着点心喝着热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徐晚一边说一面指着门口的两个小厮:“让他们在门口守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管家看了看徐晚笃定的模样,又想到夫人刚刚和她低头耳语,便点了点头,嘱咐两个小厮好生看着,便往耳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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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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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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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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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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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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