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负手站在一个小小的土堆上,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随从,手中举着火把,照的他四周一片模糊的光亮,他脸上的神情也明明灭灭的,嘴角那是若有若无的微笑终于湮灭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许是风吹得太大了,姬恪忍不住咳了两声,他身后的随从面露担忧,靠近姬恪一步,劝道:“殿下……”朝着姬恪视线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犹豫了两下,终究是问出心中的疑惑:“殿下既然心中不舍,又何必这样瞧着关姑娘离开?”Χiυmъ.cοΜ
姬恪轻轻的笑了一声,转头,颔首,看着问话的中年男子,模糊中辨认问话的人,认出眼前的人是从镇国公府出去的,他忽然间就格外的有耐心:“声名狼藉,朝不保夕,留着她反倒是害了她。”顿了顿,便吩咐道:“你派几个人跟着去瞧瞧,别让她受欺负。”
那人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领命去了。
姬恪摇摇头,风越吹越大,望着只剩下一个黝黑轮廓的上京城,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疑问出来,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日子他到底要过多久?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
他抬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转身下小土堆,走入帐篷。
踏入温暖的帐篷中,姬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走到案旁,借着烛光寻找着什么,然后从黑色镇纸下拿出了一张对折起来的信纸,姬恪拿起那枚信纸,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缓慢的打开了。
然而,信纸上是一片空白。
还真像是她的风格,姬恪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大晚上的跑出去……莫不是个傻子。”
……
徐晚觉得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自己没有……东陵秋日的夜晚竟然是这样的冷,冷到手脚都被冻得僵硬麻木,她看着自己嘴巴和鼻子里呵出的一团一团的白色气体,有些绝望的垂下了脑袋,都是系统给她传染的,出门不带脑子。
可是,她带了脑子估计也会这样做吧,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踏入京城,就什么都晚了。
她隐隐觉察出来,姬恪和冯四延以及皇帝的关系很微妙,姬恪的母族早在圣宪帝死的时候就衰落了,兵权被牢牢的抓在皇帝手里,文臣中又有百官之首冯四延把持着,所以朝堂中,没有姬恪半点立足的地方。
陈氏一族无不暗中窥视着姬恪的性命,只想尽快结果了他,让皇帝坐稳这个龙椅,所以,姬恪简直是如履薄冰,在刀尖上跳舞。一只小白兔在狼群中活得好好的,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他很艰难的保持着这样的平衡,于夹缝中求得一点生存的空间。太后很想杀了他解恨,皇帝很想杀了他稳固帝位,可没奈何,抓不到他一点的错处。
皇室的宗亲不会放任着皇帝把一个毫无过错的亲王给处死,言官也不会允许皇上如此昏庸,除非他想百年后遭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徐晚觉得,姬恪没死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没有弱点。
他的外祖家镇国公府早就死光了,只剩下一个不怎么中用的宋简明,又早早的去了杭州府做个四品小知府。吴王又名声不怎么好,只会寻欢作乐,姬妾成群却无一是他所爱,又无一儿半女,什么都没有,是个正正经经的光杆司令。
什么都不在乎,徐晚觉得这样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因为他们无所畏惧。
但是,如果她这个救命恩人和姬恪一起踏入京城……
那么,就会改变某些东西。最重要的是,姬恪对她的态度,很是捉摸不清,带着隐隐的暧昧,这让她心底难安,感情这种事情,旁人一向比当局者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一旦姬恪对她的这些“异样”被皇帝或者太后知道了,恐怕遭殃的不只是姬恪,还有她这个无辜躺枪的人。
她只想完成任务,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所以,偷偷溜走,是对谁都好的一件事情。
徐晚像个小老头子一样,在上京的城门口一步三挪的晃悠着,省的天气太冷了被冻死,好不容易等到日出东山,裹了一层淡白色霜花的城门才打开,红色的大门黄色的大颗铜钉折射出一道柔和的光线,徐晚舒了一口气,拿出宋简明夫人给她的文书,顺顺利利的进了城。
虽然还很早,但是城里很热闹,繁华而又熙攘的人群让徐晚有一瞬间的恍惚。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比肩林立的商铺,各种饭馆酒楼、绸缎钱庄你拥我挤的开着,徐晚一路走过去,都觉得身上沾染了些脂粉香,走着走着这些看起来高大上的酒楼便少了许多,反而零散的小摊贩多了起来,徐晚最后停在一家刚出笼的包子摊面前,看着白胖的包子散发出腾腾的热气,觉得食欲大开,花了三文钱买了三个包子,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麻溜利索的拿着黄色的油纸给徐晚包了起来。
徐晚接过包子,走到僻静的城墙边上,蹲下来慢慢的品尝着皮薄馅儿多的包子,胃里热腾腾的,嘴巴里慢慢的都是香味,三个包子下肚,她觉得整个人都满足了。
填饱了肚子,事不宜迟,徐晚便开始参照着地图,寻找帖皇榜的位置。
徐晚发现上京城城市布局很奇怪,是梯子形的,横着有六条街,竖着两条街,而她,就站在上京城的最外围,这里是平头百姓和外来人口的聚集地,第五条街、第四条街是生意人齐聚一堂的地方,越往里,便是身份越尊贵的人居住的,皇宫便位于整个上京城的最内围。
吴王姬恪、丞相冯四延、当朝大将军,陈太后的母族、以及朝中的一品大员、二品大员基本都住在第二条街上。
而帖皇榜的位置……徐晚就哦呵呵了,除了皇宫和第二条街,其余的每一条街,都张贴了皇榜。
现在皇榜都这么廉价的吗?这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去揭皇榜了吗…..
徐晚想吐血,这样大海捞针她要是能找到那个郎中真就是见了鬼了。她竟然天真的以为皇榜只有一张……还为可以守株待兔瞎开心了一晚上,徐晚在城墙脚下坐了下来,望着天空,手撑着脑袋,耷拉着自己的眉眼,不由得思考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她……
她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弄个系统这样惩罚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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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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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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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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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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