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动,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那人并没有进来,停了片刻,砰砰的擂门声响了起来,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敲三下停两下那种,又过了片刻,听得外面那人叫道:“周姑娘?周姑娘?你睡了吗?”
是张妈妈的声音,她一直觉得张妈妈这个称呼好老啊,像是古代的那种叫法,可是大家都这样叫,她只好入乡随俗,也跟着叫,她停顿了片刻,才惺忪着睡眼,声音有些懵懂的喊道:“张妈妈怎么了?”
“也没旁的事,只是见姑娘屋里灯亮着,才来叫门,请姑娘省些灯油钱吧!”张妈妈老神在在的说道:“夜里睡觉开着灯,也不怕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感情这是来催她关灯的,周南说了一声知道了,抬手把灯关了,张妈妈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她又翻了两下身子,困意来袭,逐渐的陷入一片朦胧的梦境中。
她是被吱吱吖吖的开门声惊醒的,自从进入周南的身体,在着荟萃镇的兰家住下,她就出乎意料的警觉,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会醒,然后是????的脚步声,正小心翼翼的往她的床边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她的床上还挂着一层半厚不薄的帐子,来人的模样一点也看不清楚,她想开灯,可是却忍下了。
那人在她窗边站了一会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手脚轻慢的撩开了帐子,周南心中紧张又恐惧,汗毛倒竖了起来,这种时候,她勉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没有尖叫出声。
来人把一张薄薄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脑门上,嘴里咕咕哝哝念了一串周南听不懂的咒语,那张纸竟然随着他的语调而消弭于无形,好像水一样融化在她的身体里,莫名的,她觉得心口一滞,有一种尖刀横刺的锐利感觉,但下一瞬间就恢复正常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周南闷闷的想,幸好没有拿个刀子直接捅到她心口,那人做完了这一切,却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床边,不知道做些什么。
周南瞅准了时机,准备开灯的手还未抬起,便感觉到那人俯身在她耳边靠近,刻意变了调子的声音让周南好像突然置身冷冻室里一样,冰冷冷的刺人心骨,他道:“我知道你在装睡,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南心口麻痹了一下,脑子里惊悚非常,电光火石之间,她起身打开了灯,昏黄的灯光下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但是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黑布里面,只隐隐约约露出一只眼睛,那人见她这般举动,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她。
周南很想知道原主天生的神力对鬼有用,对人是不是也有用,她很想一把抓住那人,扯下他脸上的布,看清楚到底是谁,可是她坐着没动,她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人慢悠悠的出去了。
她五根手指抚着自己的心口,重新躺回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就那样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床帐上双龙戏珠的图案发呆,直到天亮。
周南起的很早,是第一个到客厅的人,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脚下却一滑,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低头去看脚下,却怔住了。
那是一摊油脂,图案类似人形,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俯身在地上擦了一下,眼角瞟到兰宁兰纳两个过来,便把那张带了污渍的纸纳入了口袋,转身走向了餐桌,她忽然想起来,那摊油脂所在的地方,可不就是昨日兰西去世时躺着的吗?
兰宁先和周南打了招呼,然后好心的问道:“周小姐昨天没有睡好吗?”说着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睑:“这么大的一个黑眼圈。”
周南笑了笑,说道:“我有些怕黑,昨夜开着灯睡觉,刚睡着就被张妈妈给叫醒了,她让我省些灯油钱,我只好把灯关了,然后就吓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呀!”兰纳皱着眉说道:“这张妈妈也太不懂事了,等回头我教训教训她。”
周南摇了摇头,笑着说勤俭节约是好的,张妈妈也是一番好心,反正等到两个孩子下葬,她就回去了。
虽然话是对兰纳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兰宁的脸上,他的皮肤白嫩紧致,线条紧绷,而且有些红光满面,一瞧就是晚上睡得特别好,反观兰纳,她脸上却皱纹纵横,脸色蜡黄,好像看着比昨日更老一点。
她一边吃早餐,一边说自己今天想出去走走,随便哪里都行,让姐弟两个给她指几个安静又好玩又离兰家不是很远的地方,几人嬉嬉笑笑说的开心呢,程逢忽然走了进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兰纳的肩膀上,道:“大宁,老太太找你。”然后又低头看着兰纳:“我在城西金铺打的金梭子哪儿去了?你放哪儿了?”Χiυmъ.cοΜ
兰纳并没有回头看他,仍旧看着周南,一边吞下一口面包,一边道:“不是在柜子里就是在桌子上,左右是你的东西,难道我兰家还能吞你一个金梭子不成?”
程逢低声道:“那金梭子是菩萨开过光的,能辟邪,是个极好的东西,我怕弄丢了可惜。”
“在客人面前说这些东西也不嫌丢人。”兰纳道,然后慢悠悠的拿起了一方白色的丝帕擦拭着自己已经不再白嫩的手指,垂下了眼眸:“大宁,母亲不是找你吗?”
……
周南出了兰家的门,却恍然觉得兰家四周一片寂静,从外面瞧着,就像是一座死宅一样,四四方方,圈出一汪牢房一样的天地,本就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屋子,门前还挂着两个灯笼,和一方写着兰府二字的牌匾。
她往西走大概半个小时,才渐渐的感觉到荟萃镇的繁华出来,街上人声鼎沸,两边的商铺与餐馆酒店鳞次栉比,人虽然多,却井井有条,并不凌乱,她走着逛着,瞅见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太太,才走过去问城西的金铺在哪儿。
她觉得,能辟邪,菩萨开过光这几句话是程逢说给她听的,虽然程逢也很古怪,但是她也觉得兰宁更古怪,特别是他和兰纳的相处,不怎么像弟弟和姐姐……
那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给她指了一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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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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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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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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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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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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