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帝听罢,笑着将酒盏取过一饮而尽,而后道:“我之三子,虽性格脾气各有不同,可其内心里,都是好的。”
乾明帝说罢,看向张皇后,道:“罢了,我自是没有你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你且说,要朕如何做才好。”
张皇后顿了顿,开口道:“燔儿生性跳脱,我不求他以后如何,只不要给其他兄弟惹祸便是,贾蓉是个安稳的,平日里行事作风独有一套规矩,且对于教育,是独有一套道理,臣妾想着,不若将燔儿的礼部差事舍了,后面独跟着贾蓉做事,有个一两年光景,想来能有些进益。”
张皇后说罢,乾明帝沉思片刻后,开口道:“皇后说的有道理,如此,待明日贾蓉过来,我便与他吩咐下去。”
“朕记得,贾蓉当初假死,燔儿还去吊唁过一趟,可仔细说来,他们好像也不曾有过什么交集,这倒是奇了。”
乾明帝话说完后,便又吃起酒来。
张皇后似乎是被了了心愿,脸上郁郁之色顿消,一边陪同乾明帝吃酒,一边笑道:“他那般不着调的人,平日里,一出了府邸红门,便像个游侠行客一般,想来他是看贾蓉有本事,自己凑上去的。”
乾明帝和张皇后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酒菜。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乾明帝已经带上了些许醉意。
张皇后看了眼乾明帝,又道:“贾蓉可是十一月便要成婚?”
乾明帝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个名字里带荣华富贵的人,父皇已经赐了他一门婚事,他还好不要脸的又问朕要了一门。”
“待到十一月,朕还得出点血,与他一座府邸。”
乾明帝说罢,琢磨了会又笑道:“当初威远侯府现早就被分了个七零八落,如此,朕去哪里给他弄个院子。”
“对了,朕记得,他宁荣二府对面,曾是一座伯府,那伯爷犯了事,后伯府便被封了。”
“前面,他们贾家宁荣二府威名赫赫,父皇一是为了给他们两家清净、体面,二来,也是国库空虚不好动作,如此,那伯府虽被封了,却是一直没动作,想来,现许是都荒了。”
“皇后你说,我若是把那座伯府赐给他,如何?”
乾明帝说罢,张皇后笑了笑,道:“这俗话说,雷霆雨露俱是君佛,臣妾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现长安城里的地皮贵着呢,虽说那伯府荒了,可修缮修缮,也是一处好地界。”
乾明帝闻言,点了点头后道:“朕再赐他些金银吧,不然,在旁人眼里,却是朕小气了。”
张皇后捂嘴笑道:“莫说那是一座荒了的伯府,只一块空地,在长安,现都不知值多少银子,陛下哪里小气了。”
就这贾蓉不久后的婚事,乾明帝和张皇后又说了会闲话。
未几,张皇后感叹一声,道:“臣妾记得,贾蓉现才十六吧。”
“嗯。”乾明帝点了点头。
“十六,倒是也不小了。”张皇后应和了一句,而后道:“陛下莫只为贾蓉操心,自家里,还有三个小子没成婚呢。”
“尤其是炘儿,他现都二十四了,再不成婚,只怕迟了。”
乾明帝和张皇后恩恩爱爱这么多年,两人的心思早已经通了,现张皇后这话一出,乾明帝便笑着道:“皇后是看上了哪家女儿,还是说,要朕为炘儿选次秀。”
张皇后道:“哪里用的着那么麻烦,就这凤藻宫里伺候的,哪一个不是公侯贵女,这些女儿,都是清清白白,我知根知底的。”
张皇后说罢,乾明帝便半是开玩笑的笑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以前,把这些公侯家的女儿全弄到你凤藻宫来,是防着我呢。”
张皇后啐了口,道:“都是做你女儿的岁数,你好意思开口说这些话。”
乾明帝闻言哈哈大笑,笑罢,他正色道:“不知皇后看上了哪个,朕也参考参考,若是我们两个同意,这事,也还得与炘儿说一声。”
“嗯。”张皇后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喜欢那个元春,荣国府的小姐,正经选秀进的宫,一直伺候我左右,为人端庄大气,是个做王妃底子。”
张皇后说罢,乾明帝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未几,他无奈道:“你这宫里的宫人,朕也不认识几个。”
张皇后闻言道:“不若我差人去将她唤来。”
乾明帝摆了摆手,道:“皇后和炘儿满意就是。”
说完了于炘的婚事后,乾明帝也吃了个大概。
如此,张皇后先唤人来撤了桌上的碗碟,而后扶着乾明帝,上了龙床。
一阵忙碌过后,张皇后为乾明帝换上睡衣,而后两人便靠着枕头,躺在了床上。
乾明帝吃酒吃的起了劲,现还没有睡意。
他闭目躺了会后,又坐了起来,下床,取来一本史书,翻看起来。
张皇后是睡在龙床里面的,这乾明帝一起来,她也便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乾明帝看了会史书,开口感叹道:“国事艰难,贾蓉道,读史可以明智,可是许多人明智后却是将错就错。”
乾明帝话说完,凤藻宫中烛火摇曳,使其身下的影子一阵晃动。
张皇后听了乾明帝的话,道:“臣妾不懂国事,只想着以前是陛下仁德,如此,才使得百官拖沓堕怠,现有了考成法,百官不再是混个官位后便高枕无忧,想来后会慢慢变好。”
乾明帝嗯了声,侧头看了眼张皇后,而后将手中史书放下,开口道:“我没睡意,却是让你也睡不成了。”xǐυmь.℃òm
张皇后笑道:“陛下哪里的话,臣妾又不用操心国事,陛下每每天不亮便起床了,臣妾可是常睡到正午的。”
又是一阵闲话过去,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乾明帝刚才吃过的酒,这会酒劲上来了,他有些晕晕乎乎,手揉了揉脑袋,便起身回了龙床。
待到乾明帝躺下,正准备睡觉,身旁,张皇后突开口道:“我记得,陛下前些日子是说要立储的,可是,这一连过去了许久,也不见陛下有动作,陛下心里可是有人选了?”
张皇后说罢,又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求个安心,炘儿他们三个都是好的,臣妾也没有什么偏爱的。”
张皇后这话一出,原本脑袋有些昏沉的乾明帝却是立马清醒了。
他思索了一番,而后便懂了,为何张皇后要把元春许为于炘之妃,又为何,一直想要把贾蓉和于燔绑在一起。
乾明帝沉默片刻,而后道:“朕之三子,炘儿、燔儿、爅儿皆生于潜邸时,唯一不同,便是我对其的态度。”
“炘儿为我长子,他一出生,朕便对其有殷切期盼,朕望他为国有功,生生,将他变成了朕的样子,朕记得,炘儿幼时,也是同燔儿一样,喜欢玩闹的。”
“及至燔儿出生,朕也年长了几岁,父皇立大哥为太子,我所盼望的一切如云烟消散,如此,朕便心灰意冷,想着,后便如忠顺王叔一般,只能为大哥做些事就好。”
“如此,燔儿远比炘儿快乐的多,他现这模样,同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爅儿,其实爅儿最像我……”
乾明帝这话一出,他身旁原本静静听着的张皇后便是身子一抖。
乾明帝侧头望了一眼,张皇后故作镇定道:“许是今个逛园子走的多了,腿有些不适。”
乾明帝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而后道:“爅儿同我最像,当年动乱时,他不知事,待长大,朕已经做了皇帝。”
“他现这模样,却是同当年,父皇还未立储时,我们兄弟九人一模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期盼,每个人都在尽力做些事情,哪怕,有些事情是错的。”
乾明帝说罢,侧头看向张皇后,而后道:“立太子,不过朕一句话,戴全拟道旨的事。可这太子一旦立下,皇后可知,炘儿现在谨慎,若是得了太子的位置,后说不得便会起傲纵之心、燔儿本就浪荡,后会越发的浪荡、至于爅儿,他恐怕也会和我当年一样,心灰意冷。”
“他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为国君也为君父,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成了潜邸时我的模样,更不想,有人日后做出于㳜那般的事来。”
“朕本是要立储的,只他们三人,各自有优点缺点,朕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今个贾蓉送朕的那副图,却是让朕有了别样的心思,朕现不想立储了,让他们三个,再好生历练一番,朕想,若是日后能在天下间,打下三个大乾来,他们兄弟三人,一人一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处。”
乾明帝说罢,侧头看着张皇后,似乎想用眼睛,看透张皇后的内心。
张皇后沉默着,未几,她第一次表明内心,开口道:“陛下不能先立长吗?”
乾明帝叹了口气,道:“现国家正是天翻地覆之关隘,冒然立长,恐人心思动。”
乾明帝这话一出,一向温文尔雅、端庄有礼的张皇后却是第一次露出些许不好的神情来,她低头不让乾明帝看见她的眼神,声音低沉道:“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如此,何来人心思动一说。”
乾明帝看不见张皇后的神情,可单从张皇后说话的语气中,乾明帝便听出来了些不豫。
他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是张皇后在纠结于他之前的那句,于爅最像他。
现这模样,乾明帝清楚,任何的言语,此时都是苍白的。
如此,乾明帝狠下心来,开口道:“储君也是君,林无二虎、国无二君、天无二日,若是立炘儿为太子,我岂不是要为他开府建牙,如此,现我养出的君威,岂不是又要被分走大半。”
乾明帝这么说,张皇后猛的抬起头来,眼神里,全然是对于乾明帝这话的惊愕。
未几,张皇后低下头道:“臣妾不懂事,却是让陛下忧心了。”
张皇后话说罢,翻身,面朝着龙床内里,闭目睡了过去。
乾明帝看着张皇后的背影,面上无任何表情,待看了会,也缓缓躺下,闭目睡了起来。
一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同床共枕,却好像中间突然隔了万丈深渊。
……
翌日,贾蓉自睡梦中醒来。
昨日他把金钏儿领回宁府后,便安排其在正院侧房里,同碧涟、碧波二人一块住了。
现院里又多了个丫鬟,以前院里的人,自然心里是有些不乐意的。
贾蓉平日里虽没有刻意显摆什么主子威风,可也算的上是有规有矩,如此,这些丫鬟虽心里不乐意,面上,却是没有几个表现出来。
话说贾蓉起床,他屋里的香菱、碧漪、晴雯、柳玉,便忙着给他收拾起来。
待花了半柱香功夫,四个姑娘把贾蓉收拾的妥妥当当后,贾蓉略吃了两口点心,便去了前院书房。
书房里,杰诺正恭敬侯着。
贾蓉到了地方,杰诺便起身行礼。
贾蓉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后,又吩咐善财给端来茶水,而后开口道:“昨日,我已经将那图呈于陛下面前,陛下观后大喜。”
贾蓉正说着,善财便端来了茶水。
贾蓉出来时,是吃了两口干点心的,嘴里有些干,如此,他吃了口茶后,接着笑道:“陛下想要见你,在这里,我便提前恭贺隆格里亚先生了。”
杰诺听了贾蓉的话后,先道:“一切都是伯爵大人的功劳,我只出了些笨力,算不得主功。”
说罢,杰诺又迟疑着开口,道:“那图,终究有些地方是没出处的,我曾听说,在大乾,有一罪名名为欺君,这……”
杰诺面有难色,贾蓉见了笑道:“不必多想,今日入宫,想来陛下只是见见你罢了,最多赐你些金银。”
“陛下若是赏赐,不可推辞,受了便是。”
“好了,你且收拾好制图所准备的所有资料图纸,同我一道入宫。”
贾蓉这么说,杰诺便没了退路,他咬了咬牙,而后道:“入宫后,还望伯爷帮衬着点,我终究是西洋人,只怕失了礼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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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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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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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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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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