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吃完饭,还不等肚子消化消化,大家又凑到一起包晚上要吃的饺子,白拂偷偷往几个饺子里放了崭新的铜板,便和罗锦小亮躲到一旁喝茶闲聊。
“我听说这里有过年祭拜祖上的习俗,罗大哥你有事就去忙,不必一直陪着我们。”
罗锦还在守孝期,不用问便知道有很多讲究,只是罗锦从来不主动提自己的事,白拂只好替他说了。
罗锦点点头。
“初一我去族里的祠堂祭拜便好,小白不必操心。”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小白不祭祖吗?”
他如今已经知道小亮巴格他们不是从西域来的,也知道那些吃食不是来自西域,但他看破不说破,从来不去打探更多小白的事,他只知道,需要他知道的,小白自然会告诉他。
白拂笑了笑。
“祖先太多,我都不知道该拜谁,万一拜混了,香火不够,祖先们怕是要打一架。”
这话罗锦听不懂,却也没有多问。
小白在家里有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自话自说,让人感觉她需要的只是个听众而不是审判。
在家里,自在就好。
虽然不需要祭祖,但是晚上大家还是象征性地一起祭拜了财神爷,白拂作为代表拜得尤为虔诚。
天灵灵,地灵灵,让我发财行不行?
原本一脸肃重的众人:“......”
场面瞬间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谁带头笑出声,接着大家放开来笑得不可开支,最后有样学样,一起天灵灵地灵灵地拜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喧闹声中,小亮递给白拂一碗饺子,白拂接过饺子回了自己屋,将饺子放在一副牛气哄哄的自画像前,双手合十小声祈祷:
求穿越大神,保佑我的儿子健康快乐长大。
...
夜色深深,摄政王府却亮如白昼。
院子里点满了各种样式的灯笼,都是时下小孩子喜爱的。
因为小公子说过年要热闹,摄政王下令今日府里所有人要喜喜庆庆热热闹闹过除夕。
丫鬟奴婢们生怕不够热闹,在院子里扯着嗓子说笑,小厮们也一刻不停爆竹一个接一个地放,每个人脸上笑得牙不见眼,丝毫没有往日的低眉顺眼安静沉稳。
此时此刻,屋内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元韬坐在摆满珍惜佳肴的大桌前,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吃着饭。
摄政王看他一眼,将一盘红烧章鱼推到儿子面前,“别光吃那盘清炖的,这盘红烧的也试试。”
一旁仆人赶紧上前帮着布菜。
元韬看着面前堆成山的碟子,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向自家爹爹,“这便是爹爹说的惊喜?”
自从被爹爹绑回元都,元韬一直闷闷不乐,没给爹爹好脸色,直到前几日,丙大将透露口风,说爹爹今年除夕要给他大惊喜,让他拭目以待。
他擦亮眼睛等啊等,以为会等来他想要的惊喜。
谁想居然等来一桌子的章鱼!
谁想要章鱼了!谁说章鱼就是惊喜了!
见父子俩气氛诡异,无亲无故的被留下来一起吃团圆饭的丙大将干巴巴笑了两声,开口打圆场:
“小世子在青州不是说最喜欢章鱼吗?王爷让人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从海边运来花了好多钱呢。”
元韬:“......”
我说的章鱼,是这个章鱼吗?
小章鱼是我妈给我起的小名好不好!
小家伙气得跳下椅子。
“那我还说要红薯,要土豆,要玉米,你们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
那些种子可是他亲手放进包里的!
妈妈穿越时他也亲眼看到包消失在面前,妈妈那么喜欢在阳台种这种那,看到种子肯定不会不种。
找到这些作物,就必然能找到妈妈!
这...
自然是因为你爹根本没用心去找啊。
丙大将挠挠头,看一眼摄政王。
摄政王正在悠闲吃着章鱼,丝毫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他突然有些怀疑王爷留他吃饭是为了让他应付小世子,顿时有些后悔,可此时后悔也晚了,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小世子,找这几样农作物的事,您最近不是交给沈尚书了吗...”
提起这个,摄政王唇角微微翘起,这个沈尚书,还有点用,以后这美差就交给他吧,省得他整日被儿子因为这点事揪着不放。
远在外地过年的沈尚书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哎,女儿多就是这点好,过个年这么多人惦记他!
摄政王收起得意,看儿子一眼,眼神示意他坐下好好吃饭。
爹爹严肃起来小世子还是有些怕的,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怏怏坐回椅子上。
一只胖手伸过来,拿走他面前的一颗果子。
“这个你不吃我吃,爹爹说了,家里银子不够,要省着点花。”
小世子:“......”
他瞪元略一眼,转头喊乐事。
乐事开门进屋,便听小世子问他沈家银子送来没有,乐事早有准备,忙将银票与账本递上。
“沈...王妃的嫁妆今年收入一共十六万两,请小世子查收。”
小世子勾唇一笑,小下巴一抬示意乐事将账本递给他爹。
摄政王与丙大将对视一眼,接过账本。
儿子将沈十娘的嫁妆抓在手里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但去年才两万银子的收入,今年怎么多了这么多?
打开一看,其它的都没有大变化,为由傲九州拍卖行的收入大幅增加。
冯老真迹,种子拍卖...
摄政王额头青筋直跳。
“你让我大费周章寻来的珍惜作物,就是为了这个?”
知不知道那花了他多少兵力!
小世子没看账本,他根本不在乎,他只需要知道能拿多少银子便行了,闻言也是有些古怪凑过去一看。
“这些都种在我娘的庄子里,沈尚书什么时候拿去卖的我怎么不知道?”
摄政王又问:
“这个冯老真迹又是怎么回事?”
小世子老实交代:
“我路上救了个老头,他没钱,就写了很多字给我,沈尚书看到都要了去...”
摄政王微微眯眼。
沈尚书啊。
...
大年初一的早上,天蒙蒙亮。
白拂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床前的小亮和丹娘笑眯眯的小脑袋,整个人还有点蒙。
“几点了?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昨夜守夜到很晚,白拂觉得自己好像才刚刚睡下,此刻困得不行。
小思一双小鹿眼笑意盈盈。
“小白,不早了,你不是说大年初一起早床拜年能得大红包吗?”
白拂:“......那也不必天不亮就来吧。”
“不早了,外面还在下雪,天色比较暗而已。”小亮帮着丹娘说话。
白拂哭笑不得,从枕头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最大两个,满意了吧?”
“谢谢小白!”
小亮丹娘领了红包欢欢喜喜跑了。
左右人也醒了,白拂只好起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对着雪白一片的院子,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真好啊。
又是新的一年。
罗锦早上在家给大家发了压岁红包才出的门。
他将屋子卖了还债,如今只能去郊外的墓地祭拜父母。
罗家是从祖父那一辈从其它地方迁来的白麓镇,罗家祖父有制茶手艺,便在白麓镇置办了田地种茶制茶,后来顺利成章开始经营茶叶铺子。
他父亲继承了祖父手艺,又有些经商头脑,将家里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在外地也开了分铺。
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道父亲得罪了什么人,铺子突然被官府查封不说,还欠下一身债。
那之后父亲一直说经商不是出路,让他务必考取功名脱离商籍,不用再过任人鱼肉的日子。
当时他还不理解这话的深意。
后来父亲母亲接连过世,债主找上门,他才体会到身为商户的艰难,家里被讨债人打砸抢劫一番后,他去官府递了状子。
官府直接用一句商户之间的债务纠纷不归官府管将他给打发了。
都说大业国如今优待商户,但那也只是在科举一途的特例,其它方方面面,商户都是被其它行业轻视打压的对象。
祭拜完父母,罗锦赶着驴车往家走,路过他家曾经的铺子,见曾经的茶叶铺子已经改庭换面成了首饰铺子,犹豫片刻后停下了车。
大年初一铺子自然不会开门营业,他只是想看看,毕竟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正打量着铺子,铺子一旁的角门突然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好些个盒子,盒子有些多以至于挡住了脸,看样子应该是铺子主人或者伙计来取东西,罗锦收回视线打算离开。
那人却突然喊住他,“罗兄?”
罗锦看过去,也是一愣,“明方兄怎么在这里?”
自从秋闱后,严明方便没有再来学院,罗锦听同窗说严明方没考上举人心灰意冷,决定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
罗锦看一眼铺子招牌,严玉轩,“原来这是你家铺子啊。”
严明方眸光闪了闪,将盒子放到一旁走了过来,客套拱拱手:
“还没恭喜罗兄考上举人老爷。”
罗锦这边回礼道谢,严明方立马又说:
“这是我一亲戚家的,我今日过来取点东西回去当年礼。”
这样啊,罗锦点点头,并没多想。
“明方兄有事便去忙吧,我是恰巧路过就停下来看看。”
严明方客套几句便走了,罗锦上了驴车,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招牌,怎么这么巧。
转念想到严明方落榜的事,又叹口气。
严明方才学和他不相上下,如果发挥正常应该中举不成问题,这次...可惜了。
...
从初一到初三,白拂小院的热闹一直没有停歇。
即使下着大雪,也阻挡不了人们出门拜新年的热情,初四这天,老李匠特地带着徒孙来了一趟,铁匠大叔也顺路来了。
“这冰天雪地的,来一趟不容易,试试我家的招牌点心。”
小四儿一家去邻村拜年去了,家里只剩外语语文进进出出张罗着,白拂喜气洋洋地招呼着客人。
铁匠大叔一脸新奇地到处张望,“你这屋子做得真精致啊。”
白拂笑着也随他看去,她家的屋子自然不同于别处。
“这还不是托了两位的福。”
老李匠听人夸自己承建的房子,心里头舒坦,乐呵呵笑道:
“都是公子心思巧妙,不然我和我徒孙一辈子也造不出这么好的房子。”
“老李叔谦虚了”
白拂劝茶,等老李匠喝了一口,才认真说道:
“动嘴永远是最容易的,能动手落实下来,还做得如此只好,说实话我也挺惊讶,多谢李叔!”
“对对,就凭老李你这手艺,担得起白公子这句夸。”
铁匠大叔本话不多,这些时日跟白拂混得熟,不自觉也话多起来,憨憨地附和道。
老李摆摆手谦虚一番,一旁老李匠徒儿眼底亦闪过得意之色,是的,动手最难,他就是他们嘴里那个能动手的。
他乔大牛也没想到这么好的房子会出自他手,他目光炯炯看白拂,想起师傅夸赞的那句大才之士,眸底闪过敬佩之色。
原来这么年轻啊。
“其实这里也有铁大叔的功劳”白拂指指身后的简易版沙发,“您仔细看看这个,有什么特别没有的?”
铁匠大叔起身查看,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很快啊了一声,指着一个角落欣喜道:
“是铁钉!”
原来那时白公子让他打的那批铁钉,是用来做加固家具的!
“是啊”白拂说,“有了这些铁钉,这批家具才这么快做好,所以说有您的功劳。”
铁匠大叔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点小东西算啥,还是老李匠厉害。”
铁钉可不是小东西,用处多着咧,白拂笑笑没有接这话茬。
大过年的,谁都喜欢吉利话,老李匠欣然受了,同时不忘商业互夸几句。
“要我说啊,还是你的手艺好,我听我媳妇儿说,现在咱镇上的人,都以能买到你做的锅为荣...我媳妇到现在还没买上咧...要不看在白公子的份上,给安排个插队如何?”
铁匠大叔被夸了个大红脸,嘴里直道哪里那里。
几人你来我往的闲聊了会儿,见外面雪越来越大,担心路难走,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客人,白拂在门口站了会儿。
路上积雪已能没到脚踝,远处有村子里的孩童穿着新衣玩耍,嬉笑声极大,都传到她这儿来了。
白麓镇第一次下这么大雪,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想必是第一次这样痛痛快快玩雪吧。
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她的宝贝们也能有个更好的收成。
她寻思着,年后要再买些田地囤着,再过一年,她赚够第一桶金,便将红薯土豆这些作物推广出去,让更多人受益。
古代天灾人祸频繁,万一遇到凶年,说不定能救不少人性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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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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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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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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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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