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前面的詹程程回头看了他一眼,默然。
盛星河眼下的态度,的确有些反常。
前几天她被锁洗手间,他还救过她,当时全班那么多人,只有他积极出面,她心里感激得很,而更前阵子,她还去他家补课,照理说两人历经了这些,多少有些交情。
可相反的是,洗手间的事他救过她一次后,态度反而淡了下来,两人的关系像恢复到了从前,虽然周日她依旧去他家补课,但也只是普通前后桌关系,话都不多说,而像今天的投票,连江奇都为了挺她拒绝给姚菲投票,盛星河却无所谓似的,这态度转换的,都弄不准他究竟怎么想。
……
不管怎样,投票仍是如火如荼的进行,哪怕江奇投给最后一名仍是螳臂当车,投票的活动不仅本班在投,很多同学还去别班拉票,加上姚菲家里也有钱有势,拉了不少票,很快冲到人气榜前三名。
到了十天后,比赛结果揭晓,姚菲拿了全省第二名。
喜报送到学校,上到校长主任各领导,下到学生群体都骄傲异常,要知道,这可是某位大文豪创立的重要奖项,学校这么多年从未得过,这一次不仅中榜,还是个第二名,领导层们高兴无比,政教处主任直接来了高二七班。
其实这个比赛,当初就是政教主任推荐姚菲参赛的,小道消息说姚菲家跟教导主任是旧相识,所以姚菲进二中没少受照顾。现在姚菲得了奖,政教主任更是喜气洋洋了,亲自来送奖状,握着姚菲的手说:“巾帼不让须眉啊!姚同学是全校的骄傲!下周升旗仪式,校长会当着全校嘉奖!”
姚菲仍是维持着大家小姐的派头,矜持地上讲台接奖状,直到全班都仰着头眼神崇敬,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政教主任意犹未尽,对班主任说:“来来,姚菲诗歌写得这么好,陈老师给念一念,让大家都听听,好好学习!校长说了,下一年争取有人再拿个第一名!”
班主任闻言便接过姚菲的诗歌开始念。
“《四季之歌》
和风,掀起景致的帷幔,
双眸,记录周身的瑰丽。
脚步,唤醒世界的沉眠。
我看见——
四季是幅斑斓的画卷。
春是嫩绿,
芽上树梢,草色轻绵。
夏见桃红,
紫薇枝头,花色繁艳。
秋乃褐黄,
暮暮深林,落叶成奠。
冬是素白,
千山暮雪,皑皑大地。
倘若所有风景,帧帧连成影片,
所有画面都将成为纪念。
春于萌发,夏于绚烂,
秋于枯荑,冬于消寂。
……”
老师念的认真,全班听的认真。
可念到中间,人群中的詹程程渐渐表情凝滞。
跟她同样的,前排刘俊以亦是脸色一白。
第四五句以后,都跟他的诗一模一样。
刘俊以发白的脸惊动了老师,班主任停下来问:“刘俊以,你怎么了?”
刘俊以道:“老师,这诗跟我的诗一模一样……”
全班一惊,政教主任说:“你说什么?”
姚菲这次参赛是他保送的,他当然不信,指着刘俊以说:“你再说一遍。
校主任的凶态让刘俊以缩了缩脑袋,他结结巴巴开口,“老师,我没说谎,从第四句以后,都是我的诗……是我写的……”
全场迅速看向姚菲,姚菲否认:“怎么可能,明明是我写的!”
“我有证据……”刘俊以开始翻抽屉,“我有一本诗集,专门放自己写的诗……”
姚菲注视着他翻屉子的手,脸色凝重,政教主任则是道:“你翻出来给我看看!”
刘俊以一面点头,一面手忙脚乱的翻,可他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到,他额头上都起了汗,“不可能啊,诗集去哪了?”
姚菲道:“你根本就没有诗集!”她看向班主任跟政教主任,“我听说,刘俊以同学也爱好文学,他是不是没能参赛,所以就嫉妒我?虽然这个猜测很不礼貌,但现实中不排除有这样的人。”
老师校主任都看向刘俊以,刘俊以是个非常普通的学生,成绩只是中下,很难想象这样的学生会写出获奖的诗来,班主任冷喝道:“刘俊以,别再胡说八道了,好好上课!”
刘俊以的脸更白,他的手甚至在抖,“我……没有骗人……我没有……”
全班没有任何人相信。
满场寂静,唯有一个人出声。
一组四五排的人齐齐意外抬头,周蒙江奇看着站起身的人,便连这几天莫名淡了关系的盛星河也抬起了眼。
詹程程举手,纤细的身子缓缓站起来,迎着老师与政教主任的目光,背脊笔直,“我作证,我看过刘俊以的诗,就在大半个月以前。”
班主任一怔,这么说事态就严重了,若真是刘俊以写的,姚菲就是抄袭,一篇抄袭的作品获了奖,那还得了。况且姚菲还是她们年级保送的人,这要是真的,那学校的脸往哪搁!
政教主任咬牙切齿,“这位同学,你确定?”
不等詹程程回话,姚菲便出声打断:“老师,您知道的,上次我跟詹程程有过矛盾,也许詹同学心有不平才这么说……”
老师目光微沉,也是,两个小姑娘有矛盾,很可能是詹程程被姚菲欺负,所以报复性的作证。况且她就是想保护原创的同学,两边都没有证据,作为老师,她只能根据学生们平日的表现来推测,姚菲一向表现优异,与平庸碌碌的刘俊以相比,她更有可能写出那首诗。
班主任眼神一沉,正要开口做出结论,这时詹程程说:“老师,请您别那么快做决定!”
班主任语气顿住,这个娇娇小小看着貌不惊人的姑娘,总在关键时让人意想不到,她看了詹程程一眼,“那我要怎么做决定?”
小姑娘眼神笃定,“我有证据,明天拿给大家看!”
※
放学铃声一响,詹程程拽着刘俊以就往校外冲。
刘俊以打心眼感激她挺身而出,却还是摸不着头脑:“你干嘛去啊?程程。”
“找证据啊!”詹程程道:“你不记得你把诗发到你博客上去了?它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刘俊以一拍头,狂喜道:“对对对!快去网吧!”
……
教室,江奇望着两道飞奔而去的背影,对盛星河道:“嘿,这小蘑菇还真帮上刘俊以了!”
盛星河翻着体育杂志,继续事不关己。
江奇侧过头瞅着盛星河,越想越觉得不对,结合这阵子盛星河对詹程程越来越冷淡的态度,他说:“你怎么了,真不管小蘑菇了!眼睁睁看她跟姚菲杠啊!”
三番两次被问到这问题,盛星河再耐不住,“啪”一声将书合上。
他指指自己的脸,“我脸上写了雷锋两个字?”
江奇摇头,“没有啊。”
“那有助人为乐的标签?”
“当然也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继续管她?”www.xiumb.com
“可她救过你,你也救过她啊,这不表示你们关系好吗?”
“好什么?你没觉得这就扯平了吗?”
江奇一怔,终于顿悟,“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帮她救她,不是关系好,而是要扯平?”
“那当然!我盛大爷恩怨分明,欠人家就还,还完了就完了!我又不是她爹,什么都包揽!出手一两次就够了,事事都上,我盛星河不要面子的?不要架子的?”
江奇无言以对。
虽然惊讶于盛星河的回答,但仔细想想,的确符合盛星河的为人处事,他这人大少爷脾气,自我惯了,做事很少考虑旁人感受,更不屑于做好事。先前他带詹程程回家补课,就够让人意外,后来亲自去洗手间救她,那英勇正义热心肠,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况且他一向讨厌女生们那些勾心斗角,又怎么会主动掺和。
那会江奇还以为盛星河转性了,或者是詹程程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现在想来,真的是他想太多,人家就是欠债报恩,没别的。
江奇愣了会,尤不死心地说:“真不管她了?要是又被欺负呢!”
江奇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尤其是“欺负”那两个字,上次詹程程被泼得湿透,细细瘦瘦的狼狈模样,他看着都不忍心。
不知盛星河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幕,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窗台外阳光在他乌眸中沉沉浮浮,幽光暗涌,显出几分恍惚,在默了片刻后,他最终挥挥手:“反正跟我没关系了!”
※
那边,詹程程跟刘俊以正走在网吧的道路上,但事情并不顺利。
——就在巷子口,他们被人拦住。
姚菲。
“唉,”王嬷摇头,“这是他的家事……”
她说着,从屉子里拿出了一张相刊,里面是张全家福,热热闹闹放了祖孙三代的合影。
王嬷对着这张照片,慢慢将往事讲述。
很多年前的盛家,就像这照片一样,房子有盛星河的父母及爷爷奶奶,这是一个富裕而热闹的大家庭。
盛星河的家不仅是阔绰,更是军干之家,爷爷曾是部队军官,级别非常高,而奶奶是高知,两人就生了盛星河爸爸这个独子,成年后在部队任职,娶了出身是部队文工团的女孩做妻子,即盛星河的母亲,照片上盛星河的父母长相都极为出色,也难怪盛星河有这样的盛世美颜。
盛家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初期很是和谐甜蜜,一直到盛星河四岁。
盛星河四岁那年,原本一直呆在部队里的父亲,厌倦了部队的生活,他想下海经商,随后不听家人劝阻,毅然从部队里解任,投身商海。事实证明,他的确极富经商天赋,不到几年公司就做大做强,俨然成了行业翘楚。而伴随生意上的巨富却是夫妻感情的疏远。
因为公务太多,盛星河的父亲成了工作狂,白天在公司,夜里也在公司,也时常空中超人地飞来飞去,被冷落的妻子不满,她开始抱怨、争吵,而盛星河的父亲同样满腹委屈,他认为自己辛勤工作是为了这个家,妻子毫不理解……双方的争执越来越激烈,开始冷战,最高纪录,盛星河的父亲连着五个月没回过家门。
这让盛星河的母亲彻底灰了心,某一天,许是为了报复,又许是打发这空房寂寞,她出轨了。
盛星河的父亲很快知道,抓奸在床,双方大打出手,而盛星河的爷爷从军一生,将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儿子儿媳却做出这种丑事,他痛心难忍大发雷霆,默许了两人的离婚。
盛星河的母亲离婚后,为了气前夫,拿了离婚证的当天,就跟出轨的男人拿了结婚证,火速搬到男方家里。
盛星河的父亲也不甘示弱,他很快跟公司里的女同事走到了一起,迅速再婚。当他带着女人想进门,却遭到了老爷子的强烈反对,子女婚姻的失败已经让老爷子够没有脸面,够痛苦了,眼下儿媳不仅火速二婚,儿子也带了个女人回家,小道消息还说这女人曾给别人当过二奶。
老爷子死活不让这女人进门,指着门让儿子滚!儿子一气之下真滚了,在外面买了套房子跟新老婆单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而这整个过程,无论是盛星河的父亲还是母亲,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提起孩子归谁。
还在读幼儿园的盛星河曾在父母即将离婚之前,用稚嫩的声音问过母亲父亲,“离婚是什么?就是不住一起了吗,那小星住哪呢?”
其实就是在问,他跟谁。
然而这两个天性自私凉薄,被仇恨灼烧眼的父母同时指向了对方,“跟你爸!”“跟你妈!”
不到六岁的盛星河,就这样被父母同时抛弃。
此后,他的生活就只有爷爷奶奶。
从六岁一直到十三岁,十三岁那年奶奶被查出了有严重疾病,国内无法医治,只能去国外诊治,爷爷奶奶蹀躞情深,爷爷放不下奶奶独自一人,就去了国外相陪。爷爷曾是要孙子跟他一起去的,孙子却坚定拒绝,爷爷没办法,只能托亲戚朋友帮衬着照看孙子,而生活起居,就拜托了在盛家工作几十年任劳任怨的王嬷,一直到现在。
所以这空荡荡的大宅里,只有盛星河跟王嬷,王嬷现在年纪也大了,时不时有个三病两痛,一旦去医院看病,大宅里就只剩盛星河,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就这样,一个人混混沌沌长到了十七岁。
……
王嬷讲完,眼里隐有泪花,“这个家就代表他世上所有的亲人,从当初的六个人到现在的几个,而我们都老了,总是要走的,最后,迟早只剩他一个人……到时候谁来陪他呢……”
总有一天,盛星河的爷爷奶奶老去老死,陪他的王嬷随之老去老死……他既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亲也有等于没有……这世上,只剩他一个,该是何等孤苦。
詹程程有些沉重。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盛星河说:“谁没吃过苦呢?”而她还在笑盛星河大少爷坐拥金山银山,能吃什么苦。可到如今才知道,盛星河承受了多少别人没有承受过的,可他对外总是若无其事,吊儿郎当,从不透露一个字。
王嬷擦干泪道:“瞧我说这些干嘛呢!”她看着手中相刊说:“得赶紧把它收起来,别让小星看到了,他爸妈离婚后,他就再也不看影集,也不让家里摆……”
詹程程回想了会,的确,这个宅子里她没有看过一张照片,想来是盛星河怕触景伤情吧。
见楼上还是静悄悄的,盛星河还将自己关在房里,她有些担心,问:“那他今天又是为什么难过?”
“唉。”王嬷摇头,“还不是因为他妈。”
“他妈妈?”
“对啊。”王嬷道:“小星她妈嫁人后,一是跟前夫置气,二是跟老爷子置气,当年她出轨时老爷子当众斥责了她,她就生那个气,几年都再没来过盛家,还迁怒孩子,一直对小星不闻不问……而这两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在夫家过的不好,她又想起了小星,旁推侧击的想来看看小星,小星哪里肯啊,他几岁时就被妈妈抛弃,这么多年生死不管,孩子能不恨吗?她妈就想法子,非要见小星,有时候找到学校去,有时候堵到家里来,可她越是这样,小星越讨厌她……后来她怕惹小星不高兴,就换个法子找小孙,就是你们班上孙倩,她知道小孙跟咱们是邻居,从小就认得,就让小孙劝……这不,下个月是小星生日,他妈又想借这个机会见小星,找孙倩做说客,可小星是那么好劝的吗?”
詹程程默然。
难怪盛星河不喜欢孙倩,孙倩帮着他恨的人,逼他做他讨厌的事,他能喜欢吗?
盛星河母亲同样失责,在孩子几岁、最需要母亲之际决绝抛弃……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现在又想认回,她要是盛星河,她也恨。
两人说到这,外面再次喊起来,“盛星河!你给我出来!我真的有要紧事,你再不出来,我就翻墙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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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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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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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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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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