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根注意到陌生来客,不再吭声,任他收拾。
陆驰誉轮椅下的鼠们一到这里就往老树桩那靠拢,松鼠精顺手把剩余的坚果丢给他们,咯嘣咯嘣的啃坚果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盆地。
树桩上新长出来的小嫩芽抖了抖:“唉你们这些小东西,一咯嘣咯嘣老朽就觉得浑身发麻,受不了受不了。”不等吴松说话,他又继续说:“这几位是?”
吴松收拾出一片干净地方,铺了两个草垫,让郝恬他们坐下,一边对老树根说明他们的来意。
郝恬坐下后就一直睁大眼睛看那大树桩,在他的感知里这树桩看似生机勃勃,实则灵气枯竭,已是强弩之末。
“原来如此,草莓精?老朽也是头一回见,小娃娃过来些,待老朽好好看看。”
郝恬闻言走到老树根前,低头看桩面,上面一轮轮的纹路,粗略估计足有几百轮,也许是上千。
“唔,小松说的没错,你的灵身有崩坏迹象,体内灵气正源源不断从缝隙里溢散出来。”
郝恬还没说什么,陆驰誉皱着眉问道:“灵身崩坏?”
树上的嫩枝颤了颤:“是,灵身崩毁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老朽这样的夕阳红妖精身上,这小娃娃怎么看都是成精不足十年的,奇也怪哉。”m.χIùmЬ.CǒM
“有办法治愈吗?”
老树根仔细观察了一通,苍老的声音透出无奈:“恕老朽无能,若能找出灵身崩毁的缘由,兴许能有出路。”
陆驰誉抓着扶手的手指一紧,却见方才还专心听他们说话的郝恬,伏在树桩上一动不动。
“郝恬?”
“小娃娃你在做啥?”
就连一旁咯嘣咯嘣啃坚果的吴松都看向他。
“老爷爷,你这里好大一条缝啊。”伏在树桩上,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横贯桩面的粗大缝隙,外沿焦黑,里面也黑漆漆一片。树桩边缘仍有新长出来的嫩枝,唯有缝隙两侧,片叶不生。
“诶我说你这小娃娃,我们在谈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你的事,你倒关注起老朽来了,你心怎么那么大呢?”
陆驰誉也看向他。
郝恬起身,露出歉意的神情:“对不起,但是老爷爷,您这道缝隙上的气息,让我觉得很熟悉。”
吴松扔掉坚果壳:“熟悉?这可是雷神的手笔,你在哪见过啊?”
听到雷神这两字,老树根抖得厉害,仿佛回忆起了头都被劈掉的恐惧。
郝恬眼睛一亮:“神仙?”
老树根不想说话,吴松便和他们解释。
老树根原先当然不是只有这么一截,曾经也是一颗苍劲挺拔的大松树,大约一百多年前,有个樵夫上山砍柴,偶然来到这处宝地,见到老树根顿时惊为天人,时不时就要来这诉说苦闷之情,老树根其实早就修成人形了,但因为这家伙时不时来造访,为了避免怀疑不得不时时留在这,不然樵夫回来看见地上一个大坑,定要起疑,这也意味着老树根一旦离开便不能重新扎根在此地,憋的难受,他就在那悬崖上设了个迷阵,希望那樵夫别再来了。
原本已经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老树根也得以继续逍遥快活,谁知那樵夫不知何时讨了个媳妇,成亲那天还惦记着老树根,非要上山,手里捏着跟红绸,想要挂在老树根身上让他也蹭蹭喜气,老树根隔着老远看到他穿着喜服,便临时撤去了迷障,本来都好好的,樵夫也在他身上挂好了红绸,谁知下山的时候得知新娘子被山匪掳走,自家新房也被砸烂了,伤心欲绝之下回到老树根那准备自尽。
老树根那会儿脾气不好,见状直接暴露,破口大骂,樵夫被骂得受不了,激起血性,决心去找山匪决一死战,他把山匪引到那悬崖附近,老树根当时也是脑子一热,重新设置了更复杂的迷阵,势要赶走这些人类,包括樵夫,本来迷阵只会让人迷失,不至于伤人性命,但那樵夫已经疯狂,利用先前走迷阵的经验和好几个山匪掉下山崖同归于尽。
这人命账最终算到了老树根身上,日日夜夜受此折磨,恰好那阵子雷神南巡,雷神的脾气比老树根还要糟,见他业障环身,一道雷给他劈了个清静。
“唉,虽然业障已消,不用受那折磨,可老朽现在不仅头都掉了,修为也难以寸进,迟早消亡。”
听完老树根遭遇的几人心情各异,郝恬的眼神却更亮了。
“老爷爷,你说的雷神大人是不是下巴上有撮小胡子,眼睛很大,眉间有竖纹,说话特别大声呀。”
老树根回忆里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小娃娃你见过雷神?”
陆驰誉若有所思的看向郝恬,关于他的来历,除了杨家村他似乎一无所知。
“呃……”
郝恬看起来有些为难,咬了咬嘴唇,才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从他这反应,众人完全可以推断出他与那雷神定然有什么联系。
“既然认识雷神,那你这病找他兴许有救。”老树根显然不想再提雷神:“唉,老朽帮不上你们的忙,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那老爷爷知道他在哪吗?”郝恬到了杨家村后再也没见过他了。
老树根晃了晃枝条:“不知不知。”
“好吧。”
陆驰誉见郝恬失望的样子,猜想雷神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抬眼看上方黑压压的云层正在往此处移动,要下雨了,便想开口带郝恬离开。却发现郝恬又伏回了树桩上。
“郝恬?”
“先生你等下喔。”郝恬回头朝他说完,低头在自己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陆驰誉看到鲜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出,眉头一皱,手不自觉放在轮椅上想要上前阻止。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盆地里,连专心啃坚果的鼠们都停下动作,耸着鼻子左闻右闻,循着味聚集到郝恬脚下,眼巴巴的仰头望着。吴松也跟着站起来,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郝恬不管这些,血液流进老树根的缝隙里,转瞬就被吸收掉,他只放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发白,便捂紧手腕的伤口,不再放血。
老树根发出呻/吟来,自郝恬的草莓汁流入,他浑身便被大量灵气冲击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很快,那裂口中的焦黑奇迹般的散去了大半,露出健康的树纹来。
“这是?!”吴松见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来他卖力赚钱,尝试了很多办法也没褪去一丝一毫,没想到会在今日一朝散去大半。
“我的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郝恬皱着脸舔了舔手腕想让他加速愈合,泪汪汪地想果然还是有点疼的。
“是草莓呀。”
陆驰誉不知何时到他身边,一把扯过他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口,见上面仍有半透明的鲜红液体残留,沉下脸看他:“你对我承诺过什么?”
郝恬小小声地解释:“不轻易用自己的血救别人。不过老爷爷不是人呀。”见自己的唾液止血不管用,心想书上骗草莓了,不是说唾液帮助止血的吗?难道只有人可以?
没想到郝恬跟他抠字眼,陆驰誉心情不是很美妙,接着就见郝恬把手一伸:“先生,帮我舔下。”
“……”他抬眼看郝恬,郝恬神情纯真,又眼神示意了一遍。手举到他跟前:“不要浪费喔。”
陆驰誉看着雪白的手臂,不知作何表情,最终握住他的手臂,唇轻触柔嫩的肌肤,镇定地将残余液体卷入口中。
不自觉回味了一下,很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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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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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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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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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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