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人儿睫毛颤了颤,很是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他。
“到了。”
郝恬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用了半分钟思考,“喔。”他从先生的腿上爬起来,光着身子就想推开车门出去。
接着立马被先生一把拉住,郝恬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陆驰誉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变回去。”
好在郝恬虽然迷糊,却非常听话,闻言直接变回草莓落在柔软的地毯上,陆驰誉弯腰把他捞起,这才吩咐司机开门。
司机小心地往车厢内看,见只有陆先生一人,方才躺他腿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可这半小时内他确信没有任何人打开过车门,这……
怕归怕,司机仍是兢兢业业履行职责把陆驰誉扶下车。陆驰誉注意到他神色不对,稍微猜想一下便知道在他睡着时司机一定是看到郝恬了。
这个发现令他眉头一皱,一直到进入陆宅内部,陆驰誉都没开口说话,司机送到门口便战战兢兢地退下,那样子和落荒而逃差不了多少。
陆驰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新来的护工还没到,陆驰誉打了个电话让他不用再来了,接着便带着本体状态的郝恬上楼进到自己的卧房。
一接触到被子郝恬迫不及待的变回人身,早有准备的陆驰誉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衬衫叫他穿上。
郝恬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坐在床上乖乖把衬衫穿上,先生很高,他的衬衫果然也很大,看着盖过大腿的衣摆,郝恬好奇的扯了扯,呜哇,这就是穿裙子的感觉吗?桂花姐就特别喜欢裙子,还说梦想是拥有一柜子的高定裙子。
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白得晃眼,郝恬还要扯衬衫衣摆,弄得若隐若现的……这种要露不露的风情最是诱人。陆驰誉移开目光,心中升起一股气恼,对自己的,表现在语气上就有些生硬:
“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别人对你图谋不轨,你这样不行……还有不能在人前裸/露。”
郝恬乖乖放过了衣摆,但对这话却有些困惑,不解地看向先生:“可是先生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啊。”不过人前要穿衣服这点他还是有记住,以后要注意呢,既然先生说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
那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几乎要让陆驰誉不敢对视:“我也有潜在的可能对你图谋不轨。”
郝恬更不解了,歪头:“先生吗?先生会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图谋不轨呢?”虽然教过他,可郝恬心里仍是懵懵懂懂的,那天先生也只是压迫得他感到害怕,具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他仍是一无所知的。
陆驰誉一时语塞。他总不能亲身上阵对郝恬示范图谋不轨,那一定会把郝恬吓到,进而对他产生畏惧抗拒心理,想到郝恬可能就此害怕他疏远他,陆驰誉顿时把这念头甩得老远,不能冒这种风险。
于是他略过这个话题,只再次叮嘱郝恬不要如此不设防。接着话题便转向出行计划,但在那之前,有一点必须问清楚。
“你究竟要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在郝恬心里,先生的形象早就高大到只比老神仙矮一丢丢的程度,加上先生承诺跟他一起,牺牲自己的时间帮助他,郝恬便不再隐瞒。
他将自己突发急症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诉先生,还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郝恬摇了摇头,垂下眼睛小声说:“我想去可能有精怪的地方看看,如果能遇到同类,说不定会有办法。”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
陆驰誉想到那次发现郝恬时他那惨烈的模样,心脏一紧。小家伙是在心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情况下遇见他的,而那时他对郝恬并不好,甚至怀疑他,也不体恤他的身板,小小一只每天忙上忙下,但每次见到郝恬,他仍是充满生机和活力,对周遭的一切抱有稚子般的好奇心,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全然的纯真与善良。后来还不惜自残用血救他。
“为什么?”
剔透的眼珠微微转动,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你早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寻找办法,为什么还要留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先生给了好多工资啊,我很缺钱。”郝恬说完咬住唇,突然想起自己的包不知落在何处,里面的书还有他的工资,想想就心疼的想哭了,穷苦草莓一朝回到解放前。
陆驰誉眼皮一跳,这个答案和预想中不一样。
“而且先生的腿也有我的原因,我要对先生负责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对自己负责,这个答案才是他一开始想的,果然。郝恬的声音不对劲,他仔细一观察,果然又在掉金豆子。陆驰誉以为他在害怕。
“别怕,你不会死的。”
“不是。”郝恬抹着眼泪说:“我发现,工资卡,还有书,都没了,衣服……也没了。”边说边喘气咽气打哭嗝,别提多惨了。
“……”
陆驰誉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给他取了纸巾,又安慰他会给他重新买书和衣服。
“可是,书上有先生的注解。”
“以后我和你一起,不需要注解,我亲自说给你听。”
“可是,没钱,我,我要怎么,带,先生出去啊,先生,还要吃饭的啊。”郝恬的思维没转过来,他只想着先生是陪他一起去,那就一定是他要关照着先生,先生腿不好,更需要注意。
陆驰誉都要给他逗笑了。
“我带你出去,不用你的钱,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就算我借你,等到你痊愈,就回来继续做我的护工抵债。”
郝恬混沌的思维终于有些清醒:“先生你真好。”抹掉眼泪,眼红红地擦手手,郝恬才算止住。
由于性命攸关,自然越快越好,陆驰誉同郝恬商量好目的地,先去几率较高的地方看看,便差人去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今晚休息好就出发。
在郝恬临睡前,陆驰誉想起白天的司机,这个司机先前是见过郝恬的,他不确信司机有没有认出郝恬,考虑到陆振兴还是个潜在威胁,郝恬的身份更加不能暴露。
“明日出行前变回草莓。”他要假作只有一人出行。
“喔。”郝恬不解其意,但他相信先生,应完声就乖乖躺下。陆驰誉帮他关了灯,动作很轻地操纵轮椅回自己房间休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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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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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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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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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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