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薏也没打算要他的回答,趁热打铁干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还有你说我刚醒来时的事情,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当初的我只是想找一个最舒适的生存方式。讨好你,直接又快速。但你说的也不全对……”
她的确是想舒服地生存,才在当时选择不离婚。
可对于一个记忆丢失,对周围一片陌生的人,总归是有些雏鸟情结。
傅北行是她接收到的信息里面,第一个关系不一样的人。
离婚,便代表她当时唯一关系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认真考虑,和傅北行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可梦是一次次被现实打碎的。
现在他说,他不愿意离婚,未免太可笑了。
温薏慢慢地把心里话说完之后,车内便一片死寂,只听到因为停车而产生的滴答声。
车后有鸣笛声响起,不耐烦地催促。
傅北行抿着唇,重新开始驱车,却是调转方向,改变了原先的路。
一直到别墅区熟悉的风景出现,车内寂静的气氛才被打破。
“怎么回来了?傅北行,你一开始打算带我去哪儿?”
温薏侧目看他。
她把话说清楚之后,心境完全不同。
像是在公司上班提出离职后的开摆状态。
意外的是,傅北行竟然愿意搭理她,“本来打算带你去看戒指,但你说了那么多,似乎没有必要了。”
语气里还能听出轻嘲,大抵是笑他自己。
温薏看向自己的手。
左手无名指上其实还看得见淡淡的痕迹,应该是长时间戴着戒指留下来的。
只她醒来后,再没见过。
她蜷缩起指尖,磕巴地开口:“其实,或许我们俩分开,对彼此都好呢?不试一试……”
“你当我没试过?”
傅北行打断她。
温薏错愕,漆黑的双眸有些迷茫。
但显然,傅北行没有想和她多说的意思。
他停好车,“下车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进去。”
“那你去忙,把药给我吧。”
温薏拿包推门下去。
从这里到家门口不过一个草坪的距离,她还不至于矫情到需要傅北行陪着才能走回去。
刚一下车,面前的车便打转方向盘。
匆匆离去,似在逃离。
温薏眨了眨眼,继而转身。
-
九号公馆。
陈朝抵达包厢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充斥着一股酒味。
他脱了外套,直接在傅北行身旁拉了椅子坐下,脸上有些嫌弃。www.xiumb.com
“不会喝酒最好别喝,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喝多了到处找老婆的样子很丢人。我要是小仙女,非得给你录下视频,看看你什么德行。”
傅北行掀眸,瞥了陈朝一眼,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
“你对温薏了解多少?”
陈朝慢悠悠的,带着强迫症地把自己衣服理好。
听到这话,眉梢微抬。
“她是你老婆,你倒来问我?”
“我问认真的。”
傅北行坐直,眼眸里没有一分醉意,清醒得仿佛面前的酒根本不是他喝的。
当年他追温薏,最开始的确是见色起意。
除了知晓她是温家的千金,其余一概不知。
而那时的温薏如一支娇艳的玫瑰,丝毫看不出任何受伤的地方。
甚至温家的事情,还是他后来才知晓。
除了确定关系的时候,她提了一句‘她命硬,跟她在一起可能没有好结果,他还愿意?’,再之后,便没有过多的深入。
她不说,他也不问。
他那时自负地想,不过一个温家,还能有什么辛秘?
如今看来,多了去。
这朵娇艳的玫瑰,身上的刺不光是扎别人,还扎自己。
陈朝自顾倒了一杯酒,“你来问我,不如问温家那两位。小仙女那个哥哥跑了,那个代替她的妹妹,不是还在?”
傅北行眉头蹙了一下,对代替温薏这个形容表示不满。
“胆子太小,恐怕知道得还不如你多。”
“你想知道哪些?”
这意思,表示会说。
傅北行垂下眼帘,“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的。”
陈朝笑了,“那可能也不多。”
他转着酒杯,染上几分轻嘲的笑。
“温大小姐啊,如果当初她的性格一直都是失忆之后那副模样,恐怕我对她都谈不上恨。不过她若是那副性格,恐怕都不会给温情递那把刀。”
“你既然想听,那就给你讲讲吧。”
-
江城大学。
一家咖啡厅。
秦朗将咖啡点好,递给服务员之后道了声谢,才将目光落在对面小兔子般的姑娘身上。
他敲了敲桌面,微笑:“开始吧。”
温暖有点紧张:“秦医生,你真的要听吗?我……”
秦朗打断她:“在医院的时候就说好了,我救你那位院长,你给我讲关于温薏的事情,公平交易。”
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温暖咬唇,低下头来。
“这件事情母亲虽然不允许我和哥哥在外面说,但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我以为你和姐夫一起,都知道的。”
秦朗挑眉,“我可不知道,你那姐夫估计也不知道。”
连温薏牛奶过敏都不知道,傅北行知道个屁。
他好奇,正好在医院遇到这位带着福利院院长求着治病的温家小姐,这才换来消息。
温暖眼里的错愕只一瞬,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便很快恢复平静。
咖啡端上来。
温暖喝了一口,“那我就说吧,如果我姐夫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和我姐夫讲一些,让他对我姐姐好一点。”
她放下杯子,软糯的嗓音慢慢的。
“我其实根本就不是温家的姑娘,如你在医院所见,我是福利院院长从街上抱回去的,四岁的时候才被温家的人带回去。原因是,母亲不想要姐姐,但又想要两个孩子,所以才从福利院抱回来两个孩子,取代他们……”
秦朗撑着手臂慢慢地听着,到后面都稍微坐直,黑眸复杂。
有不置信,又有悲伤。
温暖说,她的名字本来是温薏的。
在她来温家之前,温薏叫做温暖,是温家名副其实娇养的千金,因为聪慧,被所有人捧在手心。
即便小时候算命说这位千金命硬,是不祥之命,无人在意。
她被娇惯养大,自然也任性。
趁着那天照顾她的佣人不注意,就偷偷地从温家老宅溜了出去。
很多人都出去找她,包括她哥哥。
车祸发生的时候,就在老宅不远处的马路上。
她在外面玩够了,凭着记忆往回家的路上走,而哥哥正好也看到她,以为妹妹走丢,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哥哥直接冲了过去。
于是母亲疯了,也相信那个命数。
她不祥。
是个灾星。
温暖这个名字就被剥除,改成了温薏,谐音都带着诅咒的意味。
温家捧着长大的聪慧大小姐,从此便成了万人所指的罪人。
因为愧疚,她从不反抗。
因为觉得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所以哪怕母亲要掐死她,她也心甘情愿。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所以有时候试图远离亲近她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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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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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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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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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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