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薏的凶狠只上来那么一瞬,脾气在胸口憋着,却没有方才那么针锋相对。
“说什么你听到了,怎么啦就准你骂我不许我骂回去?”
“你也知道被人说你恶心你会生气,我就是泥巴捏的吗?我和傅北行的夫妻生活用不到你一个小屁孩操心,你既然不愿意帮忙,要么让路我自己来,要么我走。”
“你!你说我小屁孩?你知道我多大么,我比你还大一岁!”
容野气性更大了。
温薏微笑:“行行行,比我大一岁的哥哥能不能让让,您心态年轻、永远是少年可以吧。”
容野瞪她。
温薏大概是被傅北行平时气得多了,已经对这样的人和事儿免疫。
更不要说容野没有在她手上讨到任何便宜,她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笑容还放大。
容野气呼呼地让了一边,双臂环胸显然没有要帮温薏的意思。
温薏也不和他置气,她才没有那么幼稚。
“温薏,你装可怜拖着不离婚也没关系,我给思雨找了医生,等思雨醒过来,你觉得老傅会选谁?”
她朝傅北行走过去,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
不过也就一瞬。
“他爱选谁选谁,选他从小一起长的青梅也好,还是我这个毒蝎心肠的任性大小姐也罢,和你都没关系吧。”
容野冷嗤,“你也知道你是毒蝎心肠的任性大小姐。”
温薏没理他,弯身推了一下傅北行。
甫一靠近,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弥漫开来。
温薏皱起眉,“傅北行,你还能站起来吗?”
没动静。
无奈,温薏只好用自己那细胳膊细腿儿把他往外拖,靠门边儿那男的是靠不住。
“温薏……”
傅北行被温薏扶起来,眯着眼瞥了她一眼,喉咙里溢出她的名字。
带着酒意,低沉好听。
温薏嗯了一声,“是我,你喝多了,我来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
傅北行呢喃,整个人忽然朝着温薏倒过去,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温薏差点被这一百多斤的重量直接砸得和傅北行一起倒下去,得亏早有准备,找了一个支撑点用巧劲儿撑着。Χiυmъ.cοΜ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你能走吗?”
她真的是想骂娘了。
就应该求着秦朗帮他,而不是信了这个小绿毛,觉得他真的好心帮自己。
傅北行醉得厉害,将温薏圈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肩窝,声音很小。
“老婆……别再离开我。”
大脑似乎宕机了一瞬,温薏扶着傅北行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她温吞试探,低声问:“傅北行,你在说什么?”
房门被人推开,秦朗的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
“老傅应该不耍酒疯吧,你们怎么那么久?”
人走进来,入目就是温薏小身板差点被压倒的场景,委屈又无力。
秦朗啧了一声,表情很是复杂。
随后目光落在容野身上,一脚踢过去:“你不是进来帮忙的吗,就是这样帮的?”
容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紧唇迈步朝温薏走过去。
也不说话,弯身就去拉傅北行,作势要把人架起。
可醉酒的人抗拒得厉害,根本不让容野碰,整个人几乎挂在温薏身上。
“还是我来吧,秦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辆车?”
她对秦朗说完,又去顾及傅北行,嗓音安抚。
“傅北行,你能不能站起来?你这样我没办法带你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潜意识在听,肩上的重量轻了很多,温薏也能把人架起来。
秦朗目睹一切,打了一个哈欠,“我送你吧,我明天一早的手术,没跟他们一起喝酒。”
温薏大喜:“谢谢你啊秦医生,你真是一个好人!”
秦朗嫌弃地啧了声,“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你就自己回去。”
“别别别,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温薏搀扶着傅北行跟上秦朗。
身后是一声嫌弃的冷笑,“他还好人,呵。”
温薏回头瞥了容野一眼,一本正经:“不说秦医生帮忙的事情,他治病救人,就冲医生两个字,也担得起好人两个字。”
说完,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离开。
外间已经没人,陈朝应该在容野和她争执的时候离开,房间内一股烟味儿还有混乱的酒瓶子,牌桌也没人收拾,让温薏浑身难受,撑着肩上的重量闷着头快步走出去。
夜里的冷风灌进脖子里,驱散难闻的味道。
温薏如活了过来,扶着傅北行钻进秦朗的车里,就在她要道谢的时候,前面副驾驶座也钻进一个人。
瞧见那一头绿毛,温薏脸上的笑都收敛:“秦医生,麻烦你了。”
车子平稳地驱使,一路无言。
快到清溪别墅的时候,还是温薏忍不住开口:“秦医生,可以问问为什么他晚上喝那么多酒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禁忌,车内的氛围陡然冷凝。
一贯懒洋洋的秦朗都严肃起来:“温薏,不该问的别问。”
容野更是暴躁:“你装失忆还真是到位,今天是什么日子还需要提醒你吗?”
气氛压抑得温薏都没有反驳失忆这个点。
她抿着唇低眸,余光瞥了一眼睡得很沉的傅北行,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他的青梅进医院被宣布成为植物人的日子,还是其他呢?
车子停在清溪别墅门口,秦朗通过内视镜扫了温薏一眼,冰冷的语气仍然没有变化。
“到了,下车吧。”
“谢谢。”
温薏下车,费力地把傅北行给拖下去。
关上车门的时候她又道了声谢,车门合上,里面一句噙着嘲讽的语气顺着缝钻进温薏的耳里——
“也就是我他妈不打女人,否则每年的今天,我非得找人教训她一顿。问出那种问题,她不觉得恶心愧疚吗?”
车子从温薏面前驱走。
她愣了一会儿,直到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膝盖差点一软直接带着身上的人跪在地上才反应过来。
“傅北行,你能听到吗?你能不能稍微站起来一点点?”
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灌,从车内下来才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温薏已经有点扛不住。
约莫是风将傅北行也吹清醒了一点,他锁着眉稍微睁开眼,直直地盯着温薏。
“傅北行,你醒了吗?你能不能……啊——”
话还没说完,惊呼溢出,温薏整个人已经直直地砸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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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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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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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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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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