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之后,那女人愣住了,显然没预料到我会说得这么直白。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疑惑地说:“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跟你谈,我只跟方唐先生的家属谈。”
我不由笑了:“呵呵,别装了,听到我的话还装得这么冷静,过头了,赶紧跟岳成山汇报吧。”
说完,我不再跟她费口舌,转身径直走到方唐的父母旁边,告诉他们,对方要考虑考虑。
“小程,你跟她说了什么?”方唐的父亲显得很疑惑,我跟那女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听不到。
“没什么,就是故意把这事形容得更严重,吓一吓她而已,她应该会让步,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地回楼上等着吧。”
“哦……”方唐的父亲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和那女人,没有继续追问。
走进住院大楼时,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人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往远处走,显然是要给岳成山打电话。
她刚才确实是装过头了,如果是普通人,听到买凶杀人这种话的时候,反应肯定会比那女人激烈,而不会像她那样冷静地装糊涂。
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刚回到病房没多久,那女人就给方唐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说她同意了,就一百五十万。
方唐的父亲显得很意外,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着电话嗯嗯啊啊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可能他现在以为对方是好人,还是大好人,车祸只是无心之过,但事后处理却很负责也很大方。
只有我和方唐没有丝毫意外,岳成山之前都曾经提出要给方唐两百万,还不包括方唐的事故赔偿,如今只是跟他要一百五十万而已,他肯定会给。
我只是很想不通,岳成山当初还将错就错,后来怎么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提出要给我和方唐赔钱了结双方的矛盾。
这应该是他的幕后老板的决定,这让我更疑惑,一个有能力有背景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主动向我这种无名小卒示弱?
我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就当那幕后老板突然良心发现了。
岳成山很爽快,我给的期限是第二天中午,但他没有拖那么久,而是当天下午就让那个女人拿着协议书来了,除了上午跟来的那两个小青年,另外还找了个交警一起过来。
双方并没有在医院签约,而是来到一家银行,在我和方唐的父母各认真仔细地看了几遍协议书,确认书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后,那女人便取了个银行的VIP号,很快就坐在银行柜台前办转账。
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网银上单笔转不了那么多,不如柜台来得快。xǐυmь.℃òm
没过多久,那女人离开柜台的时候,方唐的父亲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一百五十万到账了。
方唐的父亲显得有些紧张,急忙拿卡到一旁的柜员机查余额,看到上面真真切切多了一百五十万后,竟一时间怔怔地发呆。
哪怕我觉得这笔钱理所当然,也同样有些恍惚,似乎来得太快了,也太多了,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再然后的事情变得很简单,在交警的主持下双方签协议,开收条,而且那女人拿到收条和签好字的协议之后,只对方唐的父亲说了句“这事了结了”,又饱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后,就扭头出了银行,连句客套话或者道别都没有。
交警公式化地说了几句后也离开了,方唐的父母却相反地坐在银行里的椅子上,而且都沉默不语,拿到钱本该是值得庆贺的时候,他们却显得有些黯然。
我知道原因,他们拿到了钱,意味着以后没办法再为方唐讨公道了,不论方唐以后会如何,都得他们一家人自己承担。
或许,就像是卖掉了什么一样。
我也没说话,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们。
良久后,方唐的父亲才站起身,笑呵呵地说以后不用担心方唐的治疗费了,还一个劲地感谢我,说能多拿五十万全是我的功劳。
我推脱了几句,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回医院。
回到病房,把事情告诉方唐后,他的嘴角往上微微扬了扬,似乎也很欣慰。
他是放下了,但我没用。
第二天下午,我和舒可、方唐的父母四个人在病房里聊天,聊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舒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没犹豫就接了,但下一刻她却猛然朝我看来,眼里的神色显得很激动。
我正想问她什么事的时候,她却挂断了电话,然后冲我说:“程东,我们到外面去说个事好吗?”
不等我回应,她便迅速站起身朝外走去,甚至忘了跟方唐的父母说一声。
我有些歉然地朝两位老人笑了笑,起身跟了出去。
走到病房外,我看到舒可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通道那头的电梯间,心里不由更疑惑了,也急忙跟了过去。
来到电梯间,这才发现原来是大胸安妮在这,而且正拉着舒可的双手,激动地说着什么。
“程东,他们被抓了,岳成山,王伦,赵明泰他们,都被抓了……”看到我,大胸安妮转过头来兴奋地说道。
我一愣,急忙抬手让她打住:“别在这说,到楼下说,不让别人听到。”
“哦……”大胸安妮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巴太快了,万一被方唐的父母听到,或者是别人听到后无心或有心转给他们,到时就不好办了。
我们坐电梯来到一楼,快步走出大门,朝没人的地方走去。
直到周围没人的时候,大胸安妮又忍不住开口:“岳成山前几天还安慰我们说这次肯定没事,警察最多就是做做样子给上面看,说老板肯定能摆平的,没想到他们真被抓了,还那么快……”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当时我还在睡觉,警察突然来拍门,把我带进派出所……不对,那里不是派出所,好像是个什么分局,把我叫去问话,直到不久前才放我出来,跟我一起出来的还有还几个姐妹,听其中一个说警察今天早上把公司给抄了,当时岳总……岳成山和其他人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谁都没想到警察会突然上门,结果一个不剩全给抓了,公司还被贴上了封条。
“不对,王伦和赵明泰不是在公司被抓的,而是在一个医院,听说他们腿断了正住院,警察专门派人在医院那看着他们。”
听完大胸安妮的话,我也不由一阵激动,但仍保持着冷静,问了她一些细节,最终确定岳成山那帮人确实是被抓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骨干分子侥幸逃脱,也不知道幕后老板在不在里面,因为不论大胸安妮还是舒可,甚至是那公司的正式员工,都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看得出,岳成山本来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抓,还以为警察只是做做样子,以为他的幕后老板能搞定一切,非但不逃跑,还跟往常一样照常上班,昨天刚给了一百五十万打点方唐这边,结果今天就被一锅端了。
估计他知道如果警察真要抓他,逃跑是没用的,现在到处是天眼,警察要抓一个人其实很容易。
只不过,我仍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幕后老板。
跟兴奋的大胸安妮,还有激动到近乎落泪的舒可谈了很久,等她们情绪稳定下来,让她们先上楼之后,我拿出手机翻出苏雯的电话号码。
自从那天她再次拒绝我之后,我既不想,也没勇气打给她,但如今我想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所以只能找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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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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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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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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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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