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哪位?”
我平静地说:“你好,我是李万女儿的朋友,想跟你谈一谈那笔欠款。”
“哦?如果还是不想还钱的话,没必要谈,而且你只是他女儿的朋友而已吧?是要打算帮他还钱吗?”
对方的语气并不友好,我没在意这些,依然平静地说:“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们的利息和违约金管理费等等,都不合法,我们完全可以报警说你们放高利贷。”
“呵,别跟我谈什么合法不合法,我们的借款利息只有百分之三十六,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类,狗屁的高利贷。”
“你这一套只能骗骗不懂法律的人而已,不论是借款利息,还是逾期利息、违约金,合计超过本金百分之三十六,法律就不会支持这一部分的利息,更何况你那十万块违约金就已经是百分百的利息了。”
对方显得有些恼怒:“你谁啊?跟老子谈什么法律?李万的借据跟合同都在我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本事就报警啊,废什么话啊?”
我依然平静地笑了笑,说:“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你找李万要钱去啊,找李明月和她妈算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啊?刚才还跟我讲法律,现在怎么不讲了?婚姻法规定夫妻有共同承担债务的责任,懂不?”
“婚姻法是有这么个规定,但还有一点你没说,夫妻一方借钱来赌博,另一方不用承担债务。而且,李万跟他老婆离婚之后,你更不能找他老婆和他女儿,哪怕是打电话骚扰,分分钟可以报警抓你。”
“你究竟是谁?别整天拿报警吓唬我,老子跟警察就没少打交道,你爱报警就报,别在这跟老子胡扯。”
我用稍微强硬的语气说:“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也没必要冲我吼,对你没好处,你是求财,我是替李明月求个安静,只是想跟你平心静气地谈一谈,谈的拢对双方都有好处,但要是谈不拢,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电话里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说:“好,那谈,你说吧,谈什么?”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实话告诉你吧,李万的老婆正在跟他办离婚,协议书都拟好了,大概这几天就会去民政局办个手续,你别以为李万不会离婚,可以问问你派来的那个小黄毛,那天李万抱头痛哭的时候,小黄毛就在旁边。ωωω.χΙυΜЬ.Cǒm
“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再次明确,李万的老婆、女儿,都没有义务帮他还钱,离婚之后你也不能再去烦她们,你只能找李万。但你也知道,李万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快五十的人了,工作也不好找,基本废了。”
说到这,我看了一眼李明月,见她黯然地低下头。
电话里那人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我继续说道:“这事终是李万不对,你和他老婆女儿都是受害者,你收不回钱的话,就要白白亏掉当初借给他的十万,这一点我们都理解你,也不想让你这么亏。但,你这笔钱吃得也太狠了吧,你也不想想李万这些年来赌钱输掉了多少钱,家产全部卖光了,全家都是穷光蛋,就靠她女儿一个月几千块钱养家,你一靠口就跟她们要二十三万,她们能拿得出来吗?拔毛给你?”
那人急了:“我怎么狠了?白纸黑字合同上写的就是这么多,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得有规矩,懂不?”
“懂,但你这规矩收不到一毛钱有什么用?李万的老婆和女人没钱还你还要规矩有什么用?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李万的老婆昨天差点想不开,幸好她女儿在场,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对你没任何好处,更别说是想收回钱。”
电话里又沉默了片刻,那人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说:“你跟我讲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李万的老婆和女儿也觉得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哪怕要离婚,也不希望李万天天被你们喂屎灌尿,只要你把那十万块违约金扣掉,她们愿意还你的钱,本金加利息管理费什么的,一共十三万,这是她们的底线,多一分也不行,因为她们根本凑不到那么多钱,十三万都悬,不过你要是答应的话,我会帮她们想办法也凑一点。”
“不行。”电话里那人斩钉截铁地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该是多少就多少,一分也不能少。”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跟你费了那么多口水,到头来全是白费功夫,一点意思都没有,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谈了。我这就跟李万她老婆和女儿说去,让她们换号码,换地方住再换个工作,你还是找李万要钱去吧,就这样,拜拜。”
说完,我没等他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李明月楞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程东,怎么就挂了,再跟他谈谈,就算不扣十万,扣五万也行啊。”
我摇摇头:“不,对这种人就得强硬一点,你只要稍微有一点胆怯和软弱,他们就会像狼一样步步紧逼,说十万就是十万,一分也不能多。而且,都谈到这种地步了,还继续跟他扯的话,就显得我们底气不足了,像是在求他一样,要让他知道现在是他求我们。这种人就是为钱,等他冷静下来后,会好好考虑的。”
李明月仍然很担忧:“如果他还是不答应的话怎么办?”
“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如果他要答应的话,明天肯定会打电话给你。至于你,先凑钱吧,预备着凑够二十三万,如果他们比我还强硬,那就……那就还吧,毕竟他们要继续耍无赖缠着你,甚至打电话给朋友和同事的话,你会不太好过。”
“也只有这样了。”李明月无奈地低下头。
我打起精神笑了笑:“走吧,回去上班吧,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嗯,谢谢你。”她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我。
我见她两眼布满血丝,眼袋有些浮肿,大概是这几天都没睡好。
这种事搁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不会好受,何况是她这种淡然恬静的善良女人,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我目送李明月走进大楼,然后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回公司没事干。
至于那个借贷公司的人会不会答应扣掉十万,我心里也没底。
今天这番谈话是我深思熟虑过的,一开始先跟他讲法律,强硬地否认李明月和她妈妈欠钱,把对方的视线引到李万身上,想让他底气不足;其次跟他讲道理,讲人情世故,目的就是想让他心软,到最后才摊牌,如果他还是不肯扣掉十万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只能说明那个人不但强硬,还是真的狠,逼急了很可能会做些过激的事。
如果是我碰到这件事的话,倒也无所谓,但这是李明月的事情,我还真担心那帮人对她和她妈妈做什么事。
以前,我还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但渐渐成熟之后,才知道那只是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而已。
其实我很怕,怕身边的人出什么事,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也不愿意看到别人痛苦和悲哀。
在酒吧里打过许多架之后,我越来越担心有一天碰到个不怕死的,不用脑子想问题不计任何后果的疯子。
毕竟方唐天天都呆在酒吧里,白天就跟舒可两个人在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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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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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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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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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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