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酒吧门口,我朝苏雯习惯坐的位置看去,果然她正微皱眉头独自坐在那,面前一个空杯和一杯柠檬水,看来已经喝过方唐的孟婆汤了。
在我看去的时候,她像是心有灵犀般把头转过来,目光与我接触,那双微微蹙着的秀眉突然舒展开,然后又板着冰冷的面孔,把头扭回去,一副依然记恨我的样子。
黄仁东跟着我走进酒吧,朝舞台上唱歌的方唐抬手打招呼,然后顺着我的目光,也发现了苏雯。
回酒吧的路上,我从黄仁东口中得知他已经见过方唐了,他们相互得知对方是我朋友,然后方唐把我的事告诉他,他才让方唐安心在酒吧等着。
但黄仁东没有提到苏雯,他现在才知道苏雯也在这。
“那不是你们公司苏总吗?”
“嗯。”
“她怎么也来这喝酒?跟你来的?”
“她跟别人去吃饭,被灌醉了,差点被欺负,然后叫我去接她,就把她给接到这来了。不说她了,坐。”
“那个……你不过去陪她坐坐?”
“让自己玩吧。”
我让黄仁东先坐下,他也知道苏雯不待见他,没有自讨没趣地过去打招呼。
去冰柜拿了啤酒,我又叫舒可帮拿几个小吃,走回座位的路上,发现舞台上的方唐在弹一个怪异的悲伤老调。
还没听出到底是什么歌的时候,就听到方唐故作悲伤的低沉声音:“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外面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我忍不住朝舞台上一脸哀伤的方唐竖起中指。
这家伙竟然唱《铁窗泪》,活该他酒吧生意不好。
黄仁东在椅子上笑得前俯后仰,酒吧里一些知道我被抓的客人,也闹哄哄地笑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跟年龄大我将近一倍的黄仁东计较,何况人家刚刚把我救了出来,也懒得跟那些客人较劲,习惯性地朝苏雯看了一眼。
发现她正紧闭嘴巴,憋着笑,一副拉不出屎的模样。
我也懒得鸟她,坐下后打开啤酒,给黄仁东倒了一杯,然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直到方唐把那首歌唱完,黄仁东才好不容易停止大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问我这酒吧和方唐的来历。
我告诉他:很多年前因为一个女人说了某些话,方唐就开始学唱歌,最初在一些破酒吧里当驻唱,后来开了这个小酒吧,勉强支撑着,等那个女人回来听他唱一首歌。
大概是看到我兴致不高,也大概是不想探究别人的隐私,黄仁东没有追根问底。
喝了不到两瓶酒,坐在乌烟瘴气酒吧里却偏偏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苏雯,离开座位,朝我走来。
走到我面前,然后板着脸冷冰冰地朝我伸出一只细嫩白净的手。
我皱了皱眉头:“干什么?”
“车钥匙。”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那把精致漂亮的电子钥匙,好像我还没还给她,像上次一样。
急忙摸了摸口袋,我心里一惊,钥匙不在身上。
又转头朝外面看去,那辆帕拉梅拉还刺眼地停在外面,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一百多万的车,把自己卖了我都赔不起。
可是,她的车钥匙呢?难道在派出所?
不对,这次派出所没有扣押我的物品,在里面我还拿烟出来抽,那时候并没有发现钥匙在身上。
看到我的样子,苏雯微微皱眉:“钥匙呢?”
“没在我这,看看你的包,我也不记得有没有还给你了。”
苏雯一听急了:“我刚才找过了,没在我这,在的话我早就走了。”
我又一惊:“那可能丢了。”
她气得直跺脚:“程东你怎么这样?要是被被人捡去把我车开走……”
“先别着急,让我仔细想想。”
我抬手打断她,一边仔细回想打架的时候,是不是钥匙扔地上了,隐约记得警察来之前,我另外点一支烟的时候,口袋里没有她那把车钥匙。
“我车钥匙就剩这一条了,你知道重新配有多麻烦吗?知道我这车一把钥匙多少钱吗?你怎么就……”
她的叨叨让我很烦躁,忍不住再次打断她:“不就是钱吗?我赔,多少钱我都赔给你,行了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又是什么?你哪次不跟我提钱?”
“我让你赔钱了吗?要不是你下车就对我做那种事,会弄成这样吗?要不是你动不动就跟人打架,我钥匙能丢吗?你能不能好好看看你的样子,能不能好好反思你自己?整天满口脏话流里流气的,你以为这样很酷吗?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做个正常人吗?”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愤怒地站起来,“没错,我不应该抱你,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但其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爱怎么做人跟你有什么卵关系?我就喜欢满口脏话,我就是一个流氓,就是一个痞子,你管得着吗?”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片刻后失望地摇头冷笑。
“再说了,我为什么抱你?还不是因为你喝醉了差点摔倒,我不抱你的话你不摔个狗啃屎?真以为我想上你吗?真以为我精虫上脑情不自禁要抱你?你想多了……”
说到这,我脑海中蓦然想起,她快摔倒的时候我明明手里拿着车钥匙,好像是抱她的时候钥匙不小心掉地上了,后来看到蓝欣,就忘了这条钥匙。
我急忙拨开挡在身前的苏雯,跑出酒吧,在刚才抱她的位置低头找了找。
果然,那把塞回小皮套的电子钥匙,就安静地躺在地上。
幸亏是晚上,还有棵树挡住路灯,正好掉在树荫底下的昏暗地面,加上皮套是棕色的并不显眼,这才没有被别人捡去。
我捡起钥匙,从皮套里拿出来按了一下,那辆刺眼的帕拉梅拉响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苏雯已经从酒吧里走了出来,看着我手上的钥匙,脸色依然很冰冷。
我往酒吧里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把钥匙往她身上一抛,也懒得看她有没有接住,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吧。
酒吧里早就变得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我,方唐从舞台上走下来,吉他交给舒可,点了一根烟,朝我招手,然后在黄仁东旁边坐下。
黄仁东看着酒吧外帕拉梅拉的位置,一脸若有所思,也不懂在想什么。
我走回位置坐下,拿过黄仁东的一支软金砂点燃,深深地吸一口。
外面响起低沉的引擎声,习惯性地转头看去,帕拉梅拉刺眼地从橱窗闪过,然后我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你刚刚抱她了?”方唐忽然问。琇書網
“抱了,身材不错,前几天还摸过她,胸很大。”
“嗤。”黄仁东噗嗤一笑,然后又拼命忍着。
“你来的时候,我见蓝欣就起身离开,是不是抱给她看的?”方唐又问。
“你怎么变得这么废话?”
“关心你嘛。”
“关你妹。”
“嗤……嗤……”
黄仁东的憋笑像放屁一样。
“你好黄总,刚才你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聊,抱歉抱歉。”
方唐转而跟黄仁东客套起来,两人推杯换盏,惺惺相惜的样子。
他们客套得差不多,喝了几杯酒之后,我起身踢了一脚方唐:“唱歌,那首成名曲。”
方唐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拿贝斯。
然后,我们一起沧桑地哀吟那首我们最爱的《Don’tcry》,让撕裂的情感在酒吧里弥漫,并朝外面飘去,飘向远方。
这一夜,我和方唐、黄仁东,三个人在肆无忌惮的欢笑中都喝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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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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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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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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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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