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先是一阵寂静,继而哗然一片,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跟旁边人议论起来。
没资格坐在圆桌上,只能靠墙坐着却拥有会议资格的杨贺,此时已经是脸色一阵红白交替,所谓变幻莫测也不过如此,大概是既后悔又愤怒吧。
项目主管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好歹也是一个管理项目的小头目,就像包工头,而且杨贺只是工作态度不端正,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不论是杨贺本人,还是其他职员,大概以为苏雯只是扣个工资了事,没想到她说撤就撤,可能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就连两个副总和张艾伦,也是同样一脸愕然,然后皱起眉头,先是看了几眼苏雯,接着就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我看来。
我不由暗自苦笑,苏雯这婆娘,其实一点都不傻,精得很。
她处理杨贺就行了,把他跟我起矛盾的事说出来也没多大关系,但她让我接手杨贺的工作,无疑是把我架在火堆上面烤啊。
这起处罚事件,必然会在公司里引起轩然大波,没有谁在上班的时候不偶尔看下手机,更何况这件事因我而起,那些不喜欢我的人,必然会闹腾。如果那两位副总再煽风点火的话,会闹得更大更久。
一是针对苏雯过于严厉的处罚,二是针对我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狗头军师,但是苏雯让我接管杨贺的工作之后,势必会让那些人的怒火更集中在我身上。
接管杨贺的工作,意味着我把本该是他的提成,也捞进了口袋,大概很多人会认为我是为了提成,才故意把杨贺给踢走了。
而且,以后苏雯大刀阔斧地刮瘤换血的时候,群众也大概会认为,都是我蛊惑她这么做的。
历来昏君和奸臣两者之中,昏君顶多被骂昏庸,奸臣却是十恶不赦的存在,十条命都要给剁掉,借古代朝纲的话来说,清君侧,砍的是我,而不是苏雯。
这就是苏雯的精明指出,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能挡多少是多少,把我架在火堆上面慢慢烤,让我不得安逸。一方面得以更放心地实施换血政策,另一方面还可以报复我,谁让我一直调戏她。
回头想想,以前说她胸大无脑,实在是委屈她了。
我有苦说不出,忍不住借会议长桌和椅子的视线掩护,伸脚出去踢了踢苏雯的脚跟,一边把头俯过去,低声说:“苏总,杨贺的工作你找别人接手不行吗?干嘛要我来干?”
她没说话,依然板着严肃的脸蛋,却在底下突然抬起一只脚,用那高跟鞋的鞋钉,狠狠踩在我的脚面上。
我痛得几乎要喊出声,虽然穿着皮鞋,但我贪图舒服,买了一双软皮的,那尖尖的高跟鞋钉就这么压着轻柔的软皮,狠狠戳在了脚背上。
幸好,我仍记得如今正开会,我又是众疾之首,好多人恨不得揪我的把柄,这会儿哪敢喊出声,只得拼命忍着痛,想要把脚抽回来。
但,我一挣扎,苏雯的脚跟就明显加重了几分力气,痛得我不敢用力抽出来,生怕会刮掉一层皮。
当我不挣扎之后,苏雯那脚跟的力气减弱了几分,但仍没有从我的脚板上拿开,就这么定定踩着我。
她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昨天她不敢拿烟灰缸砸我,这回倒霉地被她逮到了。
我不敢动弹,也不敢苦着脸,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含笑地望着对我投来敌视目光的人。
会议室里的哗然持续了小片刻,一个叫苏吉森的副总轻咳一声止住哗然,皱着眉头对苏雯说:“苏总,这个决定是不是可以再讨论讨论?毕竟杨贺只是工作态度问题,没有太大的过错,是不是可以重新酌情处理?”
苏雯严肃地说:“不用讨论了,目前公司内部的风气很不好,不论是工作态度,还是团队协作,杨贺就是典型的个案,必须要从重处理,已达到明确纪律的目的。”
“苏总,严格上来讲,对一个员工从重处理,是不是应该和我们几个讨论过?再怎么说,我和张迪夫也还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啊,我还是分管人事的副总,苏总越我过处理纪律问题,不太好吧?何况一个公司的重大决定,不能由任何人武断地决定啊。”
苏雯忽然笑了笑,看了看两位副总,这才平静地说:“这件事是突发状况,所以没来得及跟你们讨论,加上杨贺手中的工作有些紧急,所以得尽快处理。而且,我是总经理,在没有涉及到公司重大利益,无需向董事会呈报的情况下,有权作出决定。”
苏吉森一愣,跟坐在他对面的张迪夫一阵对视,显然他们都没料到苏雯会突然转变。
片刻后,一直没说话的张迪夫故作谨慎地说:“苏总,我担心这个处罚一出,公司员工会有些不满,如果他们闹情绪影响了工作,问题可就不小了,你看,是不是应该向董事会通报一声?”
“这种小事没必要向董事会报告,如果有人继续犯类似或者其他的错误,不管是闹情绪还是其他,一律按照公司规定严厉处罚。”
“这……”张迪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跟苏吉森面面相觑。
苏雯面无表情地在会议室里扫视一圈:“谁还有不同意见的?都拿出来讨论吧。”
“我有。”一直不吭声,只阴狠地盯着我的张艾伦终于出声了,“苏总,既然杨贺受处罚了,那程东呢?他昨天故意挑起杨贺的情绪,这才引起争端,前几天还差点动手殴打销售部的刘永强,这个人留在公司里,严重破坏了公司的和谐,破坏团队关系,我要求立即开除他。”
听到这番话,我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是一刻不停地找机会把我赶走啊。
或许是对我的笑声不满,苏雯一边在脚下忽然加重了几分力气,戳得我脚面生疼,一边淡淡地说:“程东的问题,属于性格和脾气问题,但他积极的工作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不论是跟杨贺起争端,还是想殴打刘永强,都是为了更有效率地开展工作。所以,我已经对他做出教育批评,但他的错误没达到严厉处罚的程度。
“另外,我听说刘永强曾辱骂程东,这件事我正在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刘永强也必须严惩。”
“什么?”张艾伦两眼直瞪,难以置信的样子。
纵然脚面很疼,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急忙抬手捂住嘴巴,免得刺激张艾伦这个傻子发疯。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奸臣了,原来做奸臣也是一件很爽的事,在背后跟苏雯说了那么几番话,就让道尔的几个高层跳脚连连,说不定过几天整个公司就有一场更大的骚动,到时候他们何止跳脚。
两位副总大概觉得这时候已经多说无益了,闷不吭声地低头思索着什么,只有张艾伦这个年轻气盛又帅得过分的俊杰,憋红了脸酝酿着如何反驳。
苏雯没给他机会,淡淡地说了句“既然都没意见了,那就这样,散会”。
“等等。”
角落里传来杨贺的声音,那张红白交替得很难看的脸依然变幻莫测着,只见他站起身之后,不是看向苏雯,而是死死盯着我。
“苏总,我觉得你对我的处罚很不公平,如果你不收回处罚的话,我辞职。”
一时间,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望着他,神色各异,有难以置信,有敬佩,也有可惜,更多的是同情和愤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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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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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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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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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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