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没有理会心不在焉的赵伯伦,十分熟稔的将烧灼杀毒后的移液枪头推入废弃物桶后,立刻有一名手脚麻利的研究人员走了上来,将培养架小心翼翼的送进了恒温箱中。
到了这里,实验的关键操作就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长达二十分钟的等待时间。
按照标准安全流程,陈峥脱去了厚重的隔离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了实验室。只不过,这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古怪。
瞿院士看向他的目光审视中带着几分犹疑,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刘海军则完全是一副担心的样子,显然刚才何磊得谈话让他产生了些许疑虑。而那位始终器宇轩昂的郭首长,反倒是一副十分淡定。
陈峥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末端的冯悦宁,对方冷傲的脸微微一偏,勉强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陈,没什么意外吧?”瞿院士见陈峥坐了下来,便有些关切的问道。
听到瞿院士这么问,陈峥顿时明白,赵博士在里面演戏,外面这两位估计也没闲着。他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却依然带着自信的笑容:“我觉得不应该会出现什么意外。”
“那就好。”瞿院士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
那名将样品放入培养箱中的研究员,再次打开了柜门,将培养好的样品取了出来。滴加塑性剂、染色、离心,将样品送入病毒计数仪进行计数。
很快,第一组样品的计数结果,便被投影在了实验室正对走廊的那堵白墙之上。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陈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墙上的数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陈,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刘所长面色铁青,也顾不得身旁的两位贵宾,急切的开口问道。
原来,投影出的第一组数据中,红蓝两个对照样品的病毒计数,都达到了50k以上。这就说明,这种病毒对于两种细胞都有着足够强大的杀伤能力。显然,试验失败了。
面色有些失望的瞿院士再次仔细的审视了一遍数据之后,这才缓缓的转向了陈峥:“小陈,这是怎么回事?”
陈峥面色难看的望向了老院士,像是回答院士的责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艰难的开口说道:“不应该啊,细胞活检和动物活体实验的结果都是正常的,怎么会这样?”
“陈组长。”
就在这时,坐在后排的何磊助手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动物实验还是有些问题的。”
瞿教授立刻也转过头去,皱眉看向了那名研究人员。
那位研究人员立刻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先看了看瞿教授与刘所长,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陈峥,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惧色。
“我们在你实验结束之后,对几只实验用犬做了抗体检测,发现这些狗体内原本就有狂犬病磷蛋白抗体,也就是说,这些实验用犬是注射过狂犬病疫苗的。所以,您的动物实验结果,可能并不那么准确。”
陈峥心中冷笑不止,这何磊倒也厉害,这刀子还真是一把接着一把往来捅啊。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陈峥装作一副难以置信又怒不可遏的样子,瞪着眼睛高声责问道。
何磊冷哼一声:“这些实验用犬我们在采购的时候是做过抗体检测的,都是正常得空白实验用比格犬,至于为什么进行了试验之后,血清中就检出了商业疫苗的抗体,我们还想问你呢!”
见陈峥一脸愤然,一副怒不可遏却又无法辩驳的模样,何磊顿时心中暗爽。
他干脆也直接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大声斥责起陈峥来:“陈组长,您也不要想着如何去推卸责任了。您在项目组中的所作所为,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项目,完全就是建立在你个人臆断的基础上的一栋空中楼阁!”
何磊冷笑着走向了走廊的前排:“从立项到方案制定,你从来没有和我们沟通过你的设计思路。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的设计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你对抗原位点蛋白的敲除完全不遵循学界现有的传统方法,只是凭借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的截取一段基因,然后将你臆想中的新序列粗暴的安装上去。”
他走到陈峥面前,双眼迸射出一抹恶毒的目光,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姿态朗声说道:“凭借个人臆想随意编造一段蛋白序列,完全无视客观的自然科学规律。如果这种项目都能随便成功,我觉得那是对我们这些正真将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中的研究人员的一种侮辱。”
“咳,小何,你先坐下,看陈峥有什么要说的。”刘海军虽然脸色铁青,但依然努力的保持着一副领导的风度。
“我?”陈峥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何磊,脸色忽然露出了一丝戏谑:“让何副组长先说完吧,我看他好像还有不少话没说出口呢。”
何磊一怔,觉得陈峥的表现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冷静?
不过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冷笑着说道:“你这会儿倒是真客气,当初我提出试试我的方案时,你要是有这么客气,恐怕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堪了。”
说罢何磊便不再理会陈峥,而是径直走到了瞿院士和刘所长身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刘所长,瞿院士。我是南山研究科的何磊,目前在临时项目组中担任副组长。其实在项目正式立项之后,我曾经提出了一项新的病毒改造方案,不过陈峥组长处于一些不明原因的考虑,并没有批准我进行试验。”
“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以及研究所的一员,我不能坐视这个对所里有着重要意义的项目,就这样因为某些人的一意孤行而毁于一旦。所以,我和几名志同道合的同志,私下按照我自己的方案也进行了一些探索。”
“当时我的想法就是,如果陈组长的项目进展顺利,那么我这个研究也就当做是一项普通的探索工作。如果陈组长的项目出现了什么问题……”何磊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那么我的研究,或许能够帮助咱们所,度过这个难关也说不定。”
突然,一直不语的陈峥轻笑了一声,略带戏谑的问道:
“哦?那你的这个‘备份’项目,大概是已经成功了?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经将病毒样品带进了实验室,并且已经准备好现场再进行一次速检实验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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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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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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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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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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