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既白,海雾还未散开,咸腥的海风微凉,姬华韶带着姬云出了寻欢阁,到海岸边约定的地方等谢流逐。

  他到时,谢流逐早已等在那处,他站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海浪溅起的水花将他的袍角打湿,也不曾有丝毫移动。

  那双看似多情的眸子凝视海天相接处的远方,一轮旭日穿透层层海雾冉冉升起。

  姬华韶从谢流逐的眸中看到了征服与野心,谢流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和我有血脉关系的家人流放驱逐我,欺我,杀我,来日,他们必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怕我,畏惧我”

  “我的道途绝对不只限于这方天地间。”谢流逐用坚定地声音望着远方道,“你可愿与我携手同登大道让我以身相许也没问题。”

  在修界这样的问话无异于求婚共结婚契,姬华韶没想到谢流逐还存在这样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你虽说有儿子了,但我看你身边并未存在道侣,我并不介意你已有子嗣。”谢逐流星眸含笑,他并未像之前一样止于底线之外,深入询问道。

  “我承无情剑道,修绝情剑道,你我之间不过萍水相逢,强求姻缘不过误人误己,损人道途,你这个样子我们可能没办法继续做朋友。”姬华韶极为平静地道,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然而语气却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他已给谢流逐透了个底。m.xiumb.com

  “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谢逐流笑嘻嘻地一笔带过,“既然华韶兄弟这么坦诚,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我母亲的诅咒封印了我神荒遗族的血脉,而且还无法与人双修,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是轻微的肌肤相接触便会引动诅咒,裂魂噬骨。”

  “”姬华韶,这是因为谢微鹤太渣,被渣男渣了抛弃挺着大肚子的神荒圣女直接报复到儿子身上,这真的是一个到处都是不孕不育不行的世界啊

  “天阉。”姬云冷冷地甩出这句话。

  姬华韶听出自家崽嘲讽的意思,他家纯洁的崽进了一趟风月场所,果然被带坏了。

  “不,诅咒使我只对禽兽有冲动”谢流逐笑眯眯地道,俊朗的面容上并无丝毫不悦。

  “”姬华韶,你这样强行坦白不如不解释,刚才还向他求婚的人现在说自己只对禽兽有冲动什么的,他感到有些微妙。

  谢流逐跃下礁石,他朝岸边的码头上走去,看似漫无目的,却道“寻欢阁的摘花盛会要开始了,海城是必经之路,不乏一些没落的世家以及宗门弟子,到时必然有机可乘。”

  姬华韶颔首,表示明白。

  他们经过一条散修摆放的坊市,谢流逐放慢脚步,在一些摊位上挑拣些材料。

  他注意到姬华韶似是对这些东西不懂,状死不经意地将每样东西多做些解释,“坊市一般是散修云集的地方,出售的东西没什么珍贵的,品级也不会太高,但胜在便宜,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不识货的修士,可以捡漏,买到好东西。”

  “若是品级与品质要求高的话,不如去城内宗派势力下辖的店铺购买。”谢流逐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提道“我看华韶兄弟你似乎是第一次出门,对修界的许多常识都不了解,不像是大宗门或者世家子弟。”

  “是啊,我家在村里,是喂鸡的,我早早地定亲直接结婚有了孩子,后来云崽才出生对方就去世了,如今只剩下个牌位,踏上道途不过偶然。”姬华韶面不改色,一口气说完十分溜。

  姬云不乐意地扯了扯姬华韶的衣袖,他听着感觉像意有所指似的,心里莫名地怪异。

  姬华韶无情地镇压姬云的小爪子,“别闹。”他捏了捏崽的手,跟捏猫爪似的,“不是喜欢挠人吗,喵一个给爹听”

  姬云猛然收回自己的手,从姬华韶的怀中跃下,留给老父亲一个后脑勺,在一个摊子前撅着屁股在找什么东西。

  姬华韶跟过去,他发现崽快速地在摊位上找了几个玉简,“你要看”

  “是你看。”姬云板着小脸一副严师模样,姬云直接从姬华韶的怀中摸出储物袋将灵石付了。

  玉简上刻有标签,有灵草图谱,灵兽图鉴,妖兽大全,修界常识等等,很全,对一无所知的姬华韶来说确实是急于需要的。

  收好玉简,姬云张开手臂示意姬华韶将他抱上,他趴在少年的耳边道“他说的书上都有,看书就是,而且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问我就好。”

  姬云墨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少年尽在咫尺的耳垂,圆润而小巧,肤色白皙如上好的暖玉,让人想一口吞下去。

  姬云喉结几不可见地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凭白而生的渴望,眸子颜色略深,黑如子夜,内里似有金色的浅纹浮动。

  “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姬华韶心内略微诧异,他看着崽红了耳朵,垂着眼帘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真是萌到犯规。

  “你喵一声就可以。”姬华韶调笑道,撸了一把崽的头发。

  “喵。”姬云思考一下后妥协道。

  带着冰雪凉意的嗓音发出猫般撒娇亲昵的嗓音,简直令人萌化了,姬华韶老父亲只有一个狂撸崽脑袋直到撸秃的想法,但他遏制住自己危险的想法。

  崽他还没到中年,不能谢顶。

  姬华韶过了一把手瘾,遗憾地收手,姬云轻轻亲上那如珍珠般小巧光洁的耳垂,舌尖似不经意地扫过尝了尝味道,比想象中更甜。

  姬云眼角的余光冰凉的扫过谢流逐,此时在后者面前做出极富占有欲的举动方让他一直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姬华韶猝不及防地脸颊泛起粉色,他以为崽最多表示一下亲昵,亲亲脸。

  他第一次发现除了锁骨间那颗红痣外,耳垂也很敏感,方才的柔软、温凉、湿润的触感仍残留在耳上,轻轻碰一下的酥麻让他心脏极速充血,狠狠颤动一下,脑间一片空白。

  难以描绘的一种满足感在他心间绽开,姬云唇角微微勾出一抹轻微的弧度,然而姬华韶却没有看到,他的目光被另一处摊贩摊子所吸引。

  谢逐流觉得那个叫姬云的孩子有些奇怪,他与姬华韶之间的关系更是不同寻常,他注意到姬华韶的目光,“那是卖炉鼎的,也可以当奴隶用,不过是些下品货色,远及不上寻欢阁里专门培养和tiao教出来的。”

  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散修用绳子拉着一串容貌俱佳的男女从码头边的楼船上下来,他们的双手被绳结缚住,神色不一。

  姬华韶的目光放在其中一个女子身上,她杏眼桃腮,鹅黄色的衣衫脏污凌乱,形容狼狈极为麻木地跟在队伍后面。

  “你对她有意思”谢流逐微微挑眉询问道,“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她被卖到哪里”

  姬华韶摇了摇头。

  那神色麻木的女子突然眼前一亮,脸上有了原先意气风发时熟悉的骄纵神色,“姬华韶,你赶紧救我”

  姬华韶神色淡淡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动,如同看陌生人一样。

  秦烟渺顿时慌乱起来,口不择言地道“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废物没听到吗,我命令你赶快将我赎出来,等我回去必会让我父亲赏赐你,用灵丹为你灌顶达到天境”

  “你的旧识”谢流逐来了些兴趣,方才他试探着问了下姬华韶的身份,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此时这个女人字里行间都透漏出她与姬华韶认识。

  “我不认识她。”姬华韶收回目光,冷漠地道,他没对秦烟渺落井下石逼她走上绝路已经够不错了。

  闭上眼,当日被秦烟渺沉湖时那令人窒息的寒冷,身体仍然记得那种被掠夺走所有温度与呼吸的痛苦,意识一点一点被剥夺,身体凉掉。

  他不会对这样一个对他有杀心的女人报以仁慈,更别说对方这理所当然发号施令的态度。

  “姬华韶,你今日所作所为就不怕我秦氏一族的报复吗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秦烟渺神色怨毒,声音凶狠地如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啪”响亮的鞭子声落在秦烟渺的身上,连续落个不停。

  “呸赔钱货,原以为能看在老相识的份上卖个高价,现在要怪就怪你自己留不住人”牵着绳子的男人啐骂道。

  秦烟渺被鞭子抽得痛哭流涕,连连求饶“我不敢了,放过我吧”

  谢流逐看少年没受到任何影响,神态如常,他微微笑了笑,没再提这个话题。

  逛了一天,没什么合适的人,两人在海城歇了一夜,一大早,姬华韶的门便被谢流逐敲响,“拥有摘花盛会邀请帖的人我已经物色好了,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就是身边保护的侍卫棘手了些,而且”

  谢流逐没将话说完,“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姬华韶跟着谢流逐在街道上偶遇了他口中的那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胖的流油,一双眼睛被挤成黄豆大小,身穿一袭轻浮的粉色衣裳,脚步虚浮,一看就肾虚肾亏。

  他的怀里揽着一娇俏的女子,后者小鸟依人的倚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地撒着娇。

  “昨晚这个人傻钱多的一掷千金在春风楼买下了我们昨日见过的这个女人,她倒是有些手段。”谢流逐的嗓音似褒实贬。

  秦烟渺附到周少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她娇美的眸底一片阴沉,看向姬华韶的方向,露出一抹狰狞扭曲的冷笑。

  周少对身后跟着的侍卫挥了挥手,“去办吧,别委屈了我的小美人。”

  姬云眸色凌厉,“有杀气”

  话音刚落,谢流逐大惊失色,低声道了句,“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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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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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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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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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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