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十一阿哥是病逝的,听说他昨日午后突然发脾气,将屋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全赶了出去。等到两个时辰以后,奴才们给他送药,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答应,这才发现人已经没了,皇上盛怒之下,发落了十一阿哥身边所有的奴才。m.xiumb.com
“至于九阿哥,说是承受不住打击,到外祖郭络罗家去静养了。”
董鄂福晋闻言道:“想必是找不到九阿哥,拿这话来堵有心人的嘴。”
董鄂大人点点头,“九阿哥可醒了?”
穆青侧头,菖蒲机敏,上前道:“人还没醒,昏昏沉沉的,一直在说胡话,喊十一阿哥的名字。”
董鄂大人叹了口气,“九阿哥迟迟不醒,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大半夜的跑到咱们府上来也不知为了何事。可再不将他送出去,恐怕他人不在郭络罗府的事情早晚得戳破。”他想了想,又说,“我去看看九阿哥醒了没有。实在不成,过会儿想法子去找郭络罗大人说句话,问问情况。”
他和郭络罗家几乎没有交情,两人当值的地方也相差较远,想要去找郭络罗大人,恐怕又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宫里既然敢说九阿哥在郭络罗家,那必然是和郭络罗家打过招呼了,要是九阿哥还不醒,那他们就直接一顶小轿,偷偷把九阿哥送回郭络罗府去。
董鄂大人原本是该去兵部当差处理政务的,可府里突然多出了个烫手山芋。长子出京办事,要过两月才能回来,只留妻女在府里,他也不放心,故而今日告假回府。
九阿哥住在一个偏僻的房间,平时也少有奴才过去,董鄂大人推门进去,就见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已经自己坐直了身子,靠在床沿,神色迷茫。
“九阿哥醒了。”董鄂大人问道:“身上可有哪里不适的?”
“董鄂大人?”胤?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很是陌生,也不知是在何处,便问道:“大人,这是何处?”
“这是奴才府中。阿哥可还记得昨夜是怎么来府里的吗?”
其实董鄂七十最想问的是,他是怎么进到穆青的院子里的,又为什么要去穆青的院子?
对于唯一的嫡女,董鄂七十一直是如珠似宝的捧着,女儿院子里的也安插了不少隐秘的守卫,九阿哥是怎么避开这些人进去的?
更何况,像福晋说的那样,亲弟弟夭折,他不在宫里呆着,为什么要出来,还喝得烂醉要找穆青。
胤?微怔了怔,却是说,“原来这是大人府上,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老十一去的突然,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又想到黄河水患,一时气愤之下,就直接出了宫,本来在酒楼里喝酒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会跑来董鄂府,胤?满脸歉意,“想来是给府上添麻烦了,请大人海涵。”
听到他的回答,董鄂大人顿时觉得失望不已。
一夜宿醉,醒来却在董鄂府,连胤?自己都觉得稀奇,大概是酒醉没彻底清醒,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后脑也有些疼,胤?伸手一摸,“嘶——”
后脑那块不知为何,突然肿起了一个包,一摸上去,疼得他身子发颤。
董鄂大人心虚的扭过头,轻咳一声,正色道:“九阿哥昨夜入府时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奴才帮您请了大夫看,不碍事,小心养着,过两天肿包就会消下去。”
九阿哥没有起疑。
董鄂大人看了看胤?,叹了口气,“九阿哥,奴才去打听过消息,宫里说您去了郭络罗府,要不要奴才派人将您送过去。”
九阿哥也明白,自己不告而别,额娘和五哥肯定担心,但是未免有心人借题发挥,所以找了个还算是合理的由头。
郭络罗府是他的外祖家,从前也时常过去小住,虽然说弟弟离世,他却跑出宫去外祖家容易让人诟病,可总比说他不知所踪,或是在董鄂府来的好。
胤?起身,给董鄂大人作了个揖,“麻烦大人了,还请大人借一辆马车,送胤?去郭络罗府。”
董鄂大人侧身回避,皇阿哥的礼,他可不能随便接,只不过九阿哥看起来,比从前谦逊了许多,希望九阿哥能尽快成长起来,将从前的纨绔之风全数改掉,好好向皇上领个差事才好。
董鄂大人一边吩咐人去准备马车,另一边叫人去拿了两身新衣,总不能让九阿哥穿着旧衣服走,那旧衣服上还沾着浓浓的酒气,被人发现可不好。
胤?想了想,突然说道:“胤?来时,可有惊动府里其他人?”
董鄂大人抬眼看他,缓缓摇头,“没有。”又说:“九阿哥宿醉来此,奴才不敢惊动其他人,连福晋都不知道。”
“哦。”胤?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奴才过来换过衣服,马车也准备好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董鄂大人叫住他,“九阿哥,奴才想问您一句话,请九阿哥老实告诉奴才。”
胤?回身,特别谦逊的说:“有什么话,大人直说便可。”
董鄂大人也直言不讳,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问出来。“您对小女,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胤?抬起头,愕然的看着他。
董鄂大人说道:“奴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样的问题并不妥当,可奴才需要九阿哥一句实话。”
女儿每年入宫都不带喜色,董鄂大人虽不明就里,但对女儿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想来是厌恶极了,她并不想去。可是宫里的命令,董鄂大人也不能不从。女儿渐渐长大,婚事也不得不提,福晋已经开始清点嫁妆,可董鄂大人却开始犹豫不决。
捧在掌心的女儿,将来一定要嫁个能以真心对她的男子。
可他横看竖看,都不觉得九阿哥是个良配。
这两年,几位皇子渐渐长成,相继在朝堂上领了差事,几乎每天,几个阿哥都能为了琐事争吵半天,董鄂七十冷眼看着,对宫里几个阿哥的关系也摸清了大半。
就算皇上早早立了太子,可那个位置从来都是众皇子争斗的源头,历朝历代,哪个皇子不是踩着血肉往上爬的。
赢了是万万人之上,输了呢,不止自己保不住,牵连者无数。
而当今圣上呢?
他的态度也令董鄂七十疑惑,既然立了太子,又何必将其他阿哥捧到和太子的同一个高度,这不是滋养他们的野心吗。
董鄂大人和九阿哥没见过几次,更没说过几句话,他看不出九阿哥对那个位置有没有心思,同样的,他也看不出,胤?对女儿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今天,他需要九阿哥一个答案。
如果九阿哥说一句,他是真心求娶,不图其他,董鄂七十一定会将女儿许给他。
如果九阿哥有一点犹豫,他觉得,他会重新考虑这门婚事,就算是抗旨,又有何妨。
“皇上前两天与奴才商量过你们的婚事。”董鄂大人的声音极轻,却铿锵有力,“九阿哥,奴才只要您一句话。”
胤?被董鄂大人的问题惊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董鄂大人也不去催他,耐心的等待。
一时间,屋里静寂无声,胤?和董鄂大人相对而立,胤?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想说的话一大堆,到最后,却只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她将是唯一的九福晋。”
董鄂大人嗤笑,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真心呢?你对她可有真心?”
“奴才自己的女儿,奴才清楚她的性子,你若以真心待她,她必定对你推心置腹,你若言不由衷,别有图谋,她绝不会纠缠不清。奴才看得出,她并不想进宫。”
胤?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他该怎么说?
对董鄂氏穆青的心思他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她注定是他的福晋,也知道,穆青是最适合他的福晋。
良久后,胤?闭了闭眼,“对不起。”
董鄂大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他直接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这是董鄂氏一族的家传玉佩,是历代族长的象征,今日奴才将这枚玉佩给您,董鄂氏一族会永远追随您,誓死不弃。”
“皇上那边,奴才会亲自去求!”
不管胤?要做什么,董鄂家都会站在他身后,这是董鄂七十的承诺。
所以,九阿哥不需要通过联姻来谋求董鄂氏一族的助力,董鄂七十直接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他。
只不过从今以后,董鄂穆青和胤?将再无关系。
胤?拿着那枚玉佩,只觉得心口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夏日晴好,树影婆娑,灼热的的阳光恣意地洒落大地,在翠绿的树叶间留在星星点点的痕迹。
再次踏入董鄂府,胤?总觉得恍如隔世,刚迈出门槛,脚下便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穆青拿着荷包过来,是准备给十一阿哥的那个荷包,她想让九阿哥帮忙,看能不能给十一阿哥随葬,原本就答应的东西,总要送出去。
见胤?差点摔倒,她说了句,“九阿哥当心。”
却见阿玛随后跟着她出来,穆青屈膝服礼,“阿玛也在。”
董鄂大人的视线在穆青和胤?之间周旋,见胤?直勾勾的盯着女儿瞧,只觉得心里膈应得慌,上前两步,恰恰好好的挡在了穆青和胤?之间,将两人的视线隔开,胤?苦笑,而后,只听董鄂大人特别慈祥的问:“青儿怎么来了?”
只听穆青轻轻柔柔的声音,“我想麻烦九阿哥,将这样东西带给十一阿哥。”
胤?从董鄂七十身后探出一个头,沉声问道:“是何物?”
“九阿哥,这是我答应给十一阿哥的东西,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给十一阿哥。”穆青将荷包递过去,“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胤?接过来一看,是一只烟色的绣荷包,上头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福字间还有一只小鹿,像是在仰头长啸,“福”字与小鹿紧紧相依,象征“福禄”之意。
胤?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哀伤,“他喜欢的,他一定喜欢,年初带他去狩猎,他曾射中过一只小鹿,他喜爱不已,眼下都还在宫里头养着,每天都是亲自喂养。”
老十一曾经跟他说过,他喜欢穆青挂在腰间的一个荷包,那一只小猫栩栩如生,厚着脸皮出言讨要。穆青说,帮他也绣一个荷包,等下次入宫就会带给他。胤?记得老十一当初脸上挂着令人嫉妒的炫耀之色,还得意洋洋的问他,“青格格姐姐可是特意要为我绣的,九哥,你有吗?”
前几天,宜妃用膳时随口说了一句,大约月底就请穆青进宫来,十一还很高兴的说要她提前几天,又同宜妃说了荷包的事,话中满满都是期待,只是没想到,老十一最终还是没等到。
胤?低低道:“你有心了,我会把它带给十一的。”
董鄂七十不满的催促道:“九阿哥,时辰不早了,赶紧走吧。”
他是实在不懂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还磨磨唧唧做啥呢?
胤?点点头,道:“多谢青格格。”
穆青挑眉,对他颇为意外,意外于他的称呼,意外于他的客气。
胤?拿着荷包往外走了两步,突然,他停下,回头,目光在董鄂穆青身上一转,觉得这半年多没见着,董鄂穆青又变了一个样。
肤白如玉,朱唇红润,一双杏眼像是含水,盈盈动人,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沐春风,穆青身量高挑,就这样清凌凌的站在那儿,娇俏俏恍若春桃盛开的模样。
女大十八变便是如此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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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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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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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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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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