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身的江循睡觉时总喜欢仰面朝上,把肚皮露出,两只短短的后腿撇开,前爪放在两耳边。玉邈怕他这样睡着会着凉,经过千挑万选后,选定了他八哥玉逄身上那件由纯正的紫貂绒所制的冬衣,便开盘与他赌了三次剑,赌注自然是那件冬衣。
后来,这件紫貂绒冬衣上最软最暖的那部分被玉邈裁了下来,成了江循的小被子。
江循刚醒,还有点迷糊,抬起宝蓝色的眸子,困惑地喵了一声,把脑袋顶在玉邈怀里蹭了蹭。
玉邈搂着江循,嘴角勾起了一丝明确的笑意。
江循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后,便睡眼朦胧地准备往床下跳,可他挣扎了一下,硬是没从玉邈手里钻出来。
他很费解,用小前爪按住玉邈圈抱住自己的双手,拔萝卜一样把自己往出拔……
失败。
……搞毛啊?
江循清醒了一点,瞪大眼睛望着玉邈,粉红色的小舌头卷出来舔舔鼻尖,歪歪头:“喵?”
玉邈眯着眼睛,又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点让江循不忍直视的笑容。
他背靠在床上,穿着寝衣,双腿屈着,把江循雪白的小肚子朝上,搁在了自己并起的双腿间,纤细的手指轻柔地蹭过小奶猫的胡须,腮部,脖颈,耳后,瘙痒感让江循弱弱“喵”了一声,又扭动着想要逃开,没想到,玉邈的双手拇指向内一合,正巧压在了他最敏感的腹部小软肉上。
雪白细软的毛发被他的手指一片片耐心地梳理,按摩,还时不时游走到他的下巴,调戏一样地勾弄,江循哪受得住这个,喵喵地叫唤着滚来滚去,想从他的手下逃脱,但无奈个子太小,自己就像是一只迷你布偶,小幅度在他手掌心里乱蹭。
……做什么!玉九你干嘛!放开我!
江循扑腾了半天,总算费力地用两只前爪抱住了玉邈的食指,两只粉嫩的小肉垫勉强合住后,他立刻抓住机会,扑上去用小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眼中泛起粼粼的水汽,委屈地“喵”一声,充分表现出了“你挠得我难受我哭给你看”的可怜样儿。
玉邈的手一顿,本能地想去摸摸猫脑袋安抚下,江循寻着机会,一下蹦下他的腿弯,利索地蹿下床铺,顺着敞开的小轩窗撒腿奔了出去。
玉邈没有下地,目送着那只糯米样的小团子咕噜噜滚远了。他把左肘抵在膝盖上,眼睛里亮着异样的光彩。
昨夜,他去了摘星阁,只看到了一床的衣服,秦氏的金质蹀躞挂在床钩上,人全然不知去向,只有怀里的猫打着小呼噜,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等到了丑时三刻,他才带着睡得香甜的猫回了行止阁,轻轻捋着猫胡子打量着它,直到小家伙伸个懒腰醒转过来。
玉邈低头,掐了掐还有点湿润酥麻的指尖。
小猫的舌头有点糙,和秦牧本人舔咬上去的感觉可不大一样。
……
刚出行止阁,江循就抓住了唯一一个可能的知情者询问情况:“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阿牧对手指:“我……我不知道……”
江循:“……你真不知道?”
阿牧:“最近我好容易困哦。[委屈.jpg]”
江循:“你没有一点印象吗?玉九带我洗完澡之后他做了什么?”
阿牧惊讶脸:“啊?他给你洗过澡吗?”
……好嘛这货比自己下线时间还早。
江循无语,内心也忍不住担忧:……不会被识破了吧?玉邈以前舍得这么折腾身为小奶喵的自己吗?
回了摘星阁后,江循四下里转了一圈,却并未发觉什么异常,衣服丢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蹀躞也挂得好好的,就连门扉虚掩的角度都和昨天自己离开时无甚差别。
……果然是多虑了。
保持着这样乐观的心态直到晚上,江循又悄悄摸去了行止阁,接近那里的时候还张望了一番,确定枚妹没有在此地出没遛狗,才放心大胆地溜到了轩窗下。
……窗户没有开。
诶?
江循蹲在地上,小尾巴困惑地在地上摇晃了个来回,便跃上了窗棂,在狭窄的窗沿边踱了两步,伸爪拍拍木窗框:“喵?”
很快,玉邈在窗内出现了,他的身影被无数个细小窗格分割了开来,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只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外面又黑又冷,江循打了个寒噤,又伸爪摇了摇窗户,见玉邈依旧不为所动,便伸出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爪子,戳破了窗户纸,把小爪子穿过窄小的窗格,顶着一张讨好脸,挥爪求关注:……好冷啊,让我进去喵?
玉邈背对着窗户,听着那里传来的????的响动,嘴角快速勾过一缕笑意。等他转过身来时,他已经把面上所有的可疑表情都收敛了起来,一副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开窗户的模样,快步走上前,把外面瑟瑟发抖的江循抱进来,暖着他有点发冷的毛皮,举起来轻轻对着那小嘴啄了一口,顺便伸出手摸了摸小猫腿间的小东西,又弹了弹。
这动作做得太流畅太熟练太理所当然太正人君子,直到玉邈把他放到床铺上,转身除去自己的衣服、准备沐浴时,江循才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玉九的确是摸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阿牧:“……小循,我怎么感觉他在占你的便宜?o__o”
江循死鱼眼:“……”
他刚浑浑噩噩地转过脸,就感觉身体一阵失重,玉邈把自己捧起,用指腹抚摸着自己爪尖的小绒毛,温和道:“……和我一起洗澡,嗯?”
江循探着小脑袋看玉邈,从上到下地看过去,胸膛、腰线、腹肌上浅浅的小窝,然后就是他拒绝描述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挣扎,江循就被捧着一步步接近了那冒着热气的、自己为玉邈亲手做的浴桶。
上方传来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温润如玉,又亲切柔和:“……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江循:……为什么不像是好话。
玉邈虽然比起平常来略有古怪,但江循也没太往心里去,他一直坚信,玉邈就算再禽/兽,也不会对一只真禽/兽起什么绮念。所以,他依然每日去找玉邈同床,同时接受着玉邈越发频繁的调/戏骚/扰。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完全吸引住了江循的注意力,叫他无暇分神想那些有的别的。
当乱雪第三次从曜云门结界处逮到窦追、五花大绑地把他丢到纪云霰面前时,纪云霰都哭笑不得了:“窦公子,你若对秦家二小姐是真心,去向秦家求亲便是。”
窦追还没发挥自己长篇大论的功力,江循就提着阴阳,黑着脸踏入白露殿中,身后尾随着小尾巴秦秋。
窦追立马收了声,一张大脸向日葵似的追着秦秋,口齿更是直接退回到了婴儿水准:“秦秦秦秦小姐,多日不见你可可可还好?”
秦秋瞄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家伙,有点想笑,但瞄一瞄江循的脸色,便强行压下了意图上扬的唇角。
纪云霰对于此等家务事也很是无奈,咳嗽一声,问:“秦公子对此事如何看。”
江循直言道:“在我看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说着,他转向地上的窦追,笑得那叫一个阴森恐怖,“窦公子若实在长不了教训,不如和我谈一谈?我会教你如何做人的。”
他原本以为窦追只是随口调戏一下小秋,没想到这头金毛竟然顺着味儿追来了曜云门!
窦追打了个寒噤,刚想说些什么,就听秦秋开了口:“哥哥,此事因我而起,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江循刚想出言阻止,那小家伙就捏住了自己的手臂,撒娇似地晃了晃,江循胸腔里提起的一口怒气被这一晃生生给打散了,只好软了口气:“去吧。小心不要被他欺负了去。”
秦秋乖巧点头,左手拈了个指花,冲窦追一指,“银傀儡”便激射而出,把窦追捆得更严实了些,随即便用灵力拖着他一路出了白露殿。
江循怎么放心得下,丢了个眼色给乱雪,乱雪和江循一样难以安心,接到自家公子的暗示后,立即如获至宝,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秦秋走在前,窦追动弹不得地坐在地上,被她拉着前行,不少路过的世家子弟和殷氏弟子都忍不住偷笑围观,窦追却全然无知无觉,眼睛只顾看着秦秋修长漂亮的后颈,如同瞻仰一个触手难及的梦。所以,当秦秋开口与他说话时,他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像你这种纨绔子弟,应该追求过不少女子吧?你觉得你这般死缠烂打,能够叫我倾心于你吗?”
窦追愣了几秒,才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点都没想到,秦秋背对着他,哪里看得见他的肢体动作。
秦秋继续一步步往前走,指间缠绕着的几缕银光,衬得她的手指光洁如玉,窦追看着她的手,听着她的声音,整个人如坠醉乡:“我兄长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你若真有心,就得得到他的首肯。”
窦追“啊”了一声,眼中瞬间流光溢彩。
……难道秦小姐的意思是……他是有机会的吗?
二人一前一后地靠近了曜云门结界处,秦秋边走边说话,既像是在对窦追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兄长一直说我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我每次都附和,可我晓得,我是秦家不受宠的女儿,我若能嫁与一个家主,便是很好的了。”
窦追的伶牙俐齿,在秦秋面前全然派不上用场,只能结结巴巴道:“……哪里……哪里!秦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若……若秦小姐不嫌弃,我窦追,我窦追愿意争一争窦家家主之位,把窦家发扬光大。等……等窦家与秦家齐名之时,我再来迎娶……迎娶……”
秦秋闻言,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一脸认真的窦追,迈步走到了他身边,蹲了下来。
近距离看到秦秋的脸,窦追差点儿斗鸡眼,你你你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一张俏脸涨了个通红。秦秋见他面上生窘,不禁失笑,用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那就做给我看啊。”
秦秋在指尖悄悄结了个微型法阵,一点之下,窦追立扑,昏厥在地。
他们已经出了结界之外,秦秋拖着死猪一样的窦追到了一棵粗壮的翠竹之下,把他扶靠在竹子上,才转身朝后招呼:“乱雪,别躲了,出来吧。”
乱雪低着脑袋,怯怯地从一片竹海中闪出身影,琥珀色的眼睛中漾满了不平,显然是把秦秋刚才的话听进了耳里:“……他,配不上小姐。”
秦秋笑,摸摸乱雪的脑袋:“……哪里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他人不坏,就是有点蠢。我未必要答应他,只给他个念想。假使他真能如他所言,为自己挣来个远大前途,见了更多更好的女子,我自然就入不得他的眼了。”
乱雪听得似懂非懂,只伸手抓住秦秋的肩膀:“小姐,最好。小姐值得,最好的。”
秦秋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你呀,就知道跟哥哥学舌。走吧,我们回去,时间久了,哥哥会着急的。”
江循当然不知道秦秋对窦追说了些什么,那个痴/汉倒真的不来骚扰了,只是隔三差五会传些书信给秦秋,具体内容秦秋也不说与江循,江循也不好过问,只能默默感叹妹妹大了,心思难知。
这段不大和谐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年节将至,展枚所提议的聚会日子也随之到来。
说是包饺子贺岁除晦,但到了真要动手的时候,江循才发现,这群人当中只有自己还具备起码的生存技能,其他人全都是十指未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包出来的东西仿佛是在逗人笑,江循都可以预见到,这堆玩意儿下锅后,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变成菜煮面皮汤。
结果,拌饺馅,擀饺皮等等杂活儿全落在了江循一人头上。
乱雪帮忙拌个饺子馅还是绰绰有余的,秦秋这个哥吹,自然是在一边不遗余力地苏江循:“……哥哥真是心灵手巧,有哥哥在,小秋什么都不用学。”
江循逗她:“若是哥哥正道除魔去,你也不帮衬着点儿啊?”
秦秋娇俏地一嘟嘴:“若是要正道除魔,小秋就跟在哥哥身后,给哥哥布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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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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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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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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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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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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