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一直小心的在龙院里待着,所以府里的姨娘们,没找过她的麻烦。
但没找过,不代表她们不想找。
龙院在龙府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不管是在京城的龙府,还是在福北的龙府。
或者任何一处,龙天行的产业下面。
只要有龙府,必有龙院。
而那个龙院,除了龙天行以及他指定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不管是他的亲兄长,还是他的亲侄子侄孙,只要他不点头,没人敢犯他的忌讳。
所以不管是各个龙府的人,甚至于整个龙氏家族,都以能进入龙天行的龙院为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常人难以企盼的地方,出身卑微的梳云却进了。
不只一次,而是两次。
不是走进去的,而是龙天行抱进去的。
龙天行从知晓男女之事到现在十几年,其间女人无数,何曾见他抱过任何一个女人?
还是抱进所有女人都望穿秋水,渴望这一生能进一次的龙院!
这激起了那些姨娘们心底最深层最丑陋的恐惧与嫉妒!
龙府里的女人们,深知惹怒龙天行的凄凉下场。
可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住她们想要针对梳云的决心!
之前跑来的那两女,便是最近颇受宠的如姨娘与媚姨娘。
越是受宠,越觉得自己在龙天行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便越是难以忍受有人比她们更受龙天行的注意。
梳云是镇国公府的人,是珠珠郡主陆心颜的丫鬟。
她们不敢得罪陆心颜,自然不敢买通杀手或是用一些栽赃的下作手段陷害梳云。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梳云知难而退。
两人被人暗中一挑拨,跑来含沙射影地骂了一顿,气没气着梳云她们不知道,倒是自个被梳云几句话给气到了。
本来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没想到,龙天行来了。
不光来了,还听到梳云大言不惭地要做正室夫人的言论!
龙天行什么身份?
他的身后是百年世家龙氏一族,朝中现在所有的文官,大部分都曾是龙太师的门生,或门生的门生。
龙家虽然隐退多年,但龙家威望犹在。
只要龙家愿意复出,世家之首的位置非龙家莫属。
龙天行虽然成过亲,再娶便为填房,可即便如此,若不是辈份问题,娶个出身低些的公主都不为过。
梳云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却大言不惭地想做正妾,无异于痴人说梦,笑掉人的大牙!
如姨娘与媚姨娘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再看龙天行暗藏怒火的眸子,两女更是得意不已。ωωω.χΙυΜЬ.Cǒm
心中只盼着龙爷再恼怒些,动手捏死梳云便好。
就算不捏死,也对她厌恶到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龙天行此时确实有强烈到想捏死梳云的冲动。
在任何人看来,梳云都是不配做他的正室的。
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会让梳云做他的正室夫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屑和高傲地说出“你配吗”三个字。
可没想到,梳云用“不稀罕”三个字,将他所有的骄傲狠狠打到地上,碾成渣渣。
全天下女人趋之若鹜的龙夫人,她说她不稀罕。
龙天行怎么会信?
“欲擒故纵用得好,会让男人觉得可爱,生出征服的心,可若用得不好,只会让人心生厌恶。”龙天行眸子里现出野兽一般的狠厉,似乎随时下一秒,就会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撕成粉碎!
“你现在,过了。”
男人强硬凌厉的气场,让周边的空气如湿了水的绵花一样湿重,梳云呼吸困难,垂下眼眸。
“梳云自离开龙府那日起,就从来没想过再与龙爷有任何纠缠。如果龙爷对梳云生了厌恶之心,梳云求之不得。”
“是吗?那你月中跑到龙府前是为什么?如果你主子没放出来,你难道不会继续勾引爷?”
梳云艰难地咬着唇,“如果当时龙爷愿意考虑,梳云定不会出此下策,但梳云心中绝没有半点非份之想。”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爷自作多情缠着你了?”
“龙爷误会了,梳云的意思是说,梳云不想引起龙爷不必要的误会和猜忌,梳云只想好好伺候小姐,望龙爷恩准。”
那话听来,几乎是承认是龙天行自作多情缠着她,同时请求他不要再缠着她了!
她真以为他不会动她吗?
龙天行冷笑,戾气甚重的黑眸,锁住梳云,似乎要将她看个透彻!
心中那股掩饰不住的杀意越来越浓。
他龙天行,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过?
紧张的气氛,让周边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包括之前还得意不已的如姨娘和媚姨娘。
这样情绪外露的龙天行,她们何曾见过?
两人害怕之余,心中对梳云更加嫉妒。
双凤突然喵呜两声,从梳云的怀中跳下来,跑向拥挤的人群中。
梳云下意识想追过去,一抬头看到龙天行阴冷入骨的眼神,不敢动了。
“那死肥猫要是不见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就拿你的命来填!”
那眸中杀意有如实质,梳云头皮一麻,立马拔腿去追双凤。
星罗夏知亦像被人解除穴道似的,跟着梳云后面追去。
见梳云走了,如姨娘和媚姨娘两人靠过去。
“爷~”如姨娘娇媚如水道:“那云姨娘太不识抬举,您别生气了,妾身给您消消气~”
龙天行黑漆漆的眸子,半挑着望过去,三分邪,七分冷,“怎么个消气法?”
他此时已收起外露的怒气,重新变得漫不经心。
媚姨娘见如姨娘这招有用,遂将半边身子往龙天行身上靠,“爷,妾身也可以给您消消气~”
龙天行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又想如何让爷消气?”
如姨娘不甘被媚姨娘抢了风头,主动抢过话头,“自然是爷想怎样就怎样。”
两人一左一右地靠在龙天行的身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羞,不停用自己的高耸处摩擦。
龙天行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头推开两人,抬手接过冷格呈上的四边绣着金线的白帕子,擦了擦手指头,以及两边袖子。
那似乎沾上什么脏东西,非要抹去不可的动作,让两女煞白了脸。
将帕子随手一扔后,懒洋洋道:“冷格,爷院子里的花肥不够用了。”
花肥?两女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龙天行看也没看一眼,转身离去。
当梳云终于找到双凤折返时,龙天行等人,早已不见身影。
她有些呆楞地站在原地。
糖水铺的老板还识得她,大着胆子道:“姑娘,那人早走了。你莫要害怕,什么填命的话,那些大人们,估计说了就忘了。你快回去吧,若被他等会再瞧见了,说不定真麻烦大了。”
忘了?又忘了?
为何不干脆忘得干干净净,总是要来动摇她的心呢?
又或者,根本不是他在动摇她的心,而是她的心,只要一看到他,就不受控制地动摇。
看来以后,还是老实待在悦心院,不要出门了。
从此不再遇到,时间一长,终归会慢慢忘记的。
“梳云,在想什么呢?既然龙爷走了,咱们去找小姐吧。”星罗道。
“没什么。”梳云微笑道:“走吧。”
——
青桐和白芷一路走马观花。
两人年岁长些,性子定些,看到不错的,驻足多瞧瞧,一般般的,就这么随意走过了。
“那是小荷和小猴子吧?”青桐突然指着前面问。
小荷穿着一身俏丽的嫩黄色,即便在拥挤的人群中,也很打眼。
白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唇边露出微笑,“没错。”
青桐亦露出姨母般的感慨,“想当初咱们去庄子上的时候,小荷还是个黄毛小丫头!没想到一眨眼,小荷变成大姑娘,还和小猴子好上了。瞧他们两个,啧啧。”
小猴子与小荷手牵着手,时不时相似一笑,满脸甜蜜。
不是以前还不懂风花雪月的两小无猜,是郎有情妹有意的心心相印。
“不看了不看了!看到眼冤!”青桐突然发起脾气,“连小荷都有心上人了,我什么时候才有?”
白芷安抚道:“都说缘分天注定,是你的总跑不了。”
青桐想起白芷的身体,怨气一消,心疼起白芷来。
她起码还有机会,只是不知何时而已。
而白芷,怕是这一生与姻缘无缘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青桐主动转移话题,“我瞧那边有个走马灯挺好看的。”
白芷笑了笑,遂着青桐的意,“那走吧。”
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小猴子慌张地喊声,“小荷!小荷!”
青桐瞧去,只见小猴子身边那抹嫩黄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白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小猴子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去,不用担心我!”
白芷虽然没有功夫,却有各种各样的药在身。
“那你小心些。”
青桐说着朝小猴子那边的方向跑去。
白芷远远地看见青桐拉住快要哭了的小猴子,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迅速分开朝两个方向跑去。
她立马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不然青桐不会连来跟她说一声都没来。
白芷迅速决定,去找陆心颜和萧逸宸。
只不过他们分开太久,花市太大,她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白芷边走边问,“你好,有没有看到一对妃色衣裙和月牙色长袍、仙人似的男女?”
大约是陆心颜与萧逸宸两人容颜让人太难忘,白芷问了几人个后,便问到了他们现在的方位。
“我刚才在龙灯那里见过。”
“谢谢你,谢谢你。”
白芷道完谢后,小跑着往龙灯的方向跑去。
没跑一会,心口一阵针扎似的痛。
因为天生的心绞痛,她自小就动不得,只能安安静静地养着。
方才担心小荷,走得急了些,这心脏立马就受不了。
白芷不得已停下来,拐进一处巷子,扶着墙慢慢喘气。
感觉好些后,白芷站直身子,准备继续去找陆心颜。
不经意间,斜对面二楼一抹嫩黄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等她抬头想看得分明时,那窗子已紧紧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那是小荷,一定是!
白芷心头不由浮起这个念头。
但小荷为什么会在那里?
虽然她看得不清,但这里是花市,两边的建筑皆是行商之用。
二楼不是酒楼就是茶馆雅间。
小猴子正急得到处找小荷,小荷却无端端地跑去酒楼茶馆的雅间,关上窗子,让人看她不到。
莫非小荷在与小猴子闹着玩?
这个念头一想起,白芷立马否定了。
小荷年纪虽小,好动,却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认识她四年,从来没见过她开过什么不应该开的玩笑!
既然不是在闹着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小荷并不是自愿去的,极有可能是被人要胁或是绑去的。
那现在她是该去找陆心颜,还是自己去救小荷?
白芷只考虑了两息,便决定自己去救。
不是她托大,而是以她的身体,不知何时才能找陆心颜。
万一时间过长,小荷已经出了事或是被转移走了呢?
到时候才真是后悔莫及。
与其如此,不如用自己明芷乡君的身份,诈一诈对方。
白芷打定主意后,走出巷子,找个看起来像是固定摊位的老板,买了盏最贵的花灯。
然后装作不经意问道:“老板,那边二楼是做什么的?”
老板做了笔好生意,心情正好,不假思索道:“那里是秦风楼,咱们这花市最好的酒楼,听说今晚二楼的雅间一百两银子一间呢。”
“谢谢老板。”白芷迟疑了一下道:“老板,我未婚夫约了别的女子在那里见面,我若直接进去,肯定会被拦住,有没有后门可以进?”
哪个男人这么眼瞎?放着这么好看的小姐不要,跟别的女人厮会?哎哟,这世道。
老板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指了指方才那巷子,“沿着那巷子往前走约两百米,有个小门,是秦风楼的后门。听说专供一些不方便走正门的人从那里出入,很是隐蔽。我要不是在这里做生意好几年,无意间看到过几回,也不会知道。”
“谢谢你,老板。”白芷放下手中的花灯,“这花灯就当谢礼了。”
见老板实诚地要拒绝,白芷又道:“我去抓人,总不好带着,老板要是不收,就当我先寄存在这,有空我再来取。”
“那小姐有空过来取。”
白芷点点头,转身朝巷子走去。
巷子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安静,与外在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了约两百米后,果然看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门。
她伸出手正要推开,突然一只掌心温润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这么凉?”那人低低道。
即便还没看到脸,也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眉心微蹙的样子。
巷子虽深也黑,但因外面灯火通明,加上皎洁的月光,能让人看清所处的环境,以及对面的人。
入眼是一片红,纯正的大红。
以前看到这红,只觉得穿这红衣的男子,风流秾丽,耀眼张扬。
现在再看,不知为何,白芷却于那张扬中品出几分悲凉。
她挣动手腕,那人似乎并没有使力,却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
白芷遂放弃挣扎,抬眸看着他,淡淡道:“公孙公子,你这是何意?”
公孙墨白的容颜一如往昔,美过这京城所有女子,柔美却不显女气。
因着身高高出白芷许多,从白芷仰视的角度看过去,那张过于美丽的脸蛋有一半隐在暗处,奇异地染上两分妖魅之色。
漂亮精致的桃花眼,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怎的,那眸色比之以往深了许多,波光滟潋,又深不可测。
“怎么这么凉?”公孙墨白低声又问了一遍,“可是身子不适?为何只有你一人?郡主呢,你的那些朋友呢?”
白芷微微皱眉,“公孙公子,我与你现在的立场,你似乎不该问这样的话。”
若是以前,在还不知道公孙墨白是武辕的人时,公孙墨白问这些话,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但现在,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两方人马。
手腕上紧了紧,白芷低头向腕间瞧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公孙墨白放松力度,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两分玩世不恭与轻佻,“我与你现在的立场,确实不该问这样的话。不过我与你的关系,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我与你什么关系?”白芷抬眼反问。
眸色平静清澈,像月夜下无风的湖面。
公孙墨白被噎住,一抹暗红爬上脸,只可惜以现在的光线,让人瞧不见。
不过他略带恼羞成怒的声音出卖了他,“江临的事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很亲密过!”
白芷淡淡道:“公孙公子指的亲密,是指你抓走我的事?还是指你受伤了我出于大夫的本能,替你治伤之事?抑或者指你愤怒之下,想强迫我的事?”
强迫?公孙墨白如被人当胸一拳。
当日他确实是在羞恼之下,才做出那样的举动。
可在他心中,他并没有将之归于强迫。
他以为他们之间…他们之间…应该有些不一样…
胸口一阵闷痛,抓着她手腕的大手不自觉用力。
他还不知如何开口时,耳边又想起女子平静而犀利的声音,“公孙公子,楼上的是大皇子吧?是不是他抓走了小荷,他想干什么?如果他敢对小荷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他!”
公孙墨白望向她,当见到她眼中浮现的了然时,他胸中浮起怒火,声音冷了几分,“你以为我拦着你,是想阻止你去救那小丫头?你以为大皇子想动那小丫头?”
白芷望着他,唇微微抿着并不说话,但那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公孙墨白漂亮的眸子顿时燃烧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你当我公孙墨白什么人!?拉皮条的?!”
“你做什么事,就是什么人。”白芷道:“现在你拦着我,是真。”
公孙墨白的手大力得像要捏碎她的手腕,随即却狠狠地甩开。
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异色,像花火一样美丽耀眼。
公孙墨白闭上眼,狠狠地呼吸,许久终于将那股子郁气吐掉。
“大皇子这次不会伤害小荷。”
白芷迅速道:“这次不会,你的意思是说,下次可能会?”
公孙墨白讶异于她的敏锐,顿了一会,“你们不是大皇子的对手,要想活下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皇子要做什么?”
白芷知道问了白问,还是忍不住问。
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是说三皇子,或者说陆心颜与萧逸宸不是武辕的对手,如果她想活下来,最好离开陆心颜身边。
公孙墨白没有回答,转身飘然离去。
一身红衣,即便越走越远,却依然耀眼夺目。
——
秦风楼,二楼的雅间。
当那道嫩黄色的身影一进入雅间,原本表情有些冷的武辕,立马露出温和的笑容,“小荷,来了,过来坐下。”
将小荷带来的一名不起眼的妇人,迅速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原本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小荷,发觉自己能动能言了。
但她没有动,站在那里行了个礼,“小荷见过大皇子。”
“过来坐下。”武辕笑道:“这秦风楼有几道点心很出名,你一定爱吃,我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马上就来。”
“不用了,大皇子,小姐和我的朋友还等着我,见不到我,他们会很担心的。小荷先告辞,改日再去拜见您和大皇妃。”
小荷本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一转身就能拉开雅间的门。
然而当她伸手时,却发现那门根本拉不开。
不是有人从外面锁住了,就是有人挡住了。
小荷转过身,对上武辕依然笑吟吟而温柔的眼。
“今儿七夕,陪我坐一会。你若担心你的好友,我派人去知会他一声。”他柔声道。
他只说他,没有说名字,小荷不知怎的,却知他说的是小猴子。
她面色微变,“大皇子,小荷不愿,小荷要去找小姐。”
武辕的面色终于冷了些,“你以前见到我,并不是如此的,为何现在变了模样?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有人在你面前说我的是非?”
以前的她见到他,就像花儿见到阳光,自动盛开成最美丽的模样。
那双干净纯净、不染尘埃的双眼里,如将漫天星子揉碎了装在其中,光彩熠熠。
小荷望着武辕。
眼前的男子依然华贵温和,气质如玉,一如她初见时的模样。
只是不知何时,那向来温柔的眼,染上了三分狠戾,三分凉薄。
因着这份狠戾与凉薄,小荷突然生出陌生的感觉。
她有些怔仲。
这是她认识的大皇子吗?是她曾经深爱过的武辕吗?
又或者,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用温和面对世人,将狠戾与凉薄掩藏其中。
那她曾经迷恋过的他,是否只是她自我幻想中的假像?
小荷的思绪,不由飘到了一年前舞阳侯府的宴会。
那日她被人扔下水,生死一线之际,是武辕救了她。
也就是在水底睁眼看到他的瞬间,自此心上印下了他温柔的眼神。
那将她从鬼门关带回来的温暖的手臂和胸膛,从此成了她向往的港湾。
可是那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啊。
就像他的人一样,什么都是假的。
若不是他暗中算计小姐在先,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她也不会因此对他生出迷恋。
美丽的幻想,就像泡沫一样,而他此时毫不掩饰的狠戾与凉薄,像一根针,戳破了那七彩的泡沫。
小荷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回大皇子,以前小荷不懂事,分不清好坏。现在小荷长大了,懂得明辩是非。”
男人眸子益发冷,“在你心中,我是坏人?该避之不及的大恶人?”
“非也,”小荷面上露出从容的笑,“小姐说,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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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修仙世家一个小分支的栯阳,一出生就得到上古传承,懂得修仙功法,识得天材地宝,理解法器符箓…但这些对她全没有用,因为她是个天生的修仙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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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上神跳出来含泪控诉,明明是我的追妻路坎坷,我当你是心尖尖,你当我是毛毛草。
这是一个关于当神还是当仙还是做神仙的深刻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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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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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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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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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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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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