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低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军中兄弟比较大大咧咧。”
“世子~”陆心颜撅起嘴,“您以后还是多些待在京城,免得学了那些臭毛病。”
“好,听你的。”
这时菜上来了,萧逸宸举起筷子,说了声“开动”后,先挟了一筷子放在陆心颜面前的盘子里,“这个西芹百合,你爱吃的。”
“我手有点酸~”
“那我喂你~”
两人卿卿我我吃了一会,陆心颜见俞战等人喝着闷茶,偶尔夹两筷子菜,好奇道:“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是不是我点的菜不合你们胃口,要不要再点几个?”
“不用了,郡主您多吃点。”刘连冷着脸拒绝。
陆心颜不高兴道:“世子,你这帮兄弟怎么回事?刚才点菜的时候又不点,现在菜上了又不吃,到底什么意思嘛。”
“大概第一次跟你见面,有点放不开。”
“不是说军中男儿都直来直往的吗?我看你这帮兄弟,要不就是婆婆妈妈的,要不就是不喜欢我。”
“没有的事!”看着她委屈的神情,萧逸宸对着俞战几人命令道:“快吃!”
“是,大将军!”对于爱吃肉喝酒的几人来说,吃素跟吃草没什么两样,即便刘氏酒楼的大厨做得十分美味。
再加上刚才陆心颜的话,让他们心里更加堵得慌,那些素菜便更难以入口了,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陆心颜吃好了,几人迅速放下筷子,找个理由告辞了。
一出刘氏酒楼,刘连道:“将军,我心里不痛快,请末将去喝酒!”
邵新一道:“我也不痛快,肚子空得慌,我要吃肉!”
“那要不咱们再找个地方,吃肉喝酒?”范英道。
“走,我请客!”俞战道:“不醉不归!”
几人离开后,陆心颜松口气,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倒在椅子上,“终于演完戏了,累死了。”
“累吗?我帮你揉揉。”萧逸宸伸出手搭上她的肩。
陆心颜斜眼扫过去,刚刚搭上来的爪子,只好无奈地收了回去。
“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却要受我的窝囊气,这下你那帮兄弟们要伤心死了,等过后你可得好好安慰一下他们!”陆心颜感概道。
“等那幕后之人一现身,我自会向他们解释清楚,倒是你,要被他们误解,委屈你了。”
“没觉得委屈,要是他们不误解,我才觉得委屈,白白浪费我表情。”
这时外面传来略带嚣张的少女声音,“刘掌柜,马上给我家小姐准备一间雅间!”
刘掌柜的声音带着两分痞气,“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您不排队强行插队,已经惹起众怒,在下还得先去安抚其他客人!现在雅间早就订满了,在下实在没办法给您准备,抱歉抱歉!”
“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要请谁用膳?”先前那声音傲气道:“你若知道了,定会立马送上最好的雅间!”
刘掌柜打个哈哈,“这个,这京城贵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下实在猜不到。来这刘氏酒楼用膳的,都是贵人,在下个个得罪不得,只能秉承先来后到的原则,所以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您们要是等不及,就请移步到别家。”
“你敢要赶我们走?”那少女怒道。
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声,居然是温如香,道:“小蛮,别说了,掌柜的问也不问是谁,直接拒绝,看来这刘氏酒楼背后的人有些能耐!”
刘掌柜拱手呵呵:“好说好说!”
东家以前只是安康伯府大小姐,后来成了郡主,现在更不得了,镇国公府世子夫人!刘掌柜不能不硬气!
温如香道:“刘掌柜,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能越过我舅舅吗?”
刘掌柜本来懒得问的,不过既然温如香都说了,他只好顺着问:“请问小姐的舅舅是…”
温如香微笑道:“新任左都御史,人称龙爷。”
刘掌柜立马变了面色。
龙天行的名声,自他入京第一天起,已在京城传开,十几年前龙家的威望,刘掌柜记忆犹新,那可是随便出出手,京城就要抖三抖的存在。
虽然龙家隐退,可皇上圣宠不衰,龙天行一回京便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京中,没人得罪得起。
刘氏酒楼如今背后有镇国公府,可遇到龙天行,刘掌柜依然不敢得罪。
“在下突然想起,好像有位…”
刘掌柜正欲妥协,突然从雅间内传来一道悠扬的声音,“刘掌柜,我点的玉米羹送来了吗?”
刘掌柜立马道:“郡主,小的马上去催催。”
温如香正等着刘掌柜妥协,哪知被陆心颜打断,面色一变,示意丫鬟小蛮推开雅间门,“郡主,你这是仗着姚姨给你撑腰,故意从中搅和,想让舅舅没面子吗?”
“温小姐,我并没有针对谁,而是刘氏酒楼有刘氏酒楼的规矩,任何人不得破坏。”陆心颜说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刘掌柜。
刘掌柜立马低下头,“郡主说得是,温小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舅舅何等人物,一间小小酒楼的规矩岂能套用在他身上?”温如香打断道:“刘掌柜,舅舅脾气急,又最疼我,若是等会来知道我在这里受了欺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刘掌柜求救似地看向陆心颜,“郡主您看…”
温如香将刘掌柜的为难看在眼里,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陆心颜冲她笑了笑,“温小姐,你怕不知道这刘氏酒楼是谁的吧?”
“是谁的又怎样?难道还敢不给我舅舅面子?”温如香哼了一声,旁边小蛮突然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温如香的表情立马变得讽刺,“郡主,别以为素衣坊与刘氏酒楼合作,这刘氏酒楼的事情你就能作得了主!”
丫鬟小蛮帮腔道:“就是,小姐,这素衣坊与酒楼茶庄胭脂水粉店首饰店合作,全面推销他们店里的衣裳,真的好过份!”
说到这个,温如香更是气急攻心。
自素衣坊开业以来,温如香的衣香阁生意一落千丈,原本每月二三百两的盈利,现在连勉强维持都费劲。
她冷笑一声,“郡主,想吃独食也得有本事,吃相太难看小心噎死自己!”
“你不会看到那一天,但我能看到你先饿死的那天!”陆心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刘掌柜,送客!”
温如香怒道:“陆心颜,你凭什么?你不过是…”
“就凭我是这刘氏酒楼幕后的老板!”陆心颜懒洋洋地道:“怎样,够不够格?”
“你是这刘氏酒楼的老板?”温如香失声道。
林如月当初的财产,挂在林氏商行名下的极少,大部分是单独的,所以知道刘氏酒楼是她产业的人并不多。
温如香紧咬着唇,面上一阵难堪。
敢不给龙天行面子的人不多,陆心颜和萧逸宸绝对是其中一个。
“啊!龙爷饶命!”突然一个男子的求饶声响起。
陆心颜望过去,只见龙天行的侍卫冷格手中的剑,正搁在一个跪在地上的锦衣华服的男子脖子上。
“这雅间你还用吗?”龙天行问,气场强大到地上的男子连看都不敢看他。
“不用了不用了,这雅间就是替龙爷您订的,龙爷您随便用。”男子连忙道。
“那还不滚?”
“谢龙爷不杀之恩!”男子逃过一劫,感激不尽,冷格的剑一收,男子起都不敢起,直接从他面前爬走了。
“如香,过来。”
温如香笑靥如花地迎上去,“舅舅你来了,你好厉害!”
“刘掌柜是吧?”龙天行冷寒的双眸淡淡地瞥过来,刘掌柜全身一震,面上挤出笑脸,“是,龙爷。”
“现在雅间有了,要赶龙爷我走吗?”
刘掌柜连忙道:“哪的话,误会误会,原来龙爷早就订了雅间,温小姐不知道才闹出这场误会。”
开门做生意,就得遵循做生意的原则,不管龙天行的雅间如何来的,反正他现在有了,刘氏酒楼就得招待。
“那郡主呢?可有意见?”龙天行似笑非笑地问。
陆心颜笑道:“龙爷既然是按规矩进来的客人,咱们酒楼自然得按规矩好好招待!刘掌柜,今日龙爷的吃喝全部算在我头上!”
“是,郡主!”
温如香得意地朝着陆心颜一哼。
“温小姐,”陆心颜明媚张扬的眸子轻轻落到温如香身上,“你名下南街、西街、北街那三间衣香阁,是十二年前我娘用原租金三分之一的价格,租给你娘的吧?租期十年,合约上写明合同期满后,在一年内租方有优先续约的权利,现在期满已经过了两年,既然你一直没提出来,自然是不想再租了。明日,我派人将铺子收回!”xǐυmь.℃òm
温如香闻言差点要晕过去。
陆心颜所说的那三间铺子,原本是温如香的娘温三夫人在经营布坊,后来转给温如香开了衣香阁,因为面积大,位置好,是衣香阁名下生意最好的三间铺子。
如今衣香阁还能勉强撑住,全因这三家铺子租金便宜,每月盈利高勉强可以填补其他铺子的损失,若是陆心颜收回这三间铺子,那衣香阁根本撑不了两个月!
可温如香哪会向陆心颜开口求情,她死死咬着唇,盯着陆心颜,不知道陆心颜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了这件事!
陆心颜原本一直不知道的,林如月留给她的财产太多,这种出租的铺子合约一叠,她也没细看,反正账对得上就是了。
这次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前两天在想办法对付那幕后之人时,她清查自己在京城的产业,无意中发现的。
林如月和温三夫人以前有交情,于是将名下最好的三间铺以三分之一的租金租给温三夫人十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何况自从七年前的事情后,两家便少了来往,在林如月死去,陆心颜嫁入广平侯府,温三夫人,更是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陆心颜的情况!
这交情,看来也不过如此!
十年租期早过,对方绝口不提续约的事情,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上一代的交情已淡,温如香又数次对付陆心颜,两人势同水火,陆心颜本来想等现在的事情忙完后,再去找温如香收回铺子,结果今天温如香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好素衣坊近来订单暴涨,客人们天天抱怨要排队,趁此机会开三家分店,缓解一下总店的压力。”陆心颜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看得温如香越发刺眼。
龙天行不满温如香被打压,霸气道:“不过就是三家店而已,如香,舅舅送你十家!”
他满以为温如香会高兴不已,哪知温如香白着脸拒绝道:“不用了,舅舅,真的,不用了。”
龙天行说送,并不是将铺子过到温如香名下,而是给她免费使用权。
若是以前,温如香求之不是,但现在她哪敢收铺子啊!那三家分店之所以还生意还不错,是因为很多老顾客习惯了去那个地方,若是搬到别的地方,那些老顾客根本不会去,没了老顾客,哪有生意?
如今素衣坊风头强劲,衣香阁一落千丈,温如香只怕开了新店,连人工还有衣裳成本都收不回来!
“如香,不用跟舅舅客气。”龙天行有点不高兴,他性子霸道,不给你的你别想要,但若他要给你,你就必须接受。
温如香算是了解他脾性的,不敢再惹怒他,忍着血泪道:“那如香就多谢舅舅了。”
龙天行阴冷而示威地看了一眼陆心颜,以及在他一出现便站在陆心颜身后的萧逸宸。
“如香,想吃什么尽管点。”
“多谢舅舅。”
——
某宅子里。
先前被派去跟踪俞战等人的黑影,又来汇报最新情况。
“主子,俞战等人与萧世子和郡主的聚会不欢而散,出来的时候面色很难看,如今几人又重新找了间酒馆喝酒吃肉大吐口水,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对萧世子的行径非常不满!”
屏风后的华服男子满意道:“很好,继续跟踪,若有机会,立即让人与他们接触,将他们拉拢过来!”
“是,主子!”
黑影离去后,华服男子对坐着对面的男子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军中的人拉一部分过来!”
他面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对自己派人在军中诋毁陆心颜,让军中部分人对她先入为主产生不满一事感到很满意。
对面男子道:“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毕竟陆心颜捐赠羽绒衣,在军中名声不错。”
华服男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她捐赠羽绒衣确实有功,但对于萧逸宸身边的人来说,萧逸宸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和神,陆心颜的身份玷污了他们心中的神!她使计让皇上赐了婚,让不喜阴谋论的将士们心生不满,再加上萧逸宸被她的美貌迷住,对她言听计从,神的光芒被一世俗女子毁灭,将士们大失所望之下就会生出异心,这时只要有人在中间推一把,叛离之事迟早发生!而我,则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对面男子道:“以萧逸宸的性子,能被女子迷住,我实在难以相信!”
“以萧逸宸的性子,能主动请求赐婚,这足以说明陆心颜对他而言,是非常特别的!”
对面男子沉思几息,叹道:“这点我认同。”
华服男子笑道:“这次我们要对付的不是陆心颜,而是分化萧逸宸身边的人,所以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对面男子还没开口,门外传来紧急的敲门声,“主子!有急事!”
华服男子道:“进来!”
一名四十左右中等身材、太阳穴附近有颗痣的男子,满头大汗地进来,“主子,刚才如意坊、留香楼等几个大掌柜纷纷送来口信,原本下了订单的大客,今日纷纷派人取消了。”
“为什么?”华服男子皱眉问道。
“刘氏酒楼、香满楼、翠玉坊等数间酒楼、首饰铺、茶楼、胭脂水粉铺,今早全部推出与素衣坊的合作,消费十两银子以上,则可得到素衣坊不对外售卖的最新式样的衣裳!消息一出,各家夫人小姐们纷纷派人、或逼迫其父兄夫君前往指定的铺子消费!原本在咱们铺子里的大订单,则全部取消!”
“什么?”华服男子惊得站起,过年前后这段日子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日子,损失了这段时间的生意,等于损失大半年的利润!“取消的订单数额有多少?”
“今天上午取消的约有一万两银子以上,折算下来约有两千两的利润!”
“这么多?”对面男子失声道。
“因为都是老顾客,铺子里不敢收违约金,只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前来汇报的人擦擦汗,“这还只是今天,若再继续下去,这损失不可估量!”
华服男子刚才的喜悦,立马被这一消息击得粉碎!
他手下的人各司其职,负责跟踪监视俞战等人的,跟踪人是他们的特长,但并没有商业敏感度,所以即便知道了,因为不在职责范围内,并没有向华服男子报告。
不过就算知道了,华服男子也无计可施!他闭上眼沉思片刻,“让所有铺子立马推出折扣活动!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
“是,主子。”
汇报的人离开后,华服男子疲软地坐下,“看来陆心颜已经知道了,一直在幕后算计她的人是我!她这是在反击!”
“论经商天赋,我们的人无人能敌过她,论背景实力,原本我们高出些许,但现在她有了萧逸宸做后盾,我们反倒略逊一筹了!”
“我掌控这么多商行在手中,目的是为了赚银子练兵,如今银子赚不成,那就必须加快拉拢俞战等人,拉拢了他们,现成的兵有了,比赚银子练兵更划算!”
对面男子问:“你就不担心这是个套?逼你现身的套?”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情!赌一把,赢了,我得了兵,输了,不过是揭穿迟早要暴露的身份而已!这一把,我稳赚不亏!”
——
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喝得醉醺醺的俞战等人,在大骂一通发泄一顿情绪后,眼看天色不早,俞战有老婆孩子,便提出要回家了,约定明日继续来此喝酒。
“将军,要不我送您回去?”刘连道。
“你自己都站不稳了,还送我?”俞战摆摆手,醉眼朦胧,“行了,天气冷,快点回去!明天见!”
几人歪歪倒倒地向不同方向走去。
夜风很冷,灌进脖子里,整个人一个激灵,俞战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拢了拢衣裳,甩甩头,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某巷子时,多年战场上累积下来的本能直觉,让他全身戒备地停下脚步,威严地低喝:“谁?出来!”
一个戴着斗笠的黑影,从巷子里飘出,天色暗再加上斗笠,完全看不清长相。
俞战全神戒备,全身气势散开,“你为何跟踪本将军?”
那人拱手道:“俞将军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
俞战厉喝道:“鬼鬼祟祟,没有恶意也不会安好心!我俞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你这种宵小之辈,速速离去,否则别怪俞某不客气!”
“俞将军息怒,您为天武立下赫赫战功,在下久仰已久!今日俞将军因为某人某事郁郁寡欢,在下心生不忍,想为俞将军引荐高枝!”
“你想让我背叛大将军?”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既然您精心尽忠的大将军已经变了,您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放你娘。的狗。屁!谁说大将军已经变了?就算变了,你也太小瞧我俞某了,我俞某岂是背信弃义之人?”俞战怒骂道:“你他娘的快点给老子滚,别再跟着老子,否则老子将你剁成肉酱喂狗!”
斗笠男子楞了楞,俞战已气冲冲离开了!
华服男子收到消息时,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若是俞战轻易就背弃了萧逸宸,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本公子费心拉拢!如今看来,这俞战倒值得本公子花些心思了!”
——
俞战回去后睡了一宿,早上的时候被夫人喊醒,“老爷,您不是说今天约了几个兄弟见面吗?快醒醒!”
俞战头晕脑胀地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巳时过了一会了。”(早上九点多)
“那是该起了,我约了刘连几个辰时见。”俞战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麻烦夫人打水进来。”
“已经打来了。”俞夫人心疼地替他按太阳穴,“不能喝你就少喝点,我和孩子们都担心。”
“行了,我有分寸。”
俞战用完早膳,活动开身子后,出了门。
走到离昨日小酒馆不远的地方,听到前面围着许多人,吵吵闹闹的,还有小孩的哭声。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他逮着一个人问道。
那人边说边摇头,“听说有个小孩子,不小心撞到一个贵人,弄脏了她的衣裳,孩子阿娘给那贵人赔礼,那贵人却不依不挠地,非要对方赔偿,否则卖了那孩子抵债!”
“小姐求求您行行好,民妇和小狗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实在没银子赔偿,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民妇两母子,民妇一辈子感激不尽!”一个妇人哀求道,隐约还伴着磕头的声音。
一道清扬的女声怒道:“这件衣裳我花了十天时间才制成,今天第一次穿出来见我的未婚夫,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如今被你儿子弄脏了,我的好心情全没了,只是要你赔银子已经是大发慈悲,你还想让我银子都不收?那好,那就让官府以冲撞贵人之罪,将你们抓去吃牢饭!”
俞战本就义愤填膺,如今听到这声音,更是气冲上头顶,拔开人群走进去,“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俞将军,”陆心颜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弄脏别人的衣裳赔偿天经地义。”
“他们若是有银子,岂会不赔你?”
“这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我高高兴兴地出门来见世子,结果衣裳被弄成这样,没让人打死他们已是仁至义尽!”
这就是贵人眼中的贱民,比蝼蚁还不如,稍有冲撞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出身普通用命拼到现在位置的俞战,面对这样的现状,心中悲痛不已,他拿出自己干瘪的钱袋子,“郡主,他们的债我来还!这里有半两银子,若是不够,我俞战以后慢慢还你,保证不拖不欠!现在请放他们离开!”
陆心颜似笑非笑看着他,“若我不接受你的提议,你待如何?”
俞战反问:“那郡主您说,俞某要怎样做,你才肯放过他们?只要郡主说得出,俞某一定做到!”
陆心颜面色一变,“俞将军这是非管此事,与我为难了?”
这时,与俞战约好的刘连、邵新一、范英等人来了,邵新一问:“俞叔,发生什么事了?”
刘连看到陆心颜,心情立马变差了,在听旁人说完此事后,更是气愤不已,“郡主!不要欺人太甚!”
范英劝道:“郡主,大将军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您若放过这对母子,大将军定会欢喜您的善心!”
邵新一道:“郡主,范大哥说得没错,以德服人才能配得上大将军!”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边不少百姓跟着劝,陆心颜眼眶一红,“你们…合伙来欺负我?”
“谁欺负我未婚妻了?”一道月牙色身影穿过人群走到陆心颜身边。
陆心颜嘤嘤哭道:“世子,我今天穿了件新衣裳来见您,结果被人弄脏了,我让他们赔偿,可您的几个手下都指责我,说我心不慈,配不上您!嘤嘤,世子,您还是向皇上请求,让皇上将这婚事撤了,免得让我连累您!我知道,其实他们是看不上我和离的身份…”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我认为配得上就是配得上,他们欺负你,我帮你讨回公道!”萧逸宸低声安慰几声,转头向俞战几人厉声道:“你们刚才指责郡主了?快向郡主道歉!”
“大将军!”刘连不可思议道:“您怎么能问都不问事情经过,就直接让末将道歉?”
“惹郡主生气,就是你们不对!快点道歉!否则军法处置!”萧逸宸厉声道。
邵新一赤红着脸,“大将军,末将不服!”
刘连道:“末将等也不服!”
萧逸宸紧抿双唇,眸中寒光四射,“你们一个二个,想反了不成?”
刘连梗着脖子,“大将军,现在不是在军中!”
“所以我的命令没人听了?”萧逸宸冷笑几声,“好,很好,全部都给我滚!以后没有你们这帮兄弟!”
“大将军!”
“不道歉就给我滚!”
几个血性大男人,面对着萧逸宸的怒火,个个赤红着眼,“郡主,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大将军,告辞!”
身为下属,他们不得不遵从命令,身为将士,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和尊严!
所以先道歉,再再见!
几人红着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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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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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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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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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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