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笑得更欢了,象个年轻人那样了。她说:“怎么样,上当了吧!这店名听起来,好象卖的是俄罗斯商品,现在不是有不少人喜欢洋货吗,我就投其所好。这店名听起来不错,而看上去更不错,人会说,哦!
不是俄罗斯,而是厄洛斯,那兴趣会更浓。你们知道的,厄洛斯也就是小爱神啊,罗马名称叫做丘比特,他的形象是长有一对闪闪发光的翅膀的小男孩,我店招上装饰上这么个漂亮的小东西,让它和店名相得益彰,效果真是特别好,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我店里购买小饰品呢。这营生和我以前在民政局专为人办离婚证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我不喜欢看人哭脸,喜欢看人甜蜜幸福的面孔。你们想,既有钱赚,又有笑脸看,多美的事!”
妈妈笑了,爸爸也笑了,为女儿的成功,更为了女儿的聪明。
白玫把当年经过痛苦的内心挣扎、云苦的十指劳作、从而换得一些蝇头小利却悄悄欣喜着的云酸往事尽量用一种轻松、随意、有趣、得意的口吻讲出来,听得老父老母五味杂陈,心潮起伏。
妈妈嘴上说:“白玫,真是难为你了。”心里却忍不住这样想:好好的民政局不呆,偏要回厂当工人,不然,也不会下岗受罪。可是,她不敢说,多年不见,即使亲如母女,也已经生分了。
象是猜到了妈妈在想什么,白玫说:“许多人都说我是自找的,他们没有说错,我的确是自找的。没有几个人会理解我的举动,居然不愿意呆在民政局当GB,却想方设法回到厂里当工人,可是,那是我的选择。一个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不是旁人的目光。虽然,我吃苦受罪,但是,这是没法子的事。
要不,人们怎么总说性格决定命运呢?同样的大环境下,有人过得好,有人潦倒,撇开其它的因素,不排除性格是主要的成分。虽然,我因此而遭遇下岗,还提早五年退休,并且现在退休金也少了许多,不过,正因为这些经历,我的生活才没有平淡乏味,经济上还小有收获,并且对人生也有了更深的感悟。
另外,我要是不回工厂,现在还没退休,也就没有可能今天坐在这里和你们闲聊了。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我不后悔。”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白玫心里轻松了不少。
妈妈说:“白玫,我知道,你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不过,那时候这么艰难,你也不愿意回家来和我们说一句,唉,我们真的是让你伤透了心。”
白玫笑了,她说:“要是我一不小心成了大款,肯定回家去找你们,你们应该明白我心里的想法。”
爸爸说:“懂,我们自己的女儿,自然理解你,所以,听说你下岗了,我们想,你一定会遇到困难,真想去找你啊,可是我们不敢。只是,不清楚你居然难到这个地步,唉!”
白玫笑着说:“别叹气,不是都过来了么,不少胳膊不少腿,脸上也一点没有倒霉相,还住得这么高。对了,接下来,我还要为女儿办喜事,还要当外婆,到那时候,你们就是太外公,太外婆了!哈哈!”
说到这里,白玫才总算把自己说高兴了。爸爸妈妈听白玫这样说,也就把脸上和心上都放松了。于是,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赵小蔓的婚事来。说着说着,妈妈一不留神,将话题扯到了白兰身上,顿时,三个人又陷入了苦恼。
人说,有疮总想摸摸,有苦总想说说,这是人的经验之谈,真实的人心就是这样的。因为,一个人身上不管哪里出了毛病,总会时不时地碰着那里,痛了就会情不自禁地去摸它,一个人心里有了事,想放下也是很难的,所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也。当然,自制力特好的人除外。还有一种情形就是并非没有自制力,而是面对亲人,真情流露。
明明说着赵小蔓的婚事,妈妈却口不由心地说到了白兰。她说:“看来,赵小蔓是找对了人,听你说来,我觉得云家真的不错。白玫,我们当年要是多考虑一下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老母亲说的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是白玫听懂了。在一个母亲的心中,有没有东西可以比儿女的幸福更重要?没有。白玫基于自己也是一位母亲的立场,所以她懂,她明白老母亲说的是白兰的婚姻。为了白兰,妈妈内心一定倍受折磨。白玫想要安慰老母亲,却想不出怎样措辞,情急之下,却说出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她说:“实在不行,两人分开算了。”
妈妈一下将目光锐利地对准白玫,说:“你是说,离婚?白玫,这怎么可以?为了小光,白兰忍到现在,现在都已经是过四奔五的女人了,这时候离婚?”
白玫说:“忍?这么说,这么多年,白兰一直过得不好?”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说:“是的呀,要说象人家那样吵闹、打架,倒也没有。一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以为他们过得不错,只是,后来发觉白兰的话越来越少,人也慢慢地瘦了下来,才觉得不对。我问她是不是跟阿光吵架,她否认,后来被我问急了,她才说,吵架倒好了,起码家里有声音了,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宽敞、漂亮的家,其实象个殡仪馆一样。我一听难过极了,家里没人声,这叫什么家!”
白玫说:“我记得白兰还有个婆婆。”xǐυmь.℃òm
妈妈说:“婆婆也很少理她,阿光一下班,娘俩倒是有很多话说,白兰简直插不上嘴,你说白兰这是受的什么罪!”
白玫说:“白兰这也太苦了,这种情形比吵架还糟!这是冷暴力。”
妈妈说:“那时候我劝白兰,等有了小孩就好了,让她忍着点。想不到,第一胎,坏掉了,阿光娘俩一点也没有安慰的话,还怪白兰不当心。”
白玫叫起来:“新生儿溶血症,怎么当心?这不是当心不当心的问题!”
“是呀,又不是摔倒了,吃坏了,这根本不是白兰的错。”想到当年小女儿受的罪,妈妈泪光闪闪。“好了,第二胎,又这样,她婆婆就说白兰命中克子,白兰哭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第三胎活了下来,她婆婆这才有了笑脸。
不过,笑脸只对孙子,对白兰还是冷冰冰的。而且,有关小孙子的任何事情老奶奶都要自己说了算,白兰一说话,她就来一句‘你不懂,我是为孙子好’。白兰想想老太反正不会害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也就忍了。其实,小光是被宠坏的,虽然他奶奶不是存心害孙子,但是事实上还是害到了,不是吗?”
白玫说:“不能全怪小光奶奶,白兰也有责任,自己的小孩自己当心,哪能听之任之。那么,阿光呢?有了小光,他是不是有所改变呢?”
“听白兰说,还那样,死样怪气的,不知道他那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白玫说:“小光成那样,家里的气氛不好,也是一个因素。父母不和,对小孩的伤害非常大。”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赵志死了,我忘不了他,无法接受别人,所以决定不考虑结婚这件事。可是,当小赵小蔓对我说,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说的时候很伤心,我担心单亲家庭对她的成长不利,所以也对自己的决定有点动摇了,心想,为了女儿,我就勉强自己吧。可是后来,我发觉那些家庭不和睦的人家的小孩还不如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们多半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所以,我决定独自扶养赵小蔓长大,为了自己的心,也为了这个孩子。”
屋子里很静,父母女儿都陷入了痛苦的思索。
“有时候,好心也会办错事,早知道白兰的日子一直过不好,我一开始就不该劝白兰忍的。”好半天,妈妈打破寂静,痛心地自责。
白玫安慰母亲说:“也不能全怪你,白兰自己也应该有她的想法的。要是从根上说起来,这事还得怪我。”
妈妈说:“咦,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啊,你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白兰的婚事的。”
白玫说:“要是我身体好,去了黑龙江、小蔓南插队,就不会去老家,不去老家,就不会见到阿光,阿光也就不认识白兰,所以,是我引起的。”
爸爸这时插嘴说:“好了,你们娘俩就不要抢着承担责任了,要这么说起来,责任不是在我身上了吗?我们都知道,我们家乡田少人多,要不是我那只假玉兔,白玫想去投亲插队是不可能的。再说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所以,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妈妈说:“是呀是呀,我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说赵小蔓的事吗。对了,白玫,有句话想问你,赵小蔓知道她的身世吗?”
白玫皱眉说:“没有对她说过,我也很为难,总觉得不该隐瞒,但是又不知道怎样讲才能不给她带来伤害。”
妈妈说:“她不知道最好了,虽然也有不少养女对养母很好,但是,人家不是说隔层肚皮隔重山,隔层纱布不凉快吗,总归还是亲生的感觉好,哪有自己讲出来的道理?再说了,你们俩感情这么好,赵小蔓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伤到她,我倒希望她一直不知道。我们厂以前有个女工,抱养人家一个小孩之后,第二天就连夜搬家。可是那小孩子长大以后,还一直问,我怎么一点也不象爸爸妈妈,那个女工夫妻俩只能骗他说,你长得象奶奶,隔代遗传。小孩要看奶奶的照片,他们说那时候穷,没有照片。看,多麻烦!”
白玫说:“这个问题在我们家倒不会有。”说着转脸对爸爸说:“爸爸,你见过赵志,你觉得赵小蔓长得象他爸爸吗?”
爸爸点头,说:“我记得赵志的相貌,虽然只有一面,但对他的一双眼睛印象挺深的,赵小蔓的眼睛和他太象了。”
白玫说:“对喽,赵小蔓研究过他爸爸的照片之后,也说她象爸爸,并埋怨我小气,怎么一点基因也没有遗传给她。”说完,笑,笑得苦涩异常,让父母望之心痛。
妈妈说:“其实,如果你把事实说给赵小蔓听,她大概都不会相信,我看你们娘俩比任何一对母女都要亲密。”望着白玫笑,说:“超过我们母女俩,你以为呢?”
白玫说:“妈妈,这些年……。”
老母亲拍拍白玫的手背,无言地笑笑,让女儿不要再讲下去了。亲人间的隔阂,其形成原因太复杂了,几句话能说得清楚吗?说的时候心里不痛吗?不说也罢。
爸爸说:“这我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对我们那么亲热,当然是因为爱你这个当妈的,才会这样。她乖巧是一个原因,你们母女情深是另一个原因,而且还是主要原因。”
妈妈说:“我一直说上帝是公平的,现在却有点糊涂了,白玫受了那么多苦,上帝给她一个好孩子,白兰呢,一开始好象挺幸运的,不用插队当nong民,还找了个家境不错的丈夫,现在看来,她的苦一点也不比白玫少,这么说,上帝好象公平的。但是,我们一共只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却都受了许多苦,上帝又好象不太公平。”
爸爸说:“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不少人家家破人亡,上帝对他们公平了吗?公平不公平,是比较出来的,横向比较,纵向比较,比较的方法不同、角度不同,比较的对象不同,结论肯定不同,哪有绝对的公平。”
白玫说:“爸爸说得对,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对于有些人,生命是痛苦,生活是折磨,而也有一部分人不是这样的,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奶奶说过,‘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生来各人福’。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来到世上,总要努力活着,尽量尽心尽力活得好一点才是道理。”
妈妈说:“话是不错,可是,有时候,命运不是努力了就能改变的。”
白玫说:“怎么说呢,人来到世界上,常会遭遇疾病、逆境,还有意想不到的种种,所以,不幸是必然的,幸运只是偶然的。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如果人主观上不努力的话,那么,上帝也会嫌他懒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说谋事在前,成事在后,谋还不一定成,不去谋,哪有成。”
爸爸说:“白玫讲得好,这才是积极的心态。”
妈妈感慨地说:“一样是我们亲生的女儿,白兰还比白玫小了那么多岁,现在却倒过来了,现在的白兰,说话的语气苍凉得让人难受,好象比我还老一样,真是没法和白玫比的。唉,我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她了。”
白玫说:“难怪,只有哪天白兰把日子过好了,妈妈的心才能放下来。我有体会,前一段日子,我成天想着赵小蔓的婚事,厨房里油锅都差点着火了。”
爸爸说:“白玫,别看你妈现在张嘴闭嘴白兰,很难过的样子,其实,这么多年来,她现在算是最开心的了。之前,她才可怜呢,一会儿记挂你,一会儿为白兰烦心,睡着了嘴巴里还嘟嘟哝哝的说着你们的名字。今后,她就不用再为你担心了,起码轻松一半。”
妈妈说:“听你说的,好象你不是这样子似的,你要是睡得好,怎么会听到我说梦话?”
白玫由衷地说:“可怜,爸爸妈妈真为我们吃了不少苦。”
妈妈深深地看着白玫,悠悠地说:“可是,外人看起来,我们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我和你爸爸的同事中,不少人家还不如我们呢。其实,人生在世,日子过得好不好,标准是什么?我看,要是按自己的标准,可能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人的欲望是没底的。所以啊,只要别人觉得谁过得不错,这个人就应该知足了。白玫啊,你的日子也是一样,不能仔细想的,别人看过来你们衣食无忧,母慈女孝,而且,你马上又有乘龙快婿,算得上是幸福的,这就行了。”
妈妈的一番话,满足中透着云酸,欣慰中流露出无奈。的确,白玫的生活能称得上幸福俩字吗?就算幸福只是一种感觉,难道白玫的感觉异于常人吗?白玫心中酸酸的,幸福的表象就这样被妈妈轻轻地揭开了,虽不能说是脓血淋漓,却也是满目疮痍,她心中不由得对妈妈有些抱怨,一时间竟无言了。
爸爸说话了:“白玫,赵小蔓回来吃午饭吗?该烧饭了。”
白玫站起来说:“赵小蔓不回来吃,你们坐坐,我去烧饭了。”
白玫朝厨房走去,一边动手做饭做菜,一边慢慢平复心情。幸福?自从世界上没了赵志,幸福两字还和我搭界吗?
幸福,什么是幸福?有衡器量具用来度量幸福吗?没有,它只是一种人们心中的感觉罢了。和插队时比,我现在当然应该感到幸福;和下岗时比,我现在当然也应该感到幸福;和那些至今住在下雨时会漏雨的房子里的人比,我当然属于幸福的;和白兰相比,我确实是幸福的,小光是个问题少年,而我有赵小蔓这枚开心果。
是啊,年轻时吃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人说“老来苦,没修补。”白玫憧憬着自己往后的日子,终于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觉。一会儿,坐在客厅里的老父老母就听到了他们年过五旬的大女儿哼起了小调:“油菜花开象黄金,萝卜花开白如银,蚕豆花开黑良心……。”于是,他们也感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放下白玫家按部就班的日子不提,再来说说云家的日子。
自从云大伟和准亲家母见过面之后,他的日子也陡然变得幸福起来。白天吃得香,因为准亲家母完全相信了他的顺手牵羊的理由,没有把他当成小偷,也没有骂他是杀了她祖父的凶手而使他胃口大开了。夜晚睡得甜,那个眼睁睁盯着越着越旺的大火却无力逃开的恶梦从此不再缠着他不放了,半夜里一身大汗醒过来以后无法重新入眠,只能悄悄坐到小厅里发呆的惨相也已经成为过去式。
内心平静了,又加上吃得香,睡得甜,这让云大伟感到身体越来越好。人就这样,这身体好了,就想着要干点什么了。
干点什么呢?云大伟虽然一直自称大老粗,但也明白,人生苦短,得赶紧干点有意义的事。前面几十年已经浪费了,客观的原因不去说它,主观上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得过且过。人们说那些无所作为的人日图三餐,夜图一觉,可是,一个白日三餐不香,夜晚图一好觉也属奢望的人还能怎样呢?用云大伟的话说,就是混吃等死。“不能一辈子这样”,他悄悄下了决心。但是,决心是下了,就凭自己要本事没本事,要本钱没本钱,只有年纪一大把,能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呢?云大伟挠头了。
按理说,有了想法,和家里人说说,让他们帮着出出主意,可是,云大伟不想这么做。他想要悄没声地先行动起来,免得还没开始就被老婆泼了冷水,八妹好干这样的事。而鸣九呢,他现在自己的事还忙不及呢,云大伟不想为了自己的心血来潮而打扰儿子。
云大伟自个儿琢磨了好几天,呆呆的神态让八妹起了疑心。她说:“死样,眼珠翻翻的,又中什么邪了!”
云大伟想,哎!为什么女人不象男人一样六十岁才退休呢?要是八妹还在上班就好了,也不会弄得我连指望安静点思考个问题都不成。于是,他出门去了,他想到公园里去,找个清静的角落好好思考一番。
我们国家真是人口大国呀,虽然不是节假日,公园里的人竟也不算少。云大伟发觉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他走啊走啊,终于发现有个小亭子里没有人,他高兴了。可是,他马上暗笑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他走进去,才坐下来,还没来得及舒展四肢,就听得一串年轻人的笑声传来,接着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我们还是去亭子里吧。”
云大伟站了起来,心想:得,又不得清静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转念一想,这么个最偏的角落里都有人来,去哪里找没人的地方啊,也许,他们坐一会儿就会离开的,这样想着,他又坐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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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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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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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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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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