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吐了一下小舌尖,说:“你又不是别人。”

  赵志说:“话是不错,就怕你说惯了,出去也顺嘴说,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白玫说:“记住了,赵志哥,白玫谨受教。”

  奶奶这时说:“你们兄妹俩说个没完,米酒都倒好了。”

  原来,他们俩光顾着说话,不仅没留意奶奶已经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小杯米酒,而且,竟连酒香也忽略了,真是讲得投机呀。

  赵志说:“对呀,我们喝酒,我最喜欢喝奶奶做的米酒了,我猜想,没有比这更好喝的酒了。”

  白玫说:“等等,等等。”

  赵志说:“还等什么?”

  白玫小声说:“我去挖点白萝卜呀,等着有人喝醉了好帮他醒酒。”说完笑。奶奶也笑。

  赵志说:“白玫老是忘不了取笑我。”又感叹:“奶奶真是耳聪目明,白玫讲得这么小声竟也听得到。”

  奶奶说:“就是呀,我福气好,要不然,你们讲什么我都听不到,不就象个老呆子一样吗?”

  三人开始了他们贫穷的欢宴。

  吃吃、说说,不知不觉,上工的钟声响了,一看墙上的老钟,长针短针重叠了。白玫叹口气,说:“又到时间了。”

  奶奶看看她,又看看赵志,说:“玫玫这段时间太累了,赵志也难得来,我说,玫玫下午就不要出工了,我们做饺子吃好吗?”

  白玫面露喜色,说:“好啊好啊,那我去买肉,正好昨天挖了不少荠菜,荠菜肉馅的饺子最好吃了。”

  赵志说:“我也去,我还没有去过你们镇上呢,远不远?”

  白玫说:“不远,一里路。”

  赵志笑了,说:“说不定走了一里路,一问你,你回答我,还有一里路。”

  白玫也笑,说:“这倒不会,是真的只有一里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白玫手里挽个竹篮,赵志跟在后面。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就拐上了东西向的笔直的水渠,他们并肩朝东走去。太阳暖洋洋地当头照着,和软的春风裹着花香、草香,微腥的泥土香,轻轻拂面,令人陶醉。

  白玫说:“天气真好!nong村其实也挺美的,”她伸直手指,象指点江山一样,用陶醉的语调说:“你看,这不就是最大的公园吗?”

  赵志说:“是呀,暖风熏得ZQ醉,直把乡里当城里。”

  白玫说:“这样好呀,这就叫爱社如家。赵志,有时候我想,我们干脆就当作自己生下来就在nong村的,心里就不会那么失落了。你想,那么多nong民,他们不也开开心心地活在这片土地上吗?相比他们,我们毕竟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赵志说:“有道理。白玫长大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赵志一句白玫长大了,让白玫笑出了声,说:“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人怎么能不越长越大呢?”

  赵志说:“其实,我们每个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在通往终点的道路上朝前走。”

  白玫忙朝地下吐口水:“呸呸呸!”她说:“大天白亮,花红柳绿,人欢牛叫的,说什么死啊活的,真丧气,我不理你了!”

  赵志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乱说话了,你罚我吧。”

  白玫说:“罚你等会儿斩肉、洗荠菜、和面、擀皮子、包饺子,反正,你一个人包干了。”

  赵志说:“好好好,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生气。”

  走热了的白玫脱了外衣,露出鲜红的毛衣,更显得脸蛋红润,双目黑亮。赵志说:“我也热了。”说着,也脱了他的外衣。白玫第一次看清楚赵志穿上她打的毛衣的样子,见毛衣的肥瘦、长短、领子、肩膀什么都很合适,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田野辽阔,空气纯净,毛衣鲜艳,远远的,麦田里的社员望见了高高的水渠上一高一矮一蓝一红两个年轻挺拔的身影,有人认出了他们,朝他们喊着,吹着口哨。嘹亮的哨音回响在春日的上空,天,仿佛更蓝了,水,也好象更清亮了。

  赵志朝他们挥挥手,心情出奇地好。

  白玫说:“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赵志说:“不用担心,最多说我们谈恋爱。”

  白玫大声抗议:“赵志哥哥!”她记着妈妈的话,因此及时地用一声哥哥提醒赵志,也提醒自己。

  赵志趁机答应:“哎!”

  白玫本来高高兴兴的,赵志一说恋爱两个字,她想起妈妈的叮嘱的同时,也想起自己对奶奶说过的,连自己也养不活,才不想要一个家庭呢,不由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但接着又想起对胖婶说的假话,她忽然就哈哈大笑了。

  赵志说:“说给我听听,什么事这么好笑?”

  白玫笑够了,说:“镇上到了,人家在看我们呢,等会儿再告诉你。”

  赵志眼睛一扫,发现小街上不多的几个人,几乎个个都在注意他们,于是,不响了。

  “这个镇真小啊!”他们几分钟就从街这头走到了街那头,赵志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真是一个微型镇。”

  的确,小镇小到一共只有四间店,镇头一间杂货店,中间一间布店,一间豆腐店,镇尾一间肉店。

  肉店里,高高的柜台上方的一排钩子,只有三只钩子上还挂着肉,其余的钩子已是空的。卖肉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边的高椅子上呲牙歪嘴地在那里剔牙,见他们进来,眼皮抬了一下,又专心地剔起牙来,把剔出来的午饭?屑吐得老远的同时还发出夸张的声音,听得白玫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小姑娘,要几斤肉?”忽然,那人停止了剔牙,大声问。粗嘎的嗓音让白玫吓了一跳。

  “一斤。”白玫回答。

  “油肉精肉?”

  见白玫有点犹豫,赵志说:“白玫,做荠菜饺子我知道要有点油肉的,全部精的反而不好吃。”

  “白,你姓白?”卖肉的把本来举着的刀往柜台上一丢,水泡眼盯住白玫看。

  白玫说:“是啊,我姓白。”

  “玉兔白家的?”

  白玫点头。

  水泡眼说:“肉统统卖完了,没有了。”

  满心盼着吃香香的荠菜肉馅饺子的白玫听水泡眼说肉卖完了,一时竟觉得象是大白天听人说“鬼来了”一样的荒诞,她指指肉钩子上的肉,说:“卖完了?不是还有吗?”

  “都有人要了。”水泡眼不再看白玫。

  白玫说:“怎么可能?你刚才不是还问我要几斤肉吗?如果早已卖完了,还会这样问我吗?是不是嫌我要一斤肉太少了,你懒得斩啊?要不,斩两斤吧。”白玫悄悄伸手捏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她豁出去了。

  “听不懂啊?还两斤呢,一两也没有了,这些肉都卖掉了,你听懂了吗?”

  白玫气极,高声说:“怎么这样!你这人怎么这样?”

  水泡眼不响,又旁若无人地剔起了那口大黄牙。

  白玫还要讲话,被赵志摇手制止了。接着,赵志就把她拉出了肉店。

  走在窄窄的条石铺成的小街上,白玫忍不住眼泪满眶,差点滴落。走过豆腐店时,门里一个干瘦的女人说:“小夫妻俩吵架了?”

  白玫刚想要她不要乱讲,赵志忽然说:“问问她还有没有豆腐干,用豆腐干、荠菜、再摊点蛋皮,做饺子也很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白玫露出了笑脸,佩服地望着赵志,说:“好。”

  奶奶见买回来的是豆腐干而不是肉,很意外的说:“肉卖完了?今天的肉倒是卖得快。”

  因为赵志在回来的路上给白玫讲了厉害关系,所以,白玫点头说:“是呀,不巧得很。”

  原本,白玫是想要问问奶奶,她们白家和什么人结有怨仇,害得她连肉也买不到。赵志劝她,不要问。因为,一个可能是也许连奶奶也记不清白家得罪过什么人,一般都是这样的,得罪了人的也许早忘了,而被得罪的才会耿耿于怀;也有可能是就算奶奶记得曾经得罪了谁家,如今又能怎么样,上门道歉?

  就算这样做,还有用吗?还有一个可能是白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那人完全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管哪种可能,他们只要把在小镇上的“奇遇”说出来,那么,奶奶多半会气得不得了,兴师问罪?不可能,结果只能是白白生一场气,犯不着。

  另有一个可能,赵志没有说出来,他想等以后在适当的时机再讲,就是那个卖肉的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红五类,对黑五类分子有JJI仇恨,倒不是白家曾经得罪过他家。

  为了让白玫高兴起来,赵志一边卖力地备馅、和面、擀皮,包饺子,一边给当助手的白玫还有旁边的奶奶讲故事:“天上下着小雨,才傍晚时分,就已经很暗了。有一只老虎,肚子饿得不得了,它下山来到一座独立的破房子跟前,听到屋子里老夫妻俩在说话。老虎想,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吃他们也不迟,就在屋后站住了。这时,一个小偷来了,他也饿极了,想来摸点吃的东西填填肚子。

  这时,老虎听见老太婆对老头子说:‘老头子啊,下了这些天的雨,老虎在山上没有东西吃,会不会下山来吃我们啊?’老头子回答说:‘老虎倒不怕,这下雨天,最怕的是漏。’老虎一听,心想,什么东西是漏呢?

  比我还厉害呀!这时,来到屋后的小偷猛然发现了老虎,但是他想逃却迈不了步。同时,老虎也看见了小偷,它想:这就是漏呀!浑身长毛,大倒不大,可是果然厉害,见了我这个百兽之王,居然不动也不摇,于是,老虎吓得一阵风似地跑上了山。白玫,你说那老头子讲得对不对啊?‘漏’是不是比老虎还厉害呢?”

  白玫说:“吹牛!小偷怎么会长毛?”

  奶奶笑了,说:“玫玫你没见过蓑衣,小偷肯定穿了蓑衣,蓑衣是用棕丝做的,晚上看上去就象是长了毛一样。”

  白玫笑着说:“奶奶你听他胡扯,老虎哪能听得懂人话呢。”

  赵志说:“这是专门用来骗小孩子的,哈哈!奶奶你说对不对啊?”

  白玫说:“讨厌!”

  看着眉飞色舞的赵志,白玫心中一动。就在这时,她心中对自己说:白玫,如果赵志正式提出和你谈恋爱,就答应吧。这样一个能把苦日子过出甜味来的男子,这样一个遇事能沉住气,并且轻松解决问题的男子,是多么的难得!能和这样的男子共走人生之路,也就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至于妈妈的嘱咐,不是说儿大不由娘吗?对奶奶的承诺,那更是赌咒赌咒,赛如吃肉了。

  所以说啊,爱情来时,什么也挡不住。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滑稽,白玫好不容易下决心将对妈妈的承诺放在一边,把赵志当作她愿意一生与之相伴的人,赵志却迟迟不露面了。

  白玫站在自留地边爷爷当年亲手种的橙子树下暗暗发狠:“当这些雪白的花朵变成小小的橙子时,你还不来,我就永远不要你来了。

  赵志好象听见了白玫的狠话一样,他又来了。

  赵志又不时奔走在白玫站在小屋门口抬头就能望见的水渠上,来去匆匆。他有时拿来一本书,有时拿来几条鱼,或者虾,更多的时候是一碗螺蛳。

  常有人调侃:“白玫啊,可以结婚了,民爱那个ZQ对你多好。让人家朝南落北风吹雨淋你不心疼呀?”

  白玫的回答是:“你说什么呀,他是我哥哥。”

  的确,赵志不明说,白玫只能等待,因为,她是女孩子。其实,赵志那么聪明,他已经从白玫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的思想轨迹,他明白,如果这时他要和白玫确定恋爱关系,白玫不会反对。但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生怕害了白玫。他不想让白玫一辈子生活在没有政治地位的家庭里,他想,美丽聪明的白玫应该有一个美丽美好的人生。

  当然,赵志也憧憬着白玫的美好的人生旅途上有自己来和她相依相伴。为了白玫,他祈祷上帝:快快地让我的命运有一个转机吧!他憧憬着,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到田野上采一捧五彩缤纷的鲜花,捧到白玫面前,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我能给你幸福。”不然,他宁愿做白玫的哥哥。

  春将尽,夏已近,眼看满眼油绿色的麦田已渐渐变黄,即将成熟。麦垅里的棉苗,也已长得不小了。大学招生的事仍然好象远在天边,白玫有时偶而想起,只是觉得好比有一个故事没有看完,还没有知道结局,有点挂心,仅此而已。刚知道大学的校门只能用推荐的方法才能进去时的那种锥心的痛苦,已成为过去式,时间真是一服忘却痛苦的良药。她也不想回城去,想家了,写封信,问候一声。

  因为,她怕回去看到爸爸妈妈的愁容,因为,她自己的烦与愁已经塞满心胸,已达饱和状态,再也不敢加一点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爸爸妈妈他们心里也很苦,所以不忍心再让自己不开心的样子来加重他们的思想负担。文字可以润饰,面容不是不可以,是她怕自己道行不够。

  困人天气日初长,心空空,眼茫茫,身在故乡,魂在他乡。白玫迷茫的灵魂在心灵的荒漠游荡。

  转瞬间,白玫最怕的夏天又将来临了。她有天忽然想起,那个缠了她十多年的病魔已放开了她,她不由得感叹:“当真天无绝人之路啊,心里那么苦涩,身体倒是强壮了。”

  有时,远远地望见赵志在水渠上的熟悉身影,恍惚中,她觉得这个人象是每天在那里来啊去的,既亲切,又自然。有时,赵志又有一段时间不来了,她又会觉得,以往的一切好象很虚幻,想起来有种不真实感似的。

  白玫记得在胖婶面前假称自己有羊气风以后,奶奶就不再在她面前提赵志这,赵志那的了,可是,一见了赵志,她又显得非常开心。

  白玫有时生起气来就想,这个奶奶,心中有数,可是什么意见也不发表,真是狡猾狡猾的。尽管对奶奶有些小不满,总的来说,白玫是真的佩服奶奶,别的不说,奶奶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前一天悲伤还是沮丧,每天天一亮准起床。

  这天清早,白玫在做梦,梦见赵志又来了,奶奶高兴得要白玫泡芦叶,说要包粽子给赵志吃。春天,芦叶长成时,奶奶就忙着把芦叶十张二十张一把地扎起来,挂在房檐下吹干。什么时候想要吃粽子,把干芦叶泡开,就可以包。奶奶说,都是被白玫小时候夏天想吃粽子逼出来的,从此年年不忘。白玫取下干芦叶,发现里面有条大蜈蚣,吓得大叫,被自己叫醒了。

  白玫奇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然后不由得想起了赵志。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我有点想赵志了?

  白玫起床了,见外面灶间里没有奶奶,她想,奶奶一大早的又去侍弄她的宝贝自留地了。这时,奶奶进门了,进门见白玫起来了,就说:“玫玫,跟我去摘橙子叶,我们蒸团子吃。”

  白玫一边跟奶奶去自留地,一边说:“怎么忽然想起来,一大早的。”

  奶奶说:“赵志可能快来了,我想做橙叶蒸团给他吃,蒸的团子也好带,让他带点走。”

  白玫说:“奶奶,你这么喜欢赵志啊?这么想着他。”

  奶奶说:“当然,我的干孙子那么孝顺,当然喜欢。”

  其实白玫是假问,奶奶的想法她心知肚明。奶奶肯定认为两人相配,但是让自己的孙女从一个黑五类家庭走到另一个黑五类家庭,她又心有不甘,所以,左右为难之下,奶奶就顺其自然,听之任之,既不起劲,也不反对。但是,老吃赵志送来的鱼虾螺蛳,奶奶也想送点吃的给赵志,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一向,奶奶都是以送人东西为人生乐事的。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喜欢接受人家的东西,另一种却是以给人东西为乐,奶奶是后一种人。白玫常听奶奶把东西给人时说:我还有呢,拿去吧。那开心的样子,分明是人家给了她多大的面子一样。

  橙子树枝繁叶茂,青翠欲滴,一张一张宝葫芦形的叶片真是惹人喜爱。白玫说:“奶奶,这树好是好,但是,也遮掉了些阳光,你看,树荫下好大一片都长不好东西。”

  奶奶说:“缝衣针只能一头尖,两头尖怎么可能呢?”

  白玫说:“我有办法,把它移到屋角那里去,不就两全其美了。”

  奶奶说:“不能移,你没听说过吗?树挪死,人挪活。”

  白玫笑了,说:“怪不得呢,我从城里挪到nong村里,病就好了。”

  奶奶说:“不是这个意思,你到这里,病好了,是因为你劳动的缘故。什么叫活动?活动、活动,人想活,就要动。如果一个人成天不动,那肯定很快就活不成了。”

  白玫大笑,说:“哈!奶奶,你的词语解释可以上新华字典了。”

  奶奶听了呵呵地笑,接着,她忽然大声说:“玫玫,你是不想吃橙子了是吧?怎么可以把一根枝上的叶子一张不剩全部摘掉呢,要间着摘的。”

  白玫强词夺理:“都是听你说话闹的,不能全怪我。”

  白玫和奶奶两人拎了装着橙叶的竹篮刚进门,后脚赵志就来了。白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赵志说:“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白玫说:“你给奶奶发了电报吗?”

  赵志说:“我?发电报?怎么回事?”

  奶奶说:“刚才,我说赵志快要来了,让玫玫和我一起去摘了点橙子叶,准备做橙叶蒸团给你吃,这不,你真的来了,神不神。”Χiυmъ.cοΜ

  赵志说:“哦,奶奶,是你给我发了电报,让我来吃橙叶蒸团,你忘了?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听起来好象很好吃,我就来了。”

  白玫说:“我保证你打耳光不肯放。”

  赵志说:“拾人牙慧。”

  白玫说:“这话又不是你发明的,是你拾人牙慧在先。”

  赵志说:“这倒也是,我也不知道这话的出典在哪里。”

  这时,奶奶笑了,说:“我知道。”

  白玫说:“肯定又是听爷爷说给你听的,奶奶,对不对呀?”

  奶奶说:“这个不是,还是我小时候听我外婆说的。”说着拿出一小布袋芝麻,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先把芝麻炒熟了,然后把它碾碎,你们谁来炒芝麻?我呢,就讲出典给你们听。”

  赵志烧火,白玫上灶,奶奶就在边上开讲了:

  “春天,刘备,关羽,张飞他们三人决定在桃园结拜兄弟,三人准备烧一锅红烧肉在桃园里喝酒吃肉,然后磕头。肉有了,还没有酒,于是,刘备去买酒,关羽上灶,张飞烧火。张飞怕关羽偷偷吃肉,要关羽一边看着锅里的肉,一边拍手。肉越烧越香,关羽忍不住想尝尝,但是,拍手不能停呀,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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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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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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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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