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见过了,白玫还要验证“梅花”。
本来,她挺不喜欢阿黄的。嫌它太丑,它的一身毛常常脏兮兮的,以至于黄不黄、黑不黑的和它的名字很不相符。她还嫌它太聪明。冬天,白玫烧晚饭时,它常常自己推门进来,一本正经地坐在灶前看白玫往灶膛里添柴。
她心情不错时,就问它:“阿黄,吃了吗?在谁家吃的呀?要不要喂你一点呢?”阿黄往往用一双好象懂事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白玫就不拘冷饭、剩菜给它吃一点。而当白玫心情不好时,阿黄进门,看她一眼,就会识相地掉头出去。这时,白玫总忍不住非常生气,气阿黄看穿了她的不开心,于是,她就冲着阿黄破口大骂:“臭阿黄!滚远点!死狗!”
阿黄好象有点记性,挨过骂后,总有几天不登门。不过,它不太记仇,过一阵子还会来。也许,它是无奈吧,它本来就是一条吃百家饭的狗。而且,它也不需要懂得“自尊事大,饿死事小”这种大道理的。阿黄,只是一条土狗而已。
现在的白玫,忘了它的丑,当然更加不会嫌它太聪明,象盼老朋友一样盼着阿黄的大驾光临。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很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瞻之在后,忽而在前,常在眼前出现,令人头疼;而当你想要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还就象是忽然失踪了一样。
人这样,狗亦如此。白玫问人家,有没有见到阿黄,人家说:“有啊,阿黄总在我们生产队的五个村庄转来转去,远的地方它是不去的,它恋家,比我们这些社员还爱队如家呢。”白玫放心了,心想,只要阿黄还在世上,它总有一天会来的。一条爱队如家的狗,跑不远的。
用得着了盼着人家来,用不着时老呵斥人家,嚷着要人家滚,阿黄要是会说话,定会嘲讽白玫:你个“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家伙。
这天傍晚,白玫刚从田里回来,去屋后拖了一捆油菜籽柴准备烧晚饭,阿黄来了,白玫很开心。说:“阿黄,这几天上哪里去吃好吃的了?今天有没有吃饱啊?要不要我给你一点吃的呀?”见白玫开心的表情,阿黄就又人模狗样的坐在了灶前。白玫边说:“阿黄,请你帮个忙,好吗?”边弯腰从灶膛里弄出一些灰,铺在地上。
然后对它说:“阿黄,来,从灰上走过去,慢慢地走哦。”这时,阿黄突然一跃而起,冲向那捆油菜籽柴。等白玫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阿黄已经和一条灰蛇缠在了一起。白玫惊呼出声。奶奶过来了,西边邻居闻声也赶来了,但是,谁也帮不上忙,怕误伤了阿黄。
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会儿,蛇缠住了狗,一会儿,狗咬住了蛇……。狗不吠,它知道它抓住的不是小偷,是阴险的蛇,需要认真对待;人不语,既紧张又担心还加上眼花缭乱,而且,这场面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都有点发愣;蛇有声,是“嘶、嘶、嘶”的恐怖又恶心的声音。
好象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终于,阿黄将灰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响。接着,它叼起蛇,又“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次更响。恶心的灰蛇再不会蜷曲,长长的死蛇,伸直了。
“好哇!阿黄!勇敢!阿黄!英雄!……”大家欢呼起来。
阿黄围着死蛇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验看灰蛇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许是在欣赏自己的战果吧。
阿黄这一仗打得很惨烈,它的鼻子破了,腿滴着血。白玫盛了一点冷饭,挟了一点冷菜,用的是她最喜欢的红花大碗。她把碗放在它面前,说:“阿黄,饿了吧,吃吧。”阿黄闻了一下,一跛一跛地走了。
白玫万分过意不去地喊:“谁有药?消炎药,最好是白药,不,不,什么药都行!”大家摇头。西邻男人笑笑说:“没事,鸡皮狗骨,过几天就长好了。等它好了,你烧点肉给它吃吧。”白玫说:“当然,我要给它烧一大碗肉。”
第二天割稻子时,一个社员告诉白玫:“阿黄死了,肿头肿脸的。”白玫一听,一惊,一镰刀割破了布鞋,一会儿,血就染红了布鞋。她一点也没感到痛,眼泪却一滴一滴流下脸颊。白玫心里好难过,心里说:多好的阿黄!我却嫌它丑,心情不好时还拿它当出气筒,它帮我咬死了毒蛇,却永远也吃不到我想答谢它的一大碗肉了。
那晚,白玫梦见田野、村庄,一片银白。村口的小木桥上,阿黄缓缓地走来,它的身后,桥面上开着一朵一朵梅花,红艳艳的,好美!
醒来,白玫满眼的泪。
白玫将半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是因为这本?书确实好看,也因为白玫她知道现如今这样的书一定是赵志化了力气弄来的,下一本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从小就爱看书的白玫在田埂休息时,甚至在烧火做饭时,都在试着想象这本残书的开头是什么样的,最后又将是怎样结尾的。白玫今天作出这样的推断,明天又否定了,重新设想。如此这般,这半本?书愣是让她看出了好几本的效果来。有天,她暗笑,我都快把自己当成高颚了。
等白玫把这本残书翻了十七、八遍以后,已过去将近个把月了。赵志不露面,白玫在心里责怪自己那天没有问清楚,她不确定,赵志是想再弄到书以后送书来时顺便取走这半本破书呢,还是等我去还。正在拿不定主意时,队里放假半天,于是,白玫决定去铁匠铺一趟。有还书作借口,白玫也就不用矜持了。
和奶奶说了一声,白玫就出了门。
一路上白玫都在想着赵志见她时会说什么,她就是没想到快到铁匠铺了,却没有听到“叮当、叮当”有节奏的打铁声。她想,赵志这家伙胆子真大,不听劝,又在讲封资修的老故事了。
快走到门口了,也没有看到门口有人,不用说许多人了。既不打铁也不讲故事,两师徒在聊天吧,白玫这样想着,已是到了门口了。
“张伯伯,赵志呢?”白玫问坐在屋里木凳子上捧着水烟筒“叭嗒、叭嗒”抽水烟的老铁匠。
老铁匠一看是白玫,笑了,露出一口残损不齐的牙齿。他说:“是你呀,白玫。赵志生病了。”
“生病了?怪不得上次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呢。他在哪里呢?我去看看他。”白玫在心里怪自己,明明赵志来送书时,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却没有仔细盘问他,想来,那次他就已经不舒服了。
“就在前面不远,看,那座小房子就是。从这里过去,绕到房子南面,有条小路进去。”老铁匠立起来,朝南指指。又说:“你劝劝他,人死如灯灭,活多少年都是命。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命到五更。”
白玫吃了一惊,问:“谁死了?”
“他爹。唉,他爹死了,赵志也象是死了半个,连话也不愿意说,不用说讲故事了。你知道,他有一肚皮的故事。”
“我就去。”白玫说着就往南跑。
老铁匠在背后喊:“谢谢你,劝劝他哦。”
“嗳!”白玫头也不回。
白玫看到那座小房子时,不由得一愣:多么眼熟呀!
小小的房子正中一扇门,两边两个不大的窗户,方方的窗户有四块玻璃,组成一个田字。这房子活象是照着白玫幼儿园时代的蜡笔画造的。只是白玫画的小房子有绿色的小草围绕着,而围绕着眼前这座小房子的绿色,房子背面是翠生生的竹园,房子南面是绿油油的稻田。
白玫的图画里,房子前面有鲜花,而眼前的房子前面虽然没有鲜花,色彩、画面却比鲜花更好看,墙头、房顶爬满了南瓜藤、丝瓜藤和一些连白玫也不认识的什么藤。几朵深黄、浅黄的花儿开得正喜心,有一条丝瓜从矮矮的房檐上垂下来,伸手可及。
木门关着。
“里面有人吗?”白玫喊。
传出一阵咳嗽声,没人回答。白玫又喊:“是赵志吗?我是白玫。”www.xiumb.com
里面一个声音说:“进来吧,推门。”声音是赵志没错,他的声音白玫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闻之忘俗的男中音,只是今天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扁。
白玫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跨进小屋,一间最最间陋的房间呈现在白玫的眼前:一床,一桌,一凳。桌上一个塑壳热水瓶、几只碗。这时,又几声咳嗽从里间屋传出来,白玫走进去,只见里面的格局和外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西间墙上挂着一支竹笛,窄窄的木板床上,白白的床单下是一个人形隆起,直挺挺的,枕头上也不见头脸,只有一缕头发。瞬时,一丝凄凉的感觉涌上白玫的心头。她哑声喊:“赵志。”声音惶恐而凄惨。
赵志把头露出来,说:“吓着你了吧?”
“当然,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这种睡相,直挺挺的,蒙头盖脸,身上的床单还雪白,要不是我在门外听到你说过话,还以为你牺牲了呢。真是的。”生气的白玫故意这样恶狠狠地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哪有人这种睡相的,听也没听过。”
白玫一点也不相信赵志的话,认定他是恶作剧。
赵志一边坐起来一边说:“我一向是这种睡相,晚上睡下什么样,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
“难道你一晚都不翻身?”
白玫想说自己有时睡得被子都掉地上了也不知道,但她忍住了没说。
“我也不知道。”
听上去,赵志说的多半不是吹牛,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有点连他自己也纳闷的样子。
“真服了你了,生病居然还睡得笔端笔正的。”
白玫还是不相信。
“什么生病,有点发烧、咳嗽而已。一点小病就睡得歪歪扭扭的了?大病没生过,我不知道生大病或者快死的时候我会什么样,我猜我死的时候不是躺得笔挺,就是站得笔直。”
赵志就是赵志,这种时候,还说怪话。
“死的时候还能站得笔直?阿米尔啊你。‘冰山上的来客’看了几十遍,着魔了吧?”
赵志说:“当地人骂人不是老说死相吗,的确,有的人死相是很难看的,我死的时候不要太难看,也要端端正正的。”
白玫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说:“你这人,什么死啊活的,听上去多不吉利,多吓人!再这样说话,我走了,不要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怎么来了?”
赵志想,多怪自己刚才没有能忍住咳嗽,不然,我肯定装做不在屋里。他非常不愿意让白玫看到他的软弱。白玫进门前,他正在默默地流眼泪,所以,把头藏进被单里,顺便擦掉了泪痕。
白玫从背着的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说:“还书呀,都那么长时间了。人家催你没有?”
“你是说人家催我还书?没有,不用还的。”
赵志真后悔自己那天送书时少说了一句话,害得白玫走这一趟,又让她在不适当的时间里出现在不合适的空间里。
听赵志说不用还的,白玫问:“你自己的吗?”
“不是,不过,人家说了不用还了。”
“噢。”
后来白玫才知道,这书是从谁手上拿来的,为什么赵志会说不用还了。
如果时光倒流,我会要求赵志不要再从她手上拿书吗?白玫问自己,回答是不会。因为不光是赵志,白玫也需要那些书。是书,让他们开拓视野、忘记忧愁。书本是他们单调的插队生涯里唯一的色彩。
赵志看白玫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就说:“这里连个椅子也没有,将就在方凳子上坐一下吧。”
白玫说:“不坐了。对了,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吗?乘我在这里。譬如烧饭?”
“不用,阿明收工回来会帮我烧饭。”
“灶间在哪里?”
“屋后,搭的一个披。”
“怪不得我走过来没看到,在后面呀。”
“是的,躲在竹园里。”
“想不到你住的比我还艰苦。对了,张伯伯说……。”
赵志撩起被单,伸出一只脚,卷起裤管,露出一块黑纱。说:“是我……”一阵咳嗽,脸通红。白玫赶紧在桌上拿杯子,一拎热水瓶,却是空的。她想去烧水,赵志摇摇手,说:“不喝,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是我爸爸,他死了。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啊!?你爸爸,吃……,为什么?”
虽然,那时候,常常有人自杀,白玫的耳朵里听过不少这样的惨事,有的还是白玫认识,或者是白玫的父母认识的人,但是,听说赵志的爸爸自杀,白玫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虽然,白玫根本就不知道赵志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人,就连他是干什么的也没有问过,但是,白玫相信,他不会是一个坏人。赵志是好人,他的爸爸也不会是坏人。这就是年轻的白玫的逻辑。
“我爸爸是画家,人家说,他画的一幅国画,画中一只花瓶上有裂纹,这是一种恶毒的影射。”
“影射什么?”
“水漏完了,花还活得成吗?”
“这……。”
“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爸爸死了,妈妈病了,他们还要我跟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反动画家划清界限,所以,我只能把黑纱套在脚上了。我既是反动的,和我爸爸划不清界线,也是个懦夫,连给死去的父亲戴块黑纱都不敢,只能悄悄地套在脚上。”赵志说时笑着,脸有点扭歪,因而那笑容显得有些可怕。
“赵志,不要太难过了。”说完这句,白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从来没有劝过人,虽然年轻,她也知道丧父之痛,没有语言可以安慰。
“谢谢你,我知道。”赵志咬了咬嘴唇。
赵志大致地说了他父亲出事的经过,平静的语调难以掩饰惨痛的表情,不带感彩的叙述却更加显露了他的悲伤,白玫落下了同情的眼泪。
白玫的眼睛可不象赵志的,赵志眼泪一抹就可以装笑,白玫的眼睛一流眼泪就要红上好一阵子,她不愿意这时候碰到赵志的同学,所以,匆匆说了几句要当心身体什么的话之后,就说:“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不用来了。你慢走,不送你了。”赵志说完又咳嗽了。
走出好远,白玫还频频回头,朝赵志住的房子张望。
小屋子、白被单、空暖瓶、黑“臂纱”,象是灯光照耀下的油画,一样一样呈现在眼前。一路上,白玫的眼泪象是长江之浪,一浪过后,又一浪冲上眼眶,她拼命地忍,忍不住了,就拼命地跑,一个nong民擦身走过时,好心地问:“小姑娘,怎么了?”
白玫没回答,跑得更快了。
跑着,跑着,白玫冒出一个念头:回家去,看看爸爸妈妈去。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瞬间就占据了白玫的全身心。
赵志卷起裤管给她看黑纱时的凄怆的面容,深深地印在了白玫的脑子里。同情的同时也生出了心颤的担心。赵志说他母亲事先竟然没有发觉父亲的异样,发现父亲去世时,这位决意告别人世的画家已经全身僵硬。同床共枕的妻子竟然对丈夫的离去一点也没有觉察,决意辞别人世的丈夫也没有给妻子、儿女留下片言只语,这,使亲人更加无尽的悲痛,无尽的悔恨。
这样想着,跑累了正慢慢走着的白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急促的脚步反过来又让她的心更加的焦虑。白玫恨不得一步跨到家中,亲眼看到她的亲人们安然无恙,她才心安。
“奶奶,你的饭烧好了吗?我饿了,想吃饭。”白玫一跨进门,见了奶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吃饭。
“好了,吃吧,韭菜鸡蛋才炒好,闻到香味了吗?”听到孙女主动要吃她的饭,老人很开心。
虽说老人出于她的考虑,让白玫另砌炉灶,但是,祖孙俩经常你吃我烧的,我吃你烧的。用老人的话来说,叫做“船头搬到船梢上,两头搬到中舱里。”
有的社员也已经在说:“装什么装,白老太化的钱是他儿子的,白玫化的是她老子的钱,说来说去,两个人用的是一个人的钱。一个人拿出钱来买肉在两座灶上烧,费柴又费事!”
白玫边心急火燎地扒着饭,边对奶奶说:“奶奶,我马上就走,回家去一趟。”
“怎么刚出门回来就要回家去,不累呀你。还是出什么事了?”老人本来想要盘问孙女,赵志说了什么话,他还在打铁吗?这么久不来,GS不开ZQ会了吗?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现在孙女却冷不丁说要回家,老奶奶担心了。
白玫脱口而出:“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老奶奶有点着急了,孙女的脸色不好,行动又是那么的奇怪。
白玫意识到了,忙编了个话说:“我是说,好好的,会出什么事呀。是这样的,刚才去还书,听赵志说,城里书店有新出的书了。不多,我得赶紧去买。”
奶奶说:“什么书这么要紧?还值得特为跑一趟。”
“是考大学的书,你说要紧不要紧?”
“别骗我了,现在哪有什么大学!”老人扁扁嘴,笑了。
是啊,现在哪有什么大学!白玫一楞,自己这话是怎么出口的呢?是不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始终也忘不了大学梦呢?她无法回答自己。
“是吧?想骗奶奶,告诉你,不容易。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奶奶看清楚了孙女的愣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聪明,有些得意。这老人,一直以她的人生经验告诫孙女,不要逞能,可是,她自己却是一个逞能的典型。
“反正是好书,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白玫不耐烦了。
“欺侮你奶奶不识字是吧,好了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快吃吧。”
听奶奶这样说,白玫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奶奶,等我买到书,看了以后,讲给你听。你不是说爷爷以前经常讲故事给你听的吗?”
“那是哦,你爷爷一肚皮的故事。什么西厢记西游记红楼梦红莲寺,多啦。”老奶奶的眼睛里溢出了幸福的神采。
“等我买了好多书回来,我会有一脑袋的故事讲给你听。还一肚皮呢,脑子记事还是肚皮记事呢。”白玫为了让奶奶放心,故意找她话里的碴。
见到白玫这么晚踏进家门,家里的三个人包括小妹妹在内都有点意外。看到家人平安无事,爸爸妈妈的精神状态也还不坏,白玫一颗悬了大半天的心放下了,白玫感到自己很幸福。所以啊,所谓幸福有时候只是横向比较出来的一种感觉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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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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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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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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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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