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华哑言。她当初想这一计,也曾顾虑过云逸扬的精明,一定能猜测到个中权谋,但当时急火攻心,只要云逸扬彻底废了王义鹏,她便大功告成。但是,她却想不到云逸扬在目睹王义鹏对杨小茹下手时,他居然一眼便能洞悉,第一步便没有入套。

  她长长的叹气,眼光却扫到酒柜后侧窗台角落里的长沙发。沙发旁有小屏风遮挡,但却仍可见少女的衣角。她心头大喜,扬声笑道:“云总果然心思慎密,阴险狡猾。怪不得4年前,你舍得亲手灭了曲氏,夺了曲承风的性命。”

  “你放肆。”一直淡定自如的云逸扬倏的大怒,镇定的男人明显乱了方寸:“给我滚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饶我。你当年能把心肝宝贝曲馨儿的一家都赶尽杀绝,4年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抱着她情意绵绵。这样的功夫,我哪里敢小看?云总,伯母我真的对你又敬又怕啊……”

  侧边的屏风突然被大力推倒,又惊又疑又讶异的杨小茹站在沙发边。她的长发散落,漂亮的大眼睛圆瞪着,光着脚丫便向他们冲过来。

  她正对着刘少华,用吼的:“你什么?刘少华,你刚才什么?”

  “哎哟,云总的办公室居然还藏着小美人呵。”刘少华咯咯大笑:“你男人做的好事,你问他啊,问我干嘛?哈哈哈,曲承风一世聪明,败就败在女人手上。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一个是自己的女人,如珠如宝的两个女人,却是夺他性命的祸害。”

  “够了。”云逸扬上前两步,单手圈着杨小茹,指着刘少华的脸:“给我滚。保安……”

  看着刘少华从大门优雅的走开,杨小茹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本来就虚弱的身子更加摇摇欲坠。她大眼睛张着,茫然无措的望着他,那一股又怨又恨的可怜劲儿,让云逸扬的心颤了又颤。

  但他只轻轻的捧着她的脸,很坦然的把她抱在怀里:“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我不知道。”她六神无主,脑海里只有刘少华的那句话在反复回响:你当年能把心肝宝贝曲馨儿的一家都赶尽杀绝,4年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抱着她情意绵绵。

  4年前,把曲家赶上绝路的阴谋,难道和云逸扬有关?如果真的有关……

  她拒绝想像下去,以手捧着自己的头,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但即使她圈成了个驼鸟,刘少华的话还是“嗡嗡嗡”的在脑海里乱叫乱窜。

  “我不相信,不相信……”她摇着头胡乱的喊。云逸扬快速的蹲下来,掰开她围起来的手臂,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小茹。”

  “逸扬,是不是你?”

  “不是。”

  “你失忆了,你根本就忘记了。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我没做过。”他抚她的眼睛,指尖停留在她的眼角便再也不移开,他的眼神温和而充满着笃定的信任:“我相信,我和刘少华之间,你会选择相信我,小茹。”

  她凝视着他如平潭般明亮的眼睛,心思渐渐的得到安宁:“可是,可是……”

  “她是王敏的母亲,最见不得我们相好。想尽方法的拆散,她知道你父母的死是你的死结,便故意用谎言来唆摆。这你也相信?”

  “我……”

  “你看你累的?”他心疼的把她就地抱起,放回沙发上,他半蹲在地上,抚着她光洁的脚踝:“地板很凉,记得要穿鞋。”

  如果这样的男子,竟是4年前陷她全家于地狱的男子,那么,这个世界她还可以相信谁?倚靠什么?

  “我相信你。逸扬。”她如释重负的抱着他的肩膊,他矮着身子,黑黑的头发贴着她的胸口,耳边女人的心跳像一曲迷人的音符。

  她:我相信你!

  他眼睛微湿,半弓起身子,唇贴着她的唇,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为什么相信?”

  “就是相信。”她放下心事,便觉得这气氛太沉重,半眯眼睛逗他:“我能看穿你的眼睛,你不可能骗我。如果你今天是骗我的,那你的演技就实在太好了。”

  “嗯。”

  如果这个世界连他都不能相信?

  后来的杨小茹,孤独面对6年漫长的岁月,在暗夜里一遍一遍的明白:云逸扬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演技最好的男人。他以那娴熟而又残忍的演技,固执的封死她的爱情和未来。

  古色古香的茶座里,冻顶乌龙的清香飘了一室。易绍刚和云逸扬一起安静的品着清茶:“老三,今天有空来这儿堵我,不用拍拖?”

  “小茹她不舒服,在家歇着。”

  “女朋友病了,就陪着啊,这个时候最需要你的体贴了。”

  “嗯,我懂。”云逸扬指端轻轻拔着杯缘,眸色暗沉:“我不懂的是,4年前,曲承风的死和我有关吗?”

  “当年曲承风生意失败,实质的原因是他扩张过快,用人不察,集团内恶习成风。就如一条被白蚁长年蛀空的木屋,即使我们不推,一阵强风过来,也会自行倾倒。我们只是从旁边推了推,加速了倒塌的进程而已。而且,即使我们不推,也会有甲乙丙丁来推。你为这事内疚?不像你的性格。”

  云逸扬长长的叹着气:“可是,曲承风为此跳楼自杀,不能全无关联。”

  “关联?如果这样追究下去,是不是要责怪曲承风的妈妈?要不是她妈妈生他出来,他就不用后来惨到要自杀,是这么理解的吗?”

  “老大,但她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我间接害了她。”云逸扬无语的瞪了一眼易绍刚,本来想来解惑,但易老大的嘴严实得很,真是令他伤透了脑筋。

  云逸扬虽然在杨小茹面前一口咬定,要她相信他。但是那些过往,他记得不清不楚,他就连自己都相信不了,心里真是糟得慌。

  “当年的曲馨儿单纯一个学生妹,你从没怀疑过她的出身,所以也没好好调查,一门心思的和她相好。你并不知道她就是曲承风的女儿,这事即使揭穿,你也是不知者不罪。”

  易绍刚帮他把空了的茶杯添满,淡淡的话全是久经人世考验的淡定和从容:“从前看过一部戏,一个小配角的话,我却记了很久。”

  “嗯?”

  “风往那边吹,草就往那边倒。从前我们以为自己是风,长大后才知道,我们都不过是棵草。一句话,道尽我们命途上的无奈和辛酸。老三,你要试着迎风摇摆,摆出让自己舒服的状态,而不是强求扭转风的角度。”易绍刚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一直很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但你也得学习明白,不管你有多么的强大,命运始终不能尽在自己掌握。”m.χIùmЬ.CǒM

  “老大……”

  “你和曲馨儿的缘份,好就是缘,不好就是孽。你现在只需要抚心自问:我爱她吗?我能给她幸福的未来吗?”

  “……”

  云逸扬从茶座出来,开车到杨小茹的楼下,车子停在树下暗角处,抬眼望着那扇密闭的窗,抚心自问了很久很久。

  答案是肯定的:他爱她,他有自信能给她幸福的未来。

  如同易老大所:现在他们爱情的风既然吹往这么甜蜜的方向,他这棵草就只需要风.骚地迎风招展,生长得欣欣向荣。

  而且,草也没什么不好。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他和杨小茹的爱情埋在地里4年,分开了,就连记忆都洗掉了,最后还不是爱火重燃?

  他和她这样都还能走到一起,他自信这必定是缘,而不是孽。

  心情大好,他拔通的却是杨稚华的手机,杨稚华看到大老板来电,接电话的声音显得异常亢奋:“云总,请吃饭?”

  “小茹吃了吗?”

  “呃,喝了碗白粥。”

  “睡了?”

  “睡了……吧?”

  云逸扬听到她那不确定的语气,声音立马就显示出情绪来了:“你不是一直在照顾她吗?”

  杨稚华蒙了:“照顾啊……那云总,你等等,我去问问她到底睡着了没有,回头再禀报?”

  “不用了。你看住她,她拉肚子,晚上起来怕会腿软。对了,今晚,你决定和她一起睡的吧?”

  “……对的,和她一起睡。”

  “嗯。谢谢。”云逸扬这下满意了。

  等到云逸扬把手机挂了,杨稚华气得哇哇大叫。

  真是气死人了。男朋友大过天啊?你是总裁了不起啊?管完吃管喝,还得陪她睡。

  云逸扬那一副你杨稚华怎么没把我女朋友照顾好的语气,气死一头牛啊!!

  靠,你自己来照顾。

  杨稚华心里超级不爽,大声对着已挂断的电话嚷嚷:“对,我和她睡,劲华也和她睡,我全家都睡她!”

  奶奶的,我就和她睡,睡她一辈子。

  杨稚华到做到,扑到杨小茹的床上,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还夸张的用腿儿来夹住杨小茹的腰。

  杨小茹昏昏软软的身子突然受力,推了推她:“你干嘛?”

  “睡你啊!”杨稚华气得咬牙,转而又阴险的笑:“把你的初.夜交出来。”

  “扑哧。”杨小茹拱她:“发神经。”

  “我就是发神经,你丫就娇贵,我就杂草。没人疼没人爱,还得陪人家女朋友睡,呜呜呜……”

  杨小茹明白她肯定是被某人气到了,神经脱线了,扯上被子盖住自己:“你别闹了好不?”

  “不好。”

  “唉……”杨小茹幽幽的叹气:“我本来想,养好身体,天天美容,早日打进云逸扬的内部,把他身边剩余的帅哥资源,全都网罗过来,给你挑一遍……”

  “哎哟,小茹,你睡觉,好好睡觉。明天,姐姐我给你煮早餐。要中餐还是西餐?”杨稚华狗腿的样子,让杨小茹格格的笑出声来。

  稚华看上了云逸扬的老四陈天平,杨小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一来她总觉得陈天平样子虽好看,但底子实在太花,怕稚华会被玩弄;二来,陈天平这种人万花丛中过,要是看不上稚华,稚华又得伤心。

  衡量再三,她决定等时机成熟,让云逸扬把他圈子里的优质剩男给稚华介绍个遍。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周末。云逸扬牵着脚软身更软的杨小茹,一味儿的哄:“春风送暖,春回大地,一年一度花更好,春游啊春游。”

  杨小茹瞪着他,撅着嘴儿:“春游春游?人家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才要上山来呼吸新鲜空气啊。”云逸扬坚定不移的执行哄骗政策。挽着她的手继续走。

  春天的确是山野郊游的好时光。杨小茹上次来**山,山头还有少许的萧索,但现在春回大地,野花儿开了,秃树头绿了,林间的小鸟活跃了。一路上山,空气确实清新怡人,处处泛着春日特有的清香舒爽。

  但她前两天才拉肚子,感觉还是元气大伤,走着走着,就不停的喘气,舌头都得伸出来才能够继续呼吸。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耍赖:“不走了,不走了。你就是成心想折腾我。”

  对的,他是成心想“折腾”她的。不然,哪里用得上大清早拖她来登山?但是奸.计不能过早暴露,更不能半途夭折。他策划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来,我背你上去。”他在她的面前半蹲下来,把自己的背脊交给他。

  她傻眼了,眺望广阔的山林,想像一下那高插云端的山巅。她拔开他的背脊:“算了,我自己走。免得你背着背着,体力不支……”

  “体力不支?”太侮辱人了。

  他倏的伸手向后,把她的腰围上来,还强行把她的两腿骑上背:“我今晚就要你知道,你男人我没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喂,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哈哈哈……”

  厚厚的耳垂,黑黑的发,颈项微渗出的细汗,渗人的特属于他的味道。这一路,美好得无法形容。

  本来她还担心他体力不支,几次三番要求放她下来。但他硬是以坚强的意志力把她背了上去,当然,这也得益于,他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遥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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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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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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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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