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着的嗓子性感而温柔:“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记得。”
是的,她能令他重新记得。即使不记得那个17岁的曲馨儿,但却会记得爱情的感觉,会忆起深爱她的冲动。
她有信心,但是他呢?有没有?
云逸扬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打破两人默契的宁静。云逸扬拿起电话,对面的人报告道:“云帅,孟夏逃了。”
“跟着他。”
“东区南滨路。”
“好。”
“等我,小馨。”
4年后,他第一次再叫她“小馨”,如同昨日一样熟悉,她的泪无声的脱逃,他火热的怀抱却已离她而去。
她追着他跑,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台风夜,她拼尽全力呼喊他的名字,但他,却那样无情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别4年。
“逸扬……”
午夜的S城,刚才还繁星闪耀的夜空,突然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初夏的第一场雨,在空中挥洒而下。云逸扬仰脸迎着大点的雨滴,他挥开杨劲华撑起的雨伞:“在这里守着,不要过来。”
“是。”杨劲华撑伞站在雨中,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云逸扬,如此陌生,如此倨傲。他终于相信了孙宇军的话。
云逸扬外表斯文,实则也曾好勇斗狠。倘若不是云逸扬有心算计,杨劲华之前根本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放倒。
云逸扬,原来竟是草原上最凶狠的头狼。暗藏利爪,却势力惊人。
今晚云逸扬面对的,明显是他生命里极重要的一件事。他那暗自压抑的杀气,穿过重重雨帘,走进黑暗尽头的暗角。
不久,杨小茹从出租车里跳下来,冲到杨劲华的身边,她捉住他的手臂摇:“劲华,他呢?他在哪儿了?”
她哭了,在小水塘边,她追着他跑,他却决绝的上车,不曾回头。恍若4年前的生日夜,他一意孤行的上了飞机,让她的爱情空寂的等待了4年。
“劲华,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她楚楚可怜的抽泣,茫然不知所措的摇着头,那样娇怜的样子,杨劲华狠狠的咬牙,牵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找他。”
小茹,我带你去,见识他的真面目。
通过一条浅窄的的暗巷,云逸扬走进旧式公寓楼的地下仓库,钢门与地板水泥刮蹭出刺耳的声音,云逸扬瞄一下靠墙而站的血肉狰狞的孟夏,对着他身边的人冷笑道:“果然是你……”
黑暗地下车库内,满是厚厚的尘土。
杨小茹自从踏进这一个地方,恐惧便开始紧紧的缠绕着她。云逸扬在水塘边对她情深款款的吻别,带着强烈的不舍和凄凉。
这不像他!
女人在爱情上是敏感而又多疑的,少许风吹草动便能化作天摇地动。历经4年,她终于再得到他的怜爱,他那样淡的一句“为了你”,再一次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心。
“逸扬……”黑暗中那个修长的身影并不清晰,但是她却能清晰的认出,那是他,是她的逸扬。
她冲动的扑上去抱紧他,把湿湿的脸挨着她的衬衣擦,他的衬衣也是湿的,连带他从前面伸过来环上她细腰的手指,也是湿凉湿凉的:“你怎么来了?”
“逸扬,我害怕……”她抱他的手指又紧了紧,却不由自主的笑了:“现在不怕了。”
“真难伺候。”他回转身来,与她正面相对,他俯头以鼻子贴着她的额,眸子里的柔情瞬间便淹没了她的感官。
来时路上那些惶惑不安全化作这黑暗里的微尘,散在空气中,却也仅仅只能污染这一方的空气。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她在撒娇,不管何时何地,她总能自如的撒娇。
她是受万千宠爱而生的娇娇公主,她本应一直就这样,被他拢在怀中,呵在手心。他本有能力一直让她,像此刻一样眼里涌满因爱而满足安乐的神采。www.xiumb.com
但他,却让她历经磨难,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
他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只化作唇间深深一吻:“怎么可能会不要?”
“嗯。”她重重的依靠着他,像想把自己完全的烙进他的怀抱里,让他放不开,挣不脱,让他永远都避无可避。
云逸扬的话言犹在耳: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爱我?”
云逸扬果然是聪明狡猾的,他把杨劲华带到身边来,短短两天,便让杨劲华明白:杨小茹爱他,只有他能让她绽放得这般漂亮!
云逸扬搂着杨小茹经过,对杨劲华冷眼以对,杨劲华只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即使在杨小茹的面前,云逸扬也摆足了上司的架子:“我让你不要过来。这话不够清楚?”
“够清楚,是我自己犯糊涂。”杨劲华低头。云逸扬冷哼道:“智商是天生的,没法一下子变聪明,但是,忠于主人,这是狗都明白的道理。”
“是。”
“喂,你干嘛这样骂劲华?”杨小茹怒了,即使云逸扬是她的爱人,但也不能这样对劲华的。
“哼……”她嘟着嘴巴生闷气,推着他的腰像要发脾气,他把她捞到怀里锁紧:“别胡闹。我公私分明。”
“哼,就胡闹。是我死缠烂打要来找你的,和劲华无关,你要骂就骂我。”
“好吧!”他示弱,缓步走近门口,回头对劲华淡淡的道:“对不起!”
虽然没想到云逸扬会道歉,但杨劲华这一次更晓得低眉敛首:“没关系,云总教训的是。”
杨小茹却感觉极不舒服。一个是痴心爱人,一个是亲如手足,这关系如何把握得好?
她仰脸望着云逸扬,声音压得很小:“我很在乎劲华的。”
“我知道!”车库门在这刻打开一道缝,他却突然就深深的亲她。近段日子,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她一下,像浓缩的思念,像挥洒的激情,她已习惯,并自如的去承受、和应。
门缝透进的光明中,两个深吻的恋人。这一幕如此美好,却稍纵即逝。爱情和时光一样,永远不可能以同一状态留在原地。
午夜,同一间车库内虽然仍旧没有灯,却因有两盏车头大灯的照耀而显得格外光亮。
云逸扬侧靠着车前盖,眸子里的阴暗闪烁不明。他的脸掩藏在背光处,因而更显出一种残忍的冷酷之美,这样的美丽本不应该属于他……一个以温文儒雅的绅士风度而享尽美名的云逸扬。
王敏跪在地上,痴迷不悔的凝视他。从前,她爱他的温文淡定,聪明睿智,如今,站在暗光里的冷面男人,却也有让她至死不悔的魅力。
她一直爱着他,却从没了解过他,如今她足够了解他了,却更加爱他了。
你要我怎么办?逸扬?
云逸扬静静的等待着王敏的崩溃,攻人者攻心为上。
王敏在他的手上,被关了半晚,又在他的面前跪了半小时,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足够。他并不急,只是中途,杨小茹突然到来,稍微打乱了一下他的步骤。
王敏终于还是忍不住膝盖的酸痛,嘤嘤的求饶:“逸扬,我膝盖好痛。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做这样的傻事,也只是因为我太爱你。”
“这世上,有很多女人过爱我!”云逸扬的笑意在这充满霉味的空间里却有一股别样的甜。
“从小到大,有那么多的人爱我,我一直拒绝,自己也不觉得有半分奇怪。但上次,王北广在酒吧里给我看一张相片:相片里,腊月的滨江东路桃花长堤,曲馨儿踮着脚尖环着我的颈,我低着头望着她笑。
那一晚,王北广在人潮鼎沸的酒吧问我: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那时我却觉得奇怪,我怎么舍得,舍得拒绝她?我那时没有想过,我拒绝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却认为拒绝曲馨儿,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直到后来,我细细的看你摆在我床头4年的相片,我……恍然大悟。”
云逸扬从暗影中向王敏走过去,很浅却让她冷到骨子里的笑:“我爱的一直是曲馨儿,在滨江东路我就爱她,或者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爱上她。”
“不,不可能,难道?你记起来了?”王敏的脸色灰白,一直强撑着跪得笔直的身子终于坠地,半躺着仰脸望他。如果云逸扬记得那一切真相,那么她是不是就会万劫不复?
“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一直疑惑这张相片。”他把相片扔向她的脸,相片里,他笑得如此深情而宠溺,眼神飘渺的落在王敏的脸上,视线里的光芒却晕得异常的远。
她记得,那一天,他就这样凝视着坐她右侧的曲馨儿,以这般宠溺的笑意,让自己嫉妒的心开出剧毒的花儿。
云逸扬:“我一直奇怪这张相片,我眼神的焦点很集中,却好像并不是看向你。我从前很少去观察它,但有一天,我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发现,这里……”他指着相片中,咖啡茶座的玻璃窗:“玻璃窗上这淡淡的身影,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影子。原来不是的,她是曲馨儿。那一天,我这样心满意足的望着的人儿是她。”
王敏颓然倒地,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直想以这些相片来做她和他爱过的证物,却不曾想最后,这竟成了她谎言的证物。
“不是的,这么淡的影子。”她乞自狡辩。
他冷笑:“我去找专家鉴定过。不光是这张,还有其他的。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的相片,我眼里看着的却一直是我的小馨。”
他望着王敏,这个仰脸咬牙,脸色灰白,诧异有之,惊恐更甚的女人。是她,利用他的失忆,骗了他4年:“其实这也没什么。即使没有这些相片,我还是会爱上她,即使她已变作杨小茹。”
“你诬蔑我,你想和她好,就找个罪名栽赃给我。云逸扬,你变心了,又何必找这些借口?”
“变心?我一直爱的是她,这份心从没变过,又何必找借口?”他突然的抬腿,一个飞踢直中她侧边的板凳。板凳砸到侧边响声刺耳。
王敏捂着胸口差点闷过气去,深沉冷静的云逸扬,重重踢来的一脚却是藏了多大的怨恨?
要不是看王敏是女人,他这一脚就得踢在她的身上了。
“你骗了我4年,我也受了,分手没让你受委屈。但你居然敢唆摆孟夏来算计我?王敏,你是自己闲得慌?还是嫌我不够忙?”
王敏咬着牙在地上爬起,脸上污满了泥,眼睛也全是泪,眼前这个男人她深深的爱着,她可以输,但不能输得没有风度:“我没有唆摆孟夏骗你。我是给钱让他要挟你,但是,他所的一切全是事实。”
“哼,事实?曲家是易老大策划追杀的,而我亲口下令杀了曲馨儿?哈哈哈……”他剧笑出眼泪,被反绑在一边的孟夏忽然拼命的拉扯着身上的绳索:“是的,这的确是事实。你下令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你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我跟了你多年,也没见过你这么失控,我吓得都在抖。所以,林华对我:这次你去,要是不把曲家二小姐毙了,你也休想回来。我因为怕,所以那天追赶得最卖力,那一枪也开得很准。”
“啪”,云逸扬扑过去就是一记耳光,揪着他的衣领怒道:“王敏知道我失忆,所以才和你一起生编乱造了这一番词,她骗了我4年了,你以为我还会被同一个人同件事所欺骗?”
“云逸扬,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自己亲手要杀曲馨儿。你想想,你那么爱她,却恨不得亲手弄死她,你得有多恨她?逸扬,她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然,你不会这样做的,逸扬,相信我,我心疼你……”她哭哭啼啼的悲愤欲绝:“不管我了多少谎,犯了多少错,但我爱你,我心疼你……逸扬,你被她骗了,她是个人尽可夫的骚表子,她和孙宇军早就一起了,她从前堕过胎……”
“闭嘴!”他狂怒的拔了一下侧边的桌子,一个不锈钢水杯被他不偏不倚的扫倒,直中她的额头。他咬着牙吐出狠绝的话:“小顺,给我拍得像样点。”
“是。”黑暗中手下恭顺地回话,云逸扬转身上车,车灯在车库内刮起一道亮丽的弧线,转动的车轮子把地上的粉尘刮到漫天飞扬。
几个黑衣大汉挨近前来,手里拿着摄录机,开着闪光灯,冷酷的主人便有冷漠的手下,其中一人冷冷的:“孟夏,念在我们也曾一起拼过命。今天,你可以选择来真的。这样不冤枉……”
王敏骤然望清孟夏突然流露的狰狞而又猥琐的神色,她懵懂的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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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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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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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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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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