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冰凉,伊文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架高背椅上,视野很模糊,一个淡白的光源似乎在上方照耀,并且很有节奏的来回摆动。光线并不强烈,但是长时间的黑暗,还是让他一下子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
“很高兴看到您依然活着,我的陛下。”奥兹曼迪斯慈祥到接近虚伪的声音隔空传来。
“……”
他费力的眨了眨眼,试图滋润一下干涩的眼球,模糊的视野渐渐恢复。
看见他的面前正站着两名身穿白袍的神职人员,以及两名身着覆盖式黑甲的圣教军。在他们身后,隔着一帘黑色的帷幔,隐约能看到一张造型考究的皮沙发,金箔包裹的扶手闪闪发亮——大祭司干瘦笔挺的身影,就端坐在沙发中央。
“看到你还活着,我却有些遗憾。”
伊文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挑衅的看着对方,同时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之前的点点滴滴。
昏迷前,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空气中无序飞舞的灰尘,毫无障碍地越过夏莉带着泪痕的脸。
很快,伊文就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立马望向胸口,却没有发现该有的创伤。
“接受我简单的治疗后,仅仅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刺穿胸膛的创伤就能愈合,您的体质越来越符合我的预期了。”大祭司似乎有意点醒他的疑惑,又像是存心告诉他——你已大限将至。
“夏莉很早就说过,她是持灯者……而我对神官的阶位一无所知,还以为这只是某种荣誉头衔。”伊文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光源:
“却没想到,她是货真价实的高阶神官。”
“被她背叛的感觉如何?”帷幕后,奥兹曼迪斯也发出了轻笑。
“意料之中吧。”
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顿了顿之后,微微扯起嘴角:“比起我,您还是担心担心现在的自己吧,大祭祀阁下。”
“我?”帷幕后的声音抬高了几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我现在待的地方,这是某种交通工具的内部,不是么?”
伊文注视着摇摇晃晃的光源,瞳孔折射着灯光,像是穿透冰层的一束天光:
“让我猜猜,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带着我离开了自己的老巢?会不会是……有几名重量级的神官逃出去了吧!?”
“猜的很对,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您的处境。”
奥兹曼迪斯打断了他的话,似乎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这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冷若冰霜:
“陛下,您的顽固和鲁莽,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使我不得不放弃以礼相待的原则,在您昏迷的过程中,我曾经考虑过废掉您的太阳真经——但我不能这么做,这样会影响研究的进度。”
说到这里时,他苍老的脸上绽出狞笑,以一种扭曲冷酷的嗓音低声说道:
“所以,我打算用另一种方法回馈您……折磨一个人,有很多技巧,而我恰好懂得如何摧毁最顽强的意志。”
“你想做什么就尽量去做吧,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伊文针锋相对的盯着他,用力的挺起胸膛,视线凌厉的仿佛能刺破帘幕:
“奥兹曼迪斯,你已经完了!你背叛了帝国,背叛了教团,背叛了所有对你抱以期望的人!再没有人愿意帮助你,再没有人愿意收留你,再没有人愿意信任你!你被完全孤立了,被抛弃了!用不了多久,我那堂姐就会找到你,用最残忍的方法处死你!”
输人不输阵,反正横竖都是死,那还是站直了死比较好。
“住口!”
刹那间的沉默后,暴怒的念力瞬间撕裂了帘幕,黑色的碎片如蝴蝶般片片飞舞。
轰隆隆——!
巨大念力掀起的精神风暴,仿佛在空间里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顿时就震得虚空像是水波荡漾起来,空气一下就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波纹。随后,这波纹瞬间扩散,整个空间里的易碎品,都在这一瞬间里,尽数被震得粉碎,像是风中的飘雪一般极旋不停。
圣教军和两位神官在猝不及防之间,都被震得耳朵里面嗡嗡乱响,眼前金星乱窜,先后呕吐着瘫倒了下去。
首当其冲之下,伊文感觉自己仿佛孤身一人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风暴里,结结实实感受到了巨大风浪砸向自己的冲力。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真被压成了平面,所有内脏都从七窍里喷了出来,思维似乎是濒死时残存的意识,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
“你以为你的圣体祝福能赢太阳真经么?别自欺欺人了,即便我也能无视你的那点小戏法,更何况她早就凝聚了不落之光!”
念力形成的惊涛骇浪中,伊文强撑着精神,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她将以火为雨,而你——无处可逃!”
“够了!”
大祭司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像是濒临崩溃一样,发出一声大叫,声音尖锐高亢,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濒死时极具穿透力的哀嚎。
轰——!
可就是这么一叫,落在伊文的耳朵里,却仿佛凭空响起了一个炸雷。这古怪的叫声,似乎能直接穿透耳膜,震的他颅内剧痛,犹如几根烧红的烙铁直接刺进了大脑,对精神的冲击力竟是无法想象的巨大。
“……”
伊文只觉得脑海中灵魂剧烈震荡,意志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份、思维碎片就像是波浪般层层叠叠,后面的推着前面的,无限的膨胀,似乎要挤破脑壳飞溅出来。
在这恐怖的剧痛中,他感觉浑身的血流就像岩浆般滚烫炽热,骨髓里似乎有大量尖锐的碎渣正在搅拌,无数电流在神经上来回传递,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即将爆炸的炸弹!
不能认输!不能认输!不能认输!
他思维早已混乱模糊,只是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将所有能武装自己的精神支柱全搬了出来,强撑起所剩不多的尊严,不向眼前这个令人憎恶的老怪物低头。
“陛下,您完全没必要要苦苦支撑,只要跪下向我道歉,一切都会过去。”奥兹曼迪斯突然张口说话,声音舒缓柔和,恐怖的念力风暴也平息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显得空灵圣洁,仿佛蕴含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随着大祭司的话音落下,室内每一寸空间都好像散发出淡淡柔光,伊文模糊的眼睛里,他的身影似乎散发着明亮的温暖,亲切,光辉,神圣。ωωω.χΙυΜЬ.Cǒm
“好吧……”
伊文低声下气的垂下脑袋,让碎发遮住自己的面容,有意的停顿了一下,将奥兹曼迪斯的心神完全吸引住,蓦地抬起头大声喊道:
“?绞喊赡悖
“……”
大祭司此时表情仿佛是真?搅艘豢谑海??粞ㄇ嘟畋┨??成系闹逦岂拮硬欢隙抖??萌说P幕崴媸蓖崖湎吕础
“哈哈哈!”
伊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蓦然高声大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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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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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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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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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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