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李黛若怯生生地应了。
李修诚在榻上坐下,面目黑沉,难掩怒意,对立在旁低泣的李夫人压声呵道:“早就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安排妥当,你自个儿也应得好好儿的,还叫我莫插手,现在呢?!”
言罢,怒气翻涌,握拳捶榻,一声闷响惊得李夫人一抖。
李夫人泪落得更凶,哭着道:“妾身确实是按老爷嘱咐的,安排妥了,只是谁能知道,本来要给岚琦喝的,却被岚琦给了黛若,呜呜……”
“莫哭了!你此时哭还有何用!”李修诚手指空点着李夫人,直恨得咬牙,“我就问你,你将我支开,是为我的颜面,可你为何当时不在旁看着!你明知岚琦有意入宫,竟还让她私做主张!”
“妾身……妾身恐怕事发后被桂姨娘记恨,所以……所以当时避了嫌……”李夫人用帕掩面哽咽。
她此时真当又恨又悔。为了不让李修诚亲见庶女入虎口,怕丈夫因此对桂姨娘徒增愧疚,她便借口说此等后宅之事,自己全力负责便可,做父亲的应当回避。
当时她叫丫鬟给李岚琦送茶,稍后丫鬟说李岚琦已喝下,她也就放了心。
待药起效,李修诚安排好的太监来了,李夫人便让他去了李黛若的帐子。按计划,太监只要传话皇上有请,李黛若不管愿不愿都得去。故而李夫人听到心腹丫鬟说,人已跟着太监走了,便未疑有他。
可哪知李岚琦早就穿着四妹的衣裳,梳着四妹的发式,以兜帽掩面,瞒过众人。
“记恨?我看你避嫌才是真!”李修诚恼极,不再给嫡妻留面子,语气犀利,“你不就怕到时被外人说,是你这个做嫡母的使计,亲自送了庶女上龙床?别以为我不管后宅之事,就当我不知你那妇人心思!整日在外维持你正妻形象,都是为了全你宽厚豁达的脸面!”
李夫人被戳到痛处,掩面的帕子猛地一滞,悲愤道:“老爷也知妾身是为了全自己脸面?若不是老爷整日往府里抬妾,妾身何至于要惺惺作态,全自己颜面?”
“说什么你都要扯出这事!你放眼整个大邺,哪个男人纳妾不是天经地义?”李修诚愈加烦躁。
李夫人却哭得更伤心:“呜呜呜……我不仅命苦,还害得自己女儿命苦……”
见根本说不通,李修诚强忍怒意,深吸几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扯这些旁的有何用。你不如好生想想,眼下岚琦进了宫,岚玥那边该如何安抚。”
李夫人闻言,泣声顿住,默了须臾,才哑声缓缓道:“这两日,妾身若得了机会,再去好言劝劝罢。”m.χIùmЬ.CǒM
说好的是送李黛若去,且玥贵妃已明确拒绝李家想送李岚琦进宫的心思,可现在弄巧成拙,木已成舟。
如今玥贵妃隆宠正盛,李家还多有倚仗,倘若玥贵妃认为是母家自作主张,定会心生怨怼,因此生了隔阂,今后李修诚也会行事为难,可谓是一着错步步错。
“我原就同你说过,岚琦那个性子,必须狠心教训才行,否则迟早惹出大祸。那日在宫里已吃了一回亏,谁知她不长记性,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听劝,还怨我不分嫡庶,哎……”
李修诚长叹,只觉头昏脑涨,起身欲走,见李夫人愣神哀伤,又忍不住道:“你也不想想,就算你百般回避,可事情既已做了,回避又如何,明眼人可不少。若能事成,与其全那虚名,不如直言妾生庶女入宫乃是福分,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听到丈夫所言,李夫人恍然,登时愈加悔恨,绞着帕子说不出话。
“既然路是岚琦自己选的,今日迈入宫门,你我再无相助之力,也就只能期盼她争些气罢。”
李修诚喟叹一声,出了帐子,只余李夫人颓然呆立,良久无声。
“小姐,该起来了。”春桃轻唤。
“什么时辰了?”顾锦宁动了动,迷迷糊糊的。
“辰时刚过。”
顾锦宁竭力抬起眼皮,不舍地从榻上起身,半睁着眼闷声道:“你伺候我梳洗罢。”
春桃应声,绞了帕子为她净面,心疼地道:“没想到出来这一趟,您倒比上学还辛苦。”
梳洗完毕,顾锦宁哈欠连连,仍没醒神。
候在一旁的秋桐轻声道:“春桃姐姐,恐怕小姐是昨日骑马太久,夜里又没休息好,让奴婢试试罢。”
说罢上前,在顾锦宁肩背上推揉一番,边按摩边问:“小姐,力度可合适?”
顾锦宁被捏得浑身一松,顿觉爽快,舒服得顾不上说话,只猛点头。
片刻过后,秋桐停手,顾锦宁只觉神清气爽,见时辰不早,忙简单用了些吃食,便带着秋桐赶去马厩。
程姝瑶已先到了,正等着她,虽精神尚可,但眼下也顶着乌青。
三人取了马,不急不缓地入了狩场,林间风景如昨日,顾锦宁和程姝瑶疲惫不堪,也没了赏景的兴致。
“欸,我也是服了那个李大小姐,哦,不对,现在是琦贵人。”程姝瑶打了个哈欠,咂摸着道,“走哪里都不安生,让我们看热闹,还不是白看的,折腾了大半晚,真是累煞人也。”
“姝瑶,昨夜我就想问你,你是早知李岚琦会那般吗?”
“啧,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料事如神啊。”程姝瑶哈哈笑,遂不再卖关子,坦言道,“我是看李家那两个冤家姐妹都没到场,才觉得有蹊跷。不过我可没想到是李岚琦得了荣宠,本以为是李黛若的。”
顾锦宁了然,顿了顿,斟酌道:“按说李右相若想再送女入宫,也应该是李四小姐更合适些。”
当初奉召进宫,她便察觉玥贵妃并非十分爱护李岚琦,想必李岚琦也不是玥贵妃助力的最佳人选。所以见到李岚琦昨夜出现,顾锦宁也十分讶异。
“不晓得李大人怎么想的,到底是送错了人,还是索性把嫡女都拱上高位。总之这一家人呐,肚子里都是坏水。”程姝瑶晃晃脑袋,不以为然。
顾锦宁又回忆一遍当时李右相的反应,心里直觉许是送错人的可能性更大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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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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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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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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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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