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在旁拾掇着杂事,手下动作没有停顿,却几次抬眼偷看她家小姐。
见顾锦宁始终眉目沉静地读信,春桃再想想那日魏小姐她们说的话,终是觉着挂怀,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事儿……您问王爷了么?”
屋子里只有她和顾锦宁两人,但她声音还是轻轻的,仿佛怕被人听了去。
“没问。”
顾锦宁答得随意,等读完了信,又抬头说道:“若有机会见面,再问也不迟。”
那日她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如果是想要知道确切答案的事,还是当面问最好。人心还隔肚皮呢,这样你来我往的通信,写什么都是提前斟酌过的,如果玄王真有意说谎,她也很难发现端倪。
总归还是面对面交流更好些。
春桃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担心传闻是真的才不敢问,于是便故作轻松地说道:“王爷可是上过战场的,杀伐果断不足为奇。再说了,汴州城这么多勋贵,见到高一等的贵人也是要行礼下跪的,这是规矩。”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为玄王开脱了。
顾锦宁心下觉得有趣,没想到小丫头现在也开始护起玄王的短了,这人还不是姑爷呢。
……
三月二十八殿试尚未到,顾三爷和三夫人依旧赖在国公府不走。
幽州那边来了几次信,得知顾子轩进了殿试,也就没再催促,大约是长老们暂时意见统一,默许了顾三爷一家的行为。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过着,苏家调用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大夫来,药材也已到位,医馆便正式挂牌开馆了。
顾锦宁此番行事很是低调,没有过多声张,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玄王派人送来了恭贺开业的摆件,程姝瑶等人也瞅空来看了看医馆,算是各自表达了祝贺。
开医馆的,总不好大张旗鼓盼着自己生意兴隆,反正顾锦宁是这样想的,也就很随意地开了张。
初时周围的百姓见城南开了医馆,虽心里欢喜,但谁都知道医馆诊金贵,也不敢贸然去瞧病。
所以医馆刚开业的几日,门前冷冷清清的,店里的两位大夫原是从苏家出来的,见惯了医馆从早忙到晚,突然闲下来,还是真不习惯。ωωω.χΙυΜЬ.Cǒm
每日医馆开门,两位大夫捧着清茶,再伴着个药材管事,三人大眼瞪小眼地枯坐着。伙计将柜台和药架打扫干净,也取了小凳坐在门口,半天见不到一个病人。
此时若是秋天,再来阵秋风瑟瑟扫落叶,简直可以称为凄凉。
就这样过了三五日,其中一位姓高的大夫便有些坐不住了,实在不好意思白拿出诊费。
待到顾锦宁这日来医馆,高大夫便上前说起此事。
“顾小姐,您看这事该如何办?”高大夫已是年逾半百,灰白胡须整齐地扎成一小捋,略带不安地看着顾锦宁。
他原本是苏慕白名下医馆的金牌大夫,在汴州也算小有名气,平日对病患迎来送往的,突然闲下来没有病患可治,一方面责任心过意不去,一方面手也觉得有些痒。
顾锦宁笑了笑,说道:“病人迟早都会来,您先歇几日,到时真忙起来,您少不得要受累。”
高大夫嘴上应着是,心里却还是不怎么安稳。他是跟着苏慕白的老人了,这些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行医上,总不能临到晚年做起闲人来。
但这些话,他也不可能对顾锦宁说,毕竟东家可没少给一分银子,再提旁的要求,会显得他挑三拣四不识抬举。
顾锦宁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笑笑不说话。
苏慕白调用来的这些人手,顾锦宁还是极满意的。只有对自己有要求的大夫才会因为没有病人而焦急,这点也能证明对方对医术有责任心。
顾锦宁倒是不着急有没有病患的事,病人上门看病也算是一种机缘吧。
又过了几日,就在门口晒太阳的伙计点头如捣,差点要睡着时,医馆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病人。
那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伙计一看到这家人,困倦一扫而光,连忙将人迎进来。
两个大夫见终于有了病患,也是两双眼睛齐放光。高大夫下意识起了身,转而想想又觉不妥,便看向一旁的大夫,说道:“齐大夫,您先看看。”
那齐大夫是他的老搭档了,比他年纪轻些,过去一直给他做副手。以往的规矩,都是齐大夫先瞧,若实在拿不准了,才唤他出面。
齐大夫呵呵笑着说道:“高老,你我同去就是。”
高大夫摸了把胡须,想想也是,如今他们被安排在这里,何须徦装谦让,有病人一起治便是。
于是高大夫也呵呵一笑,短瞬功夫,两人便围到了那一家三口面前。
那对夫妻衣着朴素,倒是没补丁,显见在城南尚算家境好些的,不然也不敢来医馆瞧病。此时两人正抱着孩子,焦急又不安地看着大夫。
伙计已先问了病情,遂快速说道:“这孩子是发热。”
高齐二人已看到孩子脸蛋通红,被小棉被裹着,正紧闭着眼似很痛苦。
“带进里屋。”高大夫淡声说了句,便转身朝内走去。
“欸!”
那妇人忙不迭应承着也跟上去,一旁的齐大夫看着裹孩子的小棉被皱了皱眉,说道:“既是发热,就不该这样闷着。”
妇人仿佛做错事似的,不敢说话,看了眼自己丈夫。
“老人家不是都说,捂捂出了汗便能褪热……”孩子父亲只得不安地接过话头,嗫嗫地说道,瞧着也是老实人。
齐大夫看了眼这两人,便也没再多说。
等进了内室,高大夫吩咐妇人将孩子放在床上,探脉过后,又问了些问题,齐大夫也检查一番患儿身体,确定没有出疹,两人对视一眼,便有了诊断。
“只是寻常发热,开几帖褪热方子,按时服用便能好。”
高大夫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又叮嘱:“发热用棉被也有讲究,若是小儿高热,用温水擦身比用棉被更好……三日后再来复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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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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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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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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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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