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锦宁看完信,噗嗤一声笑出来。
知晓是程二小姐来的信,夏菱早已在旁托腮等着,好不容易顾锦宁看完信,忙问:“小姐,程二小姐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寻了什么有趣儿的事?”
见夏菱急不可耐的模样,顾锦宁抬手用信纸轻打了下她的脑袋,笑斥:“你整日就想着和程二小姐寻乐子,我看你不如去给她做丫鬟罢!”
“奴婢不敢!我们小姐才是最好的!”夏菱一边嬉笑一边讨饶,“好小姐,您就告诉我嘛!”
顾锦宁有意吊她胃口,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先去把春桃叫来。”
“诶!”夏菱应着声儿,飞快地跑出屋。
等春桃进屋时,便瞧见顾锦宁正在书桌前画着什么,春桃走近去看,却发现是一张图样,那东西却没见过,只是圆圆的,有些像锅子。
顾锦宁一边画,一边对照着程姝瑶的信,在图样旁加些注释。
“小姐,既然程二小姐已画过了,您为何又再临摹一遍?”春桃忍不住疑惑道。
顾锦宁失笑,遂将那笺信纸展开给春桃看,问道:“你来看看,能看懂吗?”
春桃不由仔细去瞧,遂又一愣,喃喃道:“程二小姐的画功……确实有些一般。”
顾锦宁挑挑眉,心下觉得好笑,说是“一般”,完全是顾忌了程姝瑶的颜面。
画好后,顾锦宁等待墨迹晾干的时间,又读了遍信,确认自己理解的与程姝瑶表达的无甚出入,遂对春桃问道:“城里可有你相熟的铁匠铺子?”
春桃略一思索,便应承道:“有时会找刘铁匠做些小物件。”
“那下午你随我去走一趟。”
春桃刚想点头,忽地又看了看外面的寒风,遂说道:“小姐,这大冷天儿的,差事交给奴婢去做便是,您还是在府里猫冬罢。”
顾锦宁轻笑道:“已猫了两日了,这差事是程二小姐交办的,我得亲自走一趟。”
“程二小姐为何自己不去?”春桃皱眉,有些不赞同,她只担心这程二小姐自个儿懒,才让她家小姐大寒天儿往外跑。
“她如果自己能出来,还轮得到给我写信?”顾锦宁知晓丫鬟的心思,便也不瞒着,“程夫人近来管得严。”
春桃顿时了然,于是不再埋怨,依言去备马车。
顾锦宁将信收起,想到信中的内容,又无奈笑着摇头。
这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张,程姝瑶先是抱怨一通程夫人的古板,说是年关前不能再随意出府,可她心里总惦记着,早前两人说好了要吃火锅的事,问顾锦宁已经到冬天了,还能不能吃上了。
随后又详细写了需要什么食材,怎么准备。最重要的,是吃这食物,需要专门做一个锅子,且非常细心地画出了样式。
信末,程姝瑶千叮咛万嘱咐,吃火锅那日,一定要给程府下帖子,说是贵女们的聚会,这样程夫人才会放她出来。至于还要邀请谁,程姝瑶提供了个备选名单,让顾锦宁自己挑几个顺眼的请。
隔着信笺和歪歪扭扭的字,仿佛就能看到程姝瑶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又奋笔疾书的模样。顾锦宁只要想到好友的窘态,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大抵能理解程姝瑶被拘着的心情,所以顾锦宁也对此事颇为上心,只盼着到时能准备周全,让笼中鸟儿自由一日。
……
午后,顾锦宁坐上马车,直奔铁匠铺子。待到了地方时,顾锦宁一下车便有些哑然。
汴州城的铁匠铺集中于城中偏南,这一片乃是城里人口最密集的区域。而铁匠铺,历来是人气旺盛之地,每当农闲时节,特别是冬季,铺子内外就愈发热闹了。
只见并不宽敞的巷道里,人声鼎沸,大人小孩凑成一堆,喧闹闲话着。不少年轻小伙儿,如此寒天下,却仅着单薄上衣,袖子挽起,抡着大锤“亢哧亢哧”地砸着铁器,动作间,衣裳下精壮的臂膀若影若现。
顾锦宁刚入巷内,便引来无数道好奇的打量。
“小姐,您当心些。”
春桃低声嘱咐了句,遂又扬脖板着脸,护在顾锦宁身旁,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干仗的架势。
然而这一番表现,却未吓退巷中的人,不少人还吃吃发笑,只觉这富家小姐和丫鬟,都俏生生的,有趣得紧。
那些在铺子门口砸铁的学徒,见到来了姑娘,大锤挥得愈发卖力,巷子里叮当落锤声不绝于耳。
顾锦宁虽心下局促,但这般精力盎然的景象,倒教她又忍不住多看几眼,偶尔目光与打铁的小伙子相遇,顾锦宁还未怎样,反而是对方先红了脸。
“小姐,非礼勿视。”春桃小声道,还不忘瞪一眼那些脸红的小伙儿。xiumb.com
霎时周围响起哄笑,不少人打趣揶揄那学徒,春桃恼得一跺脚,遂加快步子,只想赶紧办完差事,带小姐远离此地。
面对这般景象,顾锦宁却是泰然自若。因前世常为底层百姓治病,她深知大部分百姓其实很质朴,越是经历人生疾苦,越会因为简单的事情而愉悦。
尤其是铁匠这个行当,与撑船和卖豆腐并称为人生三苦,俗话总说“打铁先需本身硬”,不仅说的是铁具皆是刚硬之物,更是说打铁之人,必须要有过硬的体质和力量,才能打出精良的铁器来。
从事这个行当的人,不仅苦累相伴,而且生活清苦,一般人很难坚持下来,若没有胆量和坚毅的品性,是做不了铁匠的。
两人行了片刻,春桃停在一间铺子前,尚未来得及出声,旁边便有人朝铺子里喊:“刘铁匠!快出来!有富家小姐的生意!”
喊罢,又引起一阵哄笑。
春桃恼怒地瞪了那人一眼,遂引着顾锦宁进了铁匠铺。
甫一踏入铺子,迎面便是炉火通红、火花四溅的景象。铺内正中安放了一座煅烧铁坯的火炉,炉边架一风箱,侧边立一铁礅,一个穿着短衫的精壮男子,一下下地使力拉着风箱,炉膛内火苗直蹿。
而铺子里,还坐着许多大人小孩,此时倏地停了闲谈,皆稀奇地瞧着这刚进来的富家小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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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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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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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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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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