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皓玄遂将酒杯放下,对睿王说道:“国公爷有些醉了,文睿,你去将木侍卫叫来罢。”
睿王闻言,也不多问,爽快地出去找木宇哲。
不一会儿,木宇哲跟着睿王挑纱而入,看到眼前情景,惊叹:狐狸总归还是狐狸啊!
顾国公已是双眼迷离,快要睡着了,却仍强打精神与简皓玄说着话。
木宇哲上前一步道:“国公爷,在下带您去喝杯茶醒醒酒。”
宫内宴会时,若不拘饮酒,通常都会设有醒酒处,供朝臣暂歇,以免遇见贵人露丑态。
顾国公见救星出现,赶忙应承着,祁氏不放心,祈求地看向简皓玄。
“国公夫人也去吧。”简皓玄体贴地道。
祁氏连忙起身,扶着晃晃悠悠的顾国公,对顾锦宁叮嘱:“锦宁,我去看着老爷,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
“好,您去吧。”
顾锦宁此时也明白,玄王恐怕意不在顾国公,而是想要单独与她说话。
祁氏搀着顾国公往外走,简文睿在一旁颇有兴味地瞧着简皓玄和顾锦宁。
木宇哲瞪着桃花眼说道:“睿王!瞎看什么呢,快帮忙呀!”
一边说着还一边把睿王向外拽,睿王赶紧回过神去帮忙扶,嘟囔着:“你也是的,怎么不叫太监来。”
木宇哲没理他,对简皓玄偷偷挑挑眉,坏笑着走了。
纱幔内瞬间安静了,只余下顾锦宁与简皓玄二人。
夜风轻扬白纱,皎月静好,月光洒在亭外水面,散了一池星光。
简皓玄始终泰然自若,长指摩挲着酒杯,幽深黑眸与顾锦宁对视。
顾锦宁今晚入席后,始终端正而坐,此时却脊背后靠,向亭栏微倚。
她镇静望着简皓玄,淡淡地说道:“王爷若有事寻小女,直接召见便是,何苦费尽心思做这出。”
当彼此实力悬殊时,若势弱者露出怯懦之意,才真是落了下下乘。
果然如预料般,简皓玄长指微顿,声音冷冷,回的却是:“本王已同你说过,不是‘小女’。”
顾锦宁怔愣,遂又冷笑道:“……玄王爷还真是特别。”
原本讽刺一番,她以为玄王即使不恼羞成怒,也会敷衍了事。未曾想,他居然在纠缠称谓,而且仍在专注地看着她,等她回话。
“回王爷,‘我’记住了。”
简皓玄听到想要的回答,点点头,似是很满意。
每次与他遇见,顾锦宁都觉得憋着恼意,可次次又会莫名不恼了,便只好直问道:“现在王爷可否说正事了?”
简皓玄眸光微动,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或许对本王有些误会。”
“何来误会之说?”顾锦宁不解。
“送你的簪子,是真心相赠,并非嘲笑讽刺。”
见他说得认真,顾锦宁便蹙眉问道:“那你……为何还要送男簪?”
简皓玄未料到她会问此事,眸子望向亭外,想起莳花坊那次相遇,又扬唇笑,黑眸回转,望进对面的一双星眸。
“你扮男装也很好看。”
虽不习惯向人直言心中所想,他却觉得,对顾锦宁说出来的感觉似乎并不坏。
空气突然静默。
顾锦宁望着他,眼睛眨眨,待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耳尖有些发热。
她不知怎么应对,又觉着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可说什么似乎也都不对。
沉默了好半天,顾锦宁才喃喃说了句:“谢......谢王爷夸赞。”
简皓玄发觉她的赧意,薄唇的弧度更深,此时眼前的人倒是与寻常姑娘无异了。
他思索片刻,盯着顾锦宁的粉色耳尖,淡笑道:“本王知道你会医术。”
一语打破二人之间的异样气氛,颇煞风景。
然而简皓玄并未懊恼,这原就是他要向顾锦宁说的事。
顾锦宁耳尖粉色褪去,身子仍轻倚着未动,只是渐渐僵硬了。
清眸闪出一抹犀利,顾锦宁笑问道:“原来,王爷当初说我‘笃定不说,别人便不知情’是因为这事?没想到玄王爷还有探知他人秘密的癖好。既已如此,我也仍是那句话,不知您意欲何为?”
此时她虽不知对方为何知晓此事,但既然事已教他察觉,与其矢口否认,倒不如直面对峙。
简皓玄也看出她的戒备,挑眉轻笑,说道:“本王一直很疑惑,为何你每次面对困境时,都十分镇静,且能迅速作出应对。即使不能力敌,在你身上,本王也看不出有畏惧心,这不像是十二岁的闺阁女子会有的反应。”
顾锦宁漠然无语。
见她不作答,简皓玄也未追究,继续说道:“本王原无意探究你的秘密,但......你用医术救人,可有想过,凭你一己之力,能否承担救治之后的结果?”
语音刚落,倚着亭栏的顾锦宁渐渐直身,声音清冷反问道:“若人人如王爷这般‘思虑周全’,那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救治病患?”
简皓玄早料到她是倔强之人,故而并不恼怒,只是神态间添了层慎重:“你此番是救了苏慕白,他为人君子,也有能力护你周全。但若你所救之人不是他呢?若你救治成功,被奸人知晓,害你泄愤,或是迁怒于顾国公府,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够硬,还是要让他人为你的医者心陪葬?”
顾锦宁目光执拗地与他对视,坚定地说道:“不论所遇何人何事,做人自当问心无愧。倘若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思,不如干脆什么事都不要做,否则,岂不是时时刻刻都会陷于险境。”
简皓玄闻言,心中对她的赞赏又增加一分,然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既然你的准则是问心无愧,不挑剔救助之人,那本王倒想问,若你遇到的不是坦荡君子,是宵小之徒呢。亦或是,你救了人,此人却又害了旁人……你会作何感想?”
顾锦宁紧抿着唇,衣袖中的手已有些颤抖。虽然玄王言辞平静,可顾锦宁却觉得,他每一个字都在说她蠢。真是可笑,探听他人隐秘不够,还一而再地出言挑衅。m.xiumb.com
思及此处,顾锦宁心中已是恼极,厉声反驳道:“王爷是在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会不会太‘欲加之罪’了些?在医者面前,人人平等,难道为恶者就不配被医治?恶人自有公法天道处置,医者天职乃是行医,不是代天行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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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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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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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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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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