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很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到,周洁推开了病房的门,只见郑强半躺在病床上,脖子缠绕着输液用的皮管。
“啪!……啊!”水果从周洁手上滑落,周洁把手放在口中惊叫。她的这一声尖叫,在这安静的医院里,就显得特别刺耳。(乡镇医院的住院部虽然也有很多病房,可除了像郑强这样危急和平时那些头感冒的病人。那些严重的病人,显然是不会选择这里,而是集中在省,市,县级医院中,所以住院部只有郑强一个病号。)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医生对郑强进行了二次抢救。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虽然周洁的离开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是一个小时却可以令很多事情改变结果。生命,更是分秒之间的事。Χiυmъ.cοΜ
就这样,郑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和带走。不,他带走了一个女孩最纯真的爱?
夕阳将天地之间染成了橘黄色,佛佛被涂抹了一层橘红色的水彩。一阵风吹过,枯死的树叶随风飘过,就如那些逝去的生命。秋天,一个收获的季节,而收获,总是给劳累的农人带来喜悦,但有时候,也会带来伤感。
郑强带着自己的不幸,带着对周的不舍,也带着对周洁的爱恋离开了这个没有给他温暖的世界。这个苦命的人,一生都是不幸的,虽然周洁的出现也曾带来了惊喜和快乐,但更多的却是压力和苦恼。就是他的葬礼,也只有周洁一个人。
纸灰突然冲天而起,在周洁身边盘旋,仿佛是郑强的鬼魂,在表达着对周洁的不舍和牵挂。天慢慢地黑了,周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坟地。一缕清风带着熟悉的气息始终跟在周洁的身后。周洁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己经模糊的坟地说,
“郑强,是你吗?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说来也奇怪,周洁说完之后,这缕清风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灵魂,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巧合。
回到住处,周洁打开了郑强的遗书,她已看过多次的遗书。
周洁:
看信时,你我已阴阳相隔,请愿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知道,我就是个懦夫,我是在逃避。我的死也会给你带来痛苦。但我坚信,这是短暂的,因为它会为你换来更美好的明天。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占有,得到,更不是为了婚姻。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去让她幸福,我爱你,但我的爱却显得那样苍白。我是个不幸的人,从爸爸离开的那一刻。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
就在前几天,我也曾梦想和你白头,可无情的命运再次撒碎了我的美梦,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活着也只有痛苦和屈辱,我不能让你分享我的不幸。虽然我很爱你,但也只能用生命去爱了。这也是我唯一的报答。
我走了,不要难过,把我给忘了,好好的活着。这几年,我也有了几千元的积蓄和拆迁的待遇就送给你了。
郑强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杨指导员找到了周洁,告知找到了那个醉驾司机。此时村支书和医院院长也过来了,他们询问,郑强有没有什么留下。周洁出示了遗书。
“有了这份遗书就好办了,司机的补偿款应该给你的。”警察道。
“我医院在郑强这件事上,看护不到位,这是一点赔偿!”院长拿出了一张支票。
“这是郑强应得的拆迁赔偿款,遵照郑强的遗愿,也交给你。当然,你若愿意,也可以买安置房并把户口迁过来。”书记诚恳道。这绝对是不容易的事,先不说在苏南买房,就是这户口,也绝对是很多人羡慕的。要知那时,一个城镇户口可以有很多的优惠政策。就是后来的“农转非”,也让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的。
“算了吧,我不需需要!”周洁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赵书记的好意。
“好,也行!这钱你收好。为了安全,让杨指导员护送你到银行存起来或汇回你那老家!”那时的银行不可以通存通兑的,所以赵书记好心想醒道。必竟三样加起来有一万多元了,可别小瞧这一万多元,在那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不用了,赵书记,我想请你帮个忙?”周洁看向村支书道。
“你说说看,我尽力!”村支书道。
“这是郑强这些年的积蓄,还有这些赔偿款,我想代郑强把它捐赠给学校建一个图书馆。有劳赵书记和学校勾通并安排建设。”周洁道。
“什么?你要把这些钱捐给学校?”村支书,院长和杨指导员同时开口问,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人,谁能舍得?
“嗯,是的!不管怎么说,也是这里的水土养育了他,就让他最后为家乡做点事吧。”周洁肯定道。是的,这笔钱确实不少,足够建一图书馆了。可是,这却是用郑强的生命和不幸换来的,她又怎么忍心去接受?
“嗯,行,我代表全村学生对你表示感谢!”书记连忙起身敬佩道。杨指导员和院长也投来敬佩的目光。
“以后你若有困难,只要通知一声,我们一会尽力帮助!”三个人都表态后就离开了。
村支书他们走了之后,周洁就到厂里辞了职,大家也都知道他和郑强的事,也就顺利地同意了她的请求。一切办好后,她收拾好行李就回老家了。
“怎么,拐了郑强卖命钱就想开溜?”在出租房门口,她被很多人拦住了。
“你们?”周洁疑问道。
“我是郑强亲叔叔。”
“我是郑强姑母。”
“我是他阿姨。”
“我是他舅舅。”
……众人七嘴八言地摆明了身份,都是郑强的直系亲属。
“你们的意思是?”周洁在询问她们的目的。
“你这丫头,心也太黑了。郑强的赔偿金少说也有万元吧?你就打算一个人独吞?”郑强叔叔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应该把这钱分点给你们!”周洁不由冷笑道。
“嗯,你还算明白的。”郑强的亲戚们都笑了。
“可是,这个该怎么分呢?”周洁依旧冷笑着问,可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胸腔燃烧。就是这些所谓的的亲人,在郑强小时候,郑强困难的时候,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甚至几天前拆迁换房也没有愿意伸手援助。后来郑强被撞一直到死,也没有人过来看望一下。现在,听说有了这点卖命钱,倒不知廉耻地来认亲了,真是什么人都有。周洁必竟年轻,是不会明白贪婪,势利,自私和虚伪是我们人类共有的弱点,像郑强这些所谓亲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
“姑娘,虽然你是外地的,和郑强也没名没份的,但我们不欺负你!见者有份,大家平分。”郑强叔叔道。看来,他是这班人的领导。
“见者有份?你们当这钱是意外之财了?”周洁怒道。
“好商量好商量,你先别动气。这样吧,多分一点给你。你一个人独占百分之三十!行不?”见周洁生了气,郑强叔叔连忙改口道。
“原来,亲情也可以讨价还价的!告诉你们,一个子都没有!”周洁怒急反笑道。
“你……你……别不识抬举!”见到周洁的回答没有商量余地,郑强叔叔也翻了脸。
“也是的,把她送去公安局,我还不信,还没王法了。”
“丫头,你也就和郑强好上那么几天,独拿三成也不亏的!何必这么贪心?”
“你和郑强好不也是为了钱?装什么清高。”郑强的亲戚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议论了,他们倒还感觉自己理直气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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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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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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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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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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