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上是被屋子外嘈杂纷乱吵声醒的。起身推开窗,迎面一阵凉爽的秋风,入眼是脚不沾地的下人。他们分散在各处,嘴上指挥着,手里忙活着,似是赶集。
“小姐,你醒啦。”m.χIùmЬ.CǒM
着青叶绿衫的晚竹迎面走来,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拎着饭盒。
打开房门,慕初上接过晚竹手里的水桶,提到了脸盆处。边梳洗边问:“今日山庄可是有事?”
“听杨厨娘说,今日三小姐要在春苑举办群芳宴,宴请闺中好友赏菊吟诗,足足有二十几人呢!”
和月山庄三小姐名傅婵,芳龄十三,平日里好笔墨书香。传闻,这三小姐脾气温和,知书达理,是以与各名门大族的小姐关系甚好。
“既是春苑举办,为何秋苑如此嘈杂?”
“听说是那边人手不够用,就把做饭的差事挪到秋苑来了。”
慕初上未再多问,等她那边梳洗好,晚竹这边也摆好了吃食。她只盛了半碗米粥,小抿了两口,接过晚竹递过来的帕子擦嘴。
收回帕子,晚竹将早上和杨厨娘要来的蜜饯端至慕初上手边,“小姐,按照你的吩咐,蜜饯已准备好。”
那日见傅缜喝完药膳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慕初上就叫晚竹着手准备些蜜饯。傅缜看似脾气暴戾,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和世间很多佯装冰冷的人一样,待褪去那层厚重的冰冷的自我保护的外壳,人心本良善。所以,她觉得应该呵护这少年的脆弱,用真心换得真心。
点点头,拿上蜜饯,慕初上往主屋走去。
冬苑密室里,自打小蚂蚁送来消息,说是山庄里到处是美食,万问语就坐不住了。
很快,几只蓝黑色小虫三三两两盘旋在密室上空,蓝晶晶的粉末飘然而至,粗壮的守卫接二连三轰然倒地。
她悄咪咪地瞟了一眼步熵,后者一如既往地闭目养神。
耳郭微动,随即步熵很配合地倒了下去。
她走了他也好行动。
“真不知道你怎么混江湖的,难道没人告诉你要时时刻刻提防别人吗?”
说完,万问语还踹了步熵一脚,见他确实没了反应,才一路出了密室,似出入无人之境。
闻着四溢的食物香气,一路找到了春苑。万问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借用”了一套山庄丫鬟的服饰,游走于各式各样的美食中。
密室里,步熵慢慢地坐起身来,掸了掸月白袍子上的脚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也算是个机灵的。
这让他想起了小师妹,慕初上。许久未归,那个鬼灵精定是得等急了。所以,他也得抓紧些了。
师傅被遇害,小师妹茶饭不思。若是能找到这起死回生的丹药,定是皆大欢喜。
白玉短笛被送至唇边,古老而悠远的笛音慢慢地覆盖了密室各处。不过待他走出来才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无论密室的看守还是囚犯,早已被万问语那丫头的迷药迷得睡死过去。
他用笛音随手控制了一守卫的意识,“傅非天人在何处?”
下人双眼无神,一五一十答道:“庄主去巡视铺子了。”
也好,这样找起那丹药也方便些。
放了那守卫,步熵直奔傅非天的书房。健步如飞,很快一身侍卫打扮的修长身影就消失在了冬苑书房门口。
秋苑主屋里,慕初上正伺候傅缜喝完最后一勺药膳。
今日的傅缜,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在屋子里待久了,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响,如说他不急那是假的。若是往常,他偶尔也会去凑凑热闹了。然而如今……虽说傅婵早就邀请他了,可他这副破身子,着实没脸面见人。
听棋献宝似的将蜜饯端至床头,“二少爷,拿蜜饯润润涩吧。”
这蜜饯,赫然就是刚刚晚竹交给幕初上的那盘。
昨日的赌约,听棋事后不仅满口否认,而且仗着自己在傅缜跟前能说上话,更是教唆院中其他人对幕初上二人变本加厉地欺压。这不,刚刚瞧见幕初上端着蜜饯进门,她一把就将蜜饯抢了过去。
晚竹做事是个灵巧的,幕初上让她准备蜜饯,她便准备了杨梅,甘梅,乌梅三种口味,三道颜色。蜜饯细致地摆放在小碟子里,听棋只看上一眼便觉口齿生津。她猜想,自家公子见了也肯定欢喜。
可不曾想傅缜只瞧了一眼,当即就将整盘蜜饯打翻在地,语气甚是不耐烦:“滚。”
他如今哪里还有这般心情?
碰了一鼻子灰,听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幕初上,随即身形一扭地离开了。
慕初上不以为然,只蹲下身将蜜饯一颗颗拾起。
这蜜饯是晚竹和杨厨娘的一番心血,她可得好生留着呢!
她正捡着,就瞧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小丫头轻手轻脚进了门,长相安安静静的,朝她友好地笑了笑。随即,也蹲在地上拾捡起来。
收拾好蜜饯,幕初上朝着紫衣小丫头感激地笑了笑。
小丫头也朝着她回笑,随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瞧着这小丫头也算乖巧,再想想娇蛮跋扈的听棋,幕初上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儿什么。
放下蜜饯碟子,她先是朝着小丫头招了招手,随后来到床前径直掀开了傅缜的被子。
原本正生闷气的傅缜,皱眉瞧着她,怒火已在爆发的边缘。
小丫头被自家少爷铁青的脸吓得直缩脖子,好心地扯了扯幕初上的衣角,示意她小心些。
幕初上则混不在意,脸色轻松,随后她轻柔地拉起小丫头的手放到了傅缜的膝盖上。手把手地让小丫头熟悉着膝盖周围的各个穴位。
每教她一处,幕初上都会用眼神询问:是否记住了?
小丫头会意幕初上的用心,感激地使劲点点头,小脸甚是欢喜也甚是紧张。
全程瞧着幕初上认真教习的模样,傅缜面部线条渐渐和缓。
眼前渐渐浮现出昨日她写给他的承诺——奇迹,你要,我给。当时她的眼神也如这般坚定,认真,叫人打心眼儿里生不出半点怀疑。
所有人都放弃了,连他自己都放弃了,却忽然多了个不放弃他也不准他放弃的她——一个医术精湛的,小哑巴。
真真儿的,造化弄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院外一阵乱哄哄,紧接着大夫人身边的崔妈妈推门而入,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喂,哪个不长眼的……”
崔妈妈刚要破口大骂,一看清是慕初上,马上赔笑道:“是慕姑娘呀,你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可是撞到您了?”
轻摇了摇头,慕初上静静地看着她。
偷偷瞧了一眼傅缜,见这小祖宗未发作,崔妈妈才趴在慕初上耳边,低声:“慕姑娘,请您移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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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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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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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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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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