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少年的声音有些哑。
“……嗯？”
楚婵侧身往前，似侧耳聆听，又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扑他满怀。
“回来，外面冷。”
江叙年边说，人已经走出去，又把楚婵牵回到了里面。
男女的差异摆在那儿呢，江叙年到底比楚婵高了半个多脑袋，时至冬季，两人都穿了不少，来时更称得上是全副武装，只是到里面又卸了。
而现在——
江叙年弯腰，一手温柔地挽着楚婵的长发，另一只手一圈圈地将围巾往少女脖子上绕，同时，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她。
似温柔亲吻过每一处眉眼。
戴完围巾和帽子。
“手。”
楚婵顺着他的指令抬手，江叙年又为她佩戴手套，细致到每一根手指，才终于说：“好了。”
楚婵瞧他：“你也戴上啊。”
江叙年笑了笑，也给自己围上围巾，只是动作比对楚婵时，要随意了不少。
两人这才又出去。
雪下有一会了。
车顶，树杈，花坛……都积了薄薄的一层，天地都被笼罩在这一片银霜之中，美得朦胧，唯独身边之人，是如此清晰切实。
楚婵突然扯了下身边人：“江叙年，我想玩雪球。”
因为下半张脸都被围巾裹着，她的声音听着尤其软萌，浑身上下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漂亮而明亮，看着便叫人无法拒绝。
江叙年……自然。
“我给你弄。”
他摘了手套，随手在旁边拢了一撮，在那双好看的手里捏捏揉揉，最后化作小小的一团。
“不可以脱。”见楚婵跃跃欲试的小表情，江叙年赶紧制止，又柔着声音哄，“只能隔着手套戳一下。”
那有什么意思？
“不然会长冻疮，很难受的。”江叙年另一只手隔着帽子，轻轻在楚婵头顶摸了摸，安抚，“还要玩吗？不要我丢掉了……”
“要！”楚婵连忙答。
只不过，那团汲取了江叙年不少热量的雪团，仅仅被楚婵戳了两下，就丢掉了。
江叙年牵着楚婵一起走。
但突然，少女就蹿到他另一边，江叙年才问了句怎么，就见后者抬头，朝他璀然一笑——
她穿着浅色的呢大衣，但帽子围巾及手套都是鲜艳的红色，说不出的俏丽灵动，这一笑，眼睛弯成甜蜜的月牙状。
好似在这茫茫雪景里，注入了一缕春日里的阳光。
接着，楚婵摘了手套，还牵着江叙年的手一同往对方口袋里揣，冷热交叠，灼烫人心。
娇娇的嗓音还在耳边响起：“一点也不好玩。”
——是说刚刚的雪了。
口袋里，少女温暖的手指一根根往江叙年指缝里塞，“但舍不得你白白辛苦一趟。”
江叙年低头，眼睑微颤，轻轻在楚婵鲜红的帽子上印下一个吻：
“不辛苦的。”
为了你，做什么都不辛苦。
再往前走，两人碰到一个卖苹果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尖嘴又甜：“小哥哥，你身边的小姐姐那么漂亮，给她买个苹果吧，平安夜吃平安果，从此平平安安，只要二十块……”
江叙年脚步一顿：“来一个。”
付了钱，那苹果也到了楚婵手里。
小姑娘大概是提前囤的货，苹果看着不够新鲜，包装简陋得很，搁平常买个好的也就两三块钱。
楚婵说江叙年浪费钱。
江叙年望着她，眸光异常认真：“楚楚，我希望你能一生平安。”
合着是被寓意骗了？
楚婵笑了，又把苹果塞回到江叙年手里：“我不要希望，我要你，我未来如何，能不能一声平安，你护着不就好了？这难道不比一颗小小的苹果更靠得住？”
江叙年怔了下，眼底俱是笑意：“对——”
“是有点简陋了，这个……你先拿着，明年再给你别的。”少年顿了顿，一双眼澄澈地望着楚婵，“不止明年，以后也要一起过。”Χiυmъ.cοΜ
“好呀~”
尽管嘴里说着嫌弃，但楚婵已经把那颗苹果拿在手里，又走过一段，她突然侧身：
“对了，平安夜……‘夜’，我们交往也有段时间了，江叙年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
话到一半，又被江叙年捂了嘴。
楚婵眨了眨眼，戏谑地看着少年的窘迫，就这样一直看，一直看……像是能看到天荒地老。
江叙年还是败下阵来，松开了手。
“江叙年，你不能什么承诺都不给我啊。”
在少年愈发羞涩的表情下，楚婵踮起脚，几乎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等我跟你考上同一个大学，就……好不好？”
良久。
楚婵看到江叙年红着耳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好。”
前方。
长路漫漫，灯火悠悠。
此间，只留下两行脚印，她挨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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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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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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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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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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