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走去的大虎身影,和他背上那昏迷过去的乌苏,一阵有些迷惑,到转而一个激灵,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脸颊有点疼痛之外在再无伤势时,整个人也缓了过来。
他在地上坐了一会,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时,忍不住就要仰天长啸,但刚发出轻微声音便引得大虎转身看了他一眼后,只能生生扼住,兢兢业业的尴尬一笑。
“快点跟上。”
“是,我这就来,这就来。诶,你知道么,自从我生来之后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舒畅了,哈哈,那该死的黄浩和王雄,整日欺压我,每当遇到生死危机之事总让我冲在前面,真以为我傻我真看不出来啊,这些人我早就想杀了他们了,都怪这该死的李平,怎么长的这样瘦弱呢……
诶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就这么弱小呢。”
王雄一把从地面上爬起来,体内因这一段时间的缓和已经有了点力气,修为也不再干涸,所以稍微加速追在大虎身后,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神色,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告诉你啊,你别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这永恒大陆最远古和高贵血脉的唯一活着的族人,我的高贵你完全无法体会到,这些话都是我第一次说出,你可是第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激动有没有兴奋?”
李平说话时发出咯咯怪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境当中。
可,他那瘦弱的身形,还有些其貌不扬的面貌,真的很难将他,与他话语中所说之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走着走着,大虎实在有些不耐烦,转过身来,注视着李平,许久,他好似带着复杂似叹息,
“希望你真的可以救回无涯,不然杀了你都不解恨啊!”
明明是叹息,可其中的痛恨也很是明显,顿时让李平缄言,带着谄媚笑容时也是肃然,朝着大虎重重的点头,只是仍然不忘说一句话,
“那肯定,我救不了他的话,也就没必要冒着被你打成小饼饼的危机来送死,况且我说了,他是天选之人,没有那么容易殒命的。”
不知最后一句是不是安慰,大虎的心总归放松了些,点点头后就要转身走去。
可是瞬间,双目睁大抬头向着某一方向看去,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走!”
大虎低声说道,整个人背着乌苏,双手抱着季无涯,一步一步迈下,直接横移出数丈距离,而上身颠簸却不严重,还能保持稳定,使得不论是乌苏还是季无涯都十分的平稳不用担心会在他奔走过程中掉落下去。
而李平在大虎看来,那危机感在他面前迸发时,整个人也绷紧了起来,一同的转身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霎时凛然,随后一言不发的跟在大虎身后。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波动似乎从极远处向着这里扫来,在此处停留下来,如同有着目光凝聚出来观察了一番。
那道波动很是隐晦,明明很难被人发现,可也带有一种让人惊骇的气息扩散,如同是神识笼罩四周一般……而却又不是神识,应该是一种通过法宝或者术法加持而成的手段,毕竟真正的神识,那是强者的标志,若是这恶水山脉中存在这种对他们有恶意的强者,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大虎神色阴晴不定,感受着那道似目光窥伺般的波动,心中升起了不安,尤其是这穷石林发生的变化,使得此地暴露在众人眼中,他们的处境更是危险中一步步的走向险境。
他们原先隐藏在暗处的意图,也在这变故中,慢慢的不再那般隐秘,甚至还陷入了被动之中。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看了看季无涯的肉身,此刻,其内竟然有着一点点的翠绿色光芒涌现,一丝丝的生命气息从中散发,那伤势也缓缓的愈合了起来,使得这般看起来更加的像尸体了一些,而不是只是一摊堆积在一起的尸骨肉块。
那蛮神纹的黑线在其中若隐若现,似乎也散出了吸力,使得骨骼固定,血肉归位,即便是消失的经脉和内脏在那蠕动中也慢慢成形,只是在这一切的生机下,却十分空洞没了灵魂。
他又回头看了看乌苏,乌苏的双目紧闭,口鼻中的血迹早已干枯,脑袋在他的肩膀上偏在一侧。
他感受过去,只仿佛是被一层无形之力排斥,好似乌苏整个人都封闭了起来,如同龟息沉睡一样,而他体内的生机同样蓬勃,绵绵不绝。
两人的情况起码没有恶化,这一点让他多少平静一些,而再次取出了身份令牌尝试传音,依旧还是好似沉入深海一般的寂静。
“呜!呜!”
忽然,一阵大风涌了起来,从远处竟然飘来一片黑云,遮天蔽日般覆盖了整个恶水山脉,一眨眼的功法,将那太阳遮住,天地陷入了昏暗当中。
而那狂风一片急涌,在高空吹过,在参天树木中吹过,在穷石林内的石林中吹过,发出呜咽之声,一时间人兽具退,在这天地之力中寻找栖身之地。
大虎和李平同时抬头向着天空看去,在他们身后,响起了雨声,一片片雨幕连接在了一起向着他们覆盖而来,这天……变了。
……
这里冰寒而漆黑,四周没有任何的东西存在,是虚无的一片,而在这漆黑的虚无当中,有着一团微弱的光漂浮着。
明明微弱到下一瞬就会熄灭的程度,可是偏偏的,在这彻骨的冰冷中存在了下来,而那团光其中仿佛燃烧着什么执念,毫不屈服,不甘就此熄灭。
那团光就这样的漂浮着,不知道将要飘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是否下一瞬那执念和不甘就会破碎,进而熄灭,暗淡这虚无中唯一的光。
那团光就是季无涯,就是他的意识,就是他的神魂,就是他死亡后还存在的思维……而他完全处于混沌当中,不知道周围究竟是什么。
他感到彻骨的冰冷,全身一切都好似被冰封,而且那寒冷的程度正在加剧,好似下一刻,冰寒就能够直接将他的所有防护和坚持粉碎。
可是……明明有股呼唤让他放弃抵挡,仿佛放弃抵抗之后就不会有这冰寒存在了,而且那种呼唤本来就是他的归宿,越来越强烈时,让他迷茫中渐渐的好似动摇。
可是……为什么,他究竟在坚持什么啊!他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这般坚持着。
即便没有了肉身,但仍然有着一阵阵的刺痛出现,还有一股股的焦急悲恸情绪产生,酥麻感随之在他的意识中出现,他在那刺痛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有着一颗颗的泪珠滚落下来……他流泪了。
他流泪了,只是因为什么而流泪,他却不知道。
刺痛中,他渐渐的疯狂起来,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而那苍凉之意在意识中蔓延时,让他只想要去追寻那原因,那让他流泪心中无比失落的东西!
“啊!啊!啊!”
疯狂中他只感觉自己十分的疲惫,渐渐的没了力气,而那寒冷再次袭来,更加猛烈,只是刹那那光团便暗淡了一分,虚弱在他的意识中也逐渐的加深。
也在那疯狂的虚弱下,他意识中的迷茫慢慢消失,清醒过来,而在他的眼中,那漆黑的虚无之下,涌现出了无数的画面,正是那因果“殺”中对他露着杀机的熟悉人的身影!
这些身影不断的变换着,瞬间略过,仿佛他的生平缩影,而下一瞬这画面破碎,再次变幻时,竟是一片残破的石柱林立之地。
石柱残破,黑色浪潮在其下汹涌,而那阳光刺目,空气中竟弥漫着血腥之味。
在这场景中,季无涯于即将破碎的光团中看去,瞬间目光锁定了一处……那正是之前被那恐怖的术法击杀的场景。
他看到了自己肉身的分崩离析,也看到了一切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的远离,而他的生机就在那自我的排斥和与自身有因果之人的杀机中渐渐暗淡。
最终他看到了,看到了存在于他身上的,无数向外延伸的细线……而那些对于他来说,熟悉之人的身影,其背后都有着一根细线连接,或粗或细,总之都要那样的一根存在,将他们二人之间联系在一起。
他也看到了最后含笑落地的王雄,在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大部分身体直接化为了飞灰。
随后,他看到了大虎的悲恸看到了乌苏的疯狂,抬头时也看到了换了天地的阴死之气……以及那虚无中本不能被他看到的巨大的头颅!
还不待他继续思考,他听到乌苏最后一声的嘶吼,而后便倒了下去,他刚想惊呼。
可突然的传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力,让他还不待继续看清那画面时,画面便模糊中破碎开来。
而他的意识,则被一股玄奥之力直接抓住,半梦半醒时浑身暖洋洋的,不再那般寒冷,但是……他看清了那最后形成,向他挥剑的身影时,意识一片轰鸣!
他已经知道那对他来说熟悉无比,可却想去一片空白之人是谁了,可是这种想法一在他意识中产生,便瞬间模糊,直接将那身影从他的意识中抹去!
“啊!为什么,到底是谁,我的因果,为什么没有你啊!”
在那青光包裹之下,他渐渐昏睡过去,而在昏睡过去之前,不知是不是梦,他竟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的声音悦耳动听,男的虽然大多沉默,可从其时而爆发出笑声中不难看出率真坦荡的性格,那谈话和笑声勾勒出的氛围温馨而又甜蜜。
渐渐的,那男女之声开始变了语气,竟有悲意和苦涩,娇弱而苍白,让人听闻潸然泪下,黯然神伤,
“花儿,我们……我们会有办法的,不到那一步不要那样做好么……”
“枫哥,不行啊,不行啊,我不能……不能这样看着他离开我们啊……”
这样悲痛的对话不知有多少,他想要继续的往下听,可似乎越来越远,远到了消失不见时,又有着一声声的哭泣之音传出,那哭泣之音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悲伤……但更有一种坚韧和不可改变的意志在其中,颤抖着也更加坚定着……
那哭声也消失后,竟有着一声声嘶哑中带着无尽痛苦的咆哮蓦然传出,那咆哮是撕心裂肺的,好似伸出手去挽留什么……最后却成为了泡影。
“花儿,花儿……无涯,无涯……”
好像是一阵风吹动着那呜咽的声音飘散,这话语于萧瑟的风中渐渐隐没,一同连着那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也消失了。
沉默,黑暗,温暖中重新升起的冰寒,他带着心痛和看不清那身影的不甘而昏迷过去,但在意识沉睡之前,
一声沧桑回荡,让人那样的心安,“枫儿,他们都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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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庄,庄内药堂之上,季天龙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可是突然间,似乎在虚无中传来一股波动,想要向他蔓延而来。
他微微张开双眼抬目一看,蹙了一下眉,整个身躯上竟然在那波动扫过之时,如同虚幻,使得那波动从他身上略过,没有发现他一般。
此时看去,赫然发现季天龙如同从这片天地中剥离出去一般,似游离之外,不受任何的影响。
而在他的身边,那种波动好似无穷无尽,向他汹涌时又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只能在那虚无四周游荡……那种波动,是一条条的细线,在天地当中任何事物内都有延伸。
像在门外走过的一名岐山庄族人,他身上的细线就密密麻麻,与其他人那里相互连接时最终在他这里汇聚,所以他才是存在的,那是因果线……
可季天龙身上,这样的因果线却一条都不存在,仿佛任何因果皆不加诸此身一样。
然而,就在他身体要从那虚幻中退出时,他神色猛然一变,看向那之前扫过他的波动时,目光锐利无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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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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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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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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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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