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峤弯着腰,溜墙缝的走,好在柳?选的客栈不在主道上,还是没有那么显眼,客栈门关着,杨峤敲了半天都没开,杨峤又溜到后院,翻墙进去。等进了正堂,看见小二趴在门缝里,显然是在观察刚才开门的人是谁。
见没惊动他,杨峤也不管,径自上楼去,找到柳?的房间,轻敲三下。
尤大正在和柳?说,“现在是出不了城了。下面掌柜都让人把门关上了。”
“那就等着朝廷的镇压大军过来才回去。”柳?说,“也不知道这里的食材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这时响起敲门声,轻且匀速的三下,是善意的敲门声。尤大去开门,看到面前的人几乎是不能认。
“杨峤?”柳?迟疑的问。
杨峤一个箭步先进来,“快把门关上,我敲了许久大门也不开,我从后门翻墙进来的,小二也没发现。”
柳?走到他面前,两个形容憔悴的人对看着,分不清谁比较惨,还是杨峤先伸手,柳?扎入他怀里,无声的哭泣。
即使再多的安慰自己,即使别人来跟他说,行动一切顺利,人依旧救出来了,没有大碍,他都没办法放心,这颗心,从他把他抛下,一个人来滇南就吊起的心,到现在亲眼见了人,扎到他怀里才归于平底,落到实处。
然后所有的疲累,委屈都涌上来,哭的几乎不能自己。
尤大先带上门出去,他下去烧一点热水,洗澡是不行了,好歹能擦擦,然后换一声衣服,才能安生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下。
遇到唉声叹气的掌柜,尤大说,“老板,我那两间房还是不退,你照样算房钱。”
“你们就两个人了,还开三间房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吗?这场祸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你得多花多少钱啊。”掌柜是在心疼损失,但也不能沾着便宜没完啊。
“能不能活得下来都是另说,那银子留着干嘛。”尤大说,“再说我那外甥娇贵,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再要别的讲究也是为难你们,我多花点钱,你们多担待。”
“他能有什么为难的。”掌柜的说,“我还没问你,到灶台来干什么?”
“烧点热水给小祖宗洗个澡。”尤大苦着脸说,“你说现在人人都担心性命的紧要关头,他后怕完了就开始闹,今天出门了回来得洗澡。”
“这水哪能让你烧,我这养了几个小二,他们每天也要吃饭的呀。你上去,我让小二烧好了给你送上去。”掌柜说。
“那我能借用你的灶头吗,看着他今天怕了一会,估计胃口会好一点,我做几个家乡菜给他,可怜啊,我姐没了后,他都瘦的脱行了。”尤大说。
“没关系,你去用吧。我这人好囤东西,别的不说,这米面咸菜疙瘩,足够客栈里的人耗上一年的。”掌柜说,“现在还有点菜肉,你用点,以后想都没有了。”
“放心,用不了一年那么久。”尤大说。
他也没客气,真的是扎实的弄了两菜一汤,然后端了上去,柳?让杨峤躲着,让小二把热水送进屋,再兑好洗澡水,杨峤脱下的脏衣服,他捡到楼下扔了,小二见状又偷偷捡回来,“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这么好的衣服说扔就扔了,哎呦喂,什么味,这衣服是穿了几天没洗啊?”
“那你还要?”另一个人问。
“拿回去洗干净,让我娘再裁一身衣服出来,不然洗干净去当,也有几个铜板呢。”小二说。
先用铜盆把身上的污渍都擦一擦,柳?才发现杨峤不自然的手,杨峤挥了挥,“断了,等会让尤大哥找两块板子绑上。”身上的血污早已结伽,青紫也变成模糊的一团,原本体型健美,如今瘦到触手就是骨头。
“其实还好,这些都是他们抓我的时候留下的印记,关押我的时候并没有用刑,你看这些都结痂了。”杨峤看着低头不说话,只专心给他擦身子的柳?说。
“也洗不干净了,进热水里吧。”柳?说,他把铜盆里的水倒了,再兑了一盆水,开始清理杨峤的头发。
杂草般的头发用篦子沾了水清理,一遍一遍,一直到杨峤在热水里把身体洗干净,水开始变冷出来后他要出来,才把头发绑好。
尤大刚好端着饭菜上来,“好好吃饭,然后睡吧。”
“只有睡觉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做的。”杨峤笑说,“我让青袖去京城找我老师,让得得儿去找柳?大哥,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在这客栈里,等到结果分明的那一天。”
尤大点头,他也注意到杨峤不自然的手,去拆了一个凳面劈成两片,用布带帮杨峤固定,“还需要什么药?幸好之前还准备了一点,不然临时去药铺买,可能有点难度。”
“只要把手固定就好了,其他都不碍事,我多担心留下记,不良与臣。”杨峤说。
“你们吃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尤大说。
“尤大哥不一起吃吗?”柳?问。
“我吃过了。”尤大说,“少爷多吃点,这样回去后我还能得一份赏钱。”
尤大走后,室内突然有点尴尬,柳?沉默的做到桌子边,就准备自己吃饭了,不太想理杨峤,因为过了最开始的情绪激荡期,然后顺便照顾他洗了个澡,就开始回过神来,他们分别闹的不愉快,他是准备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本来篦子都要扔水里,但想着他可怜,就当可怜他了。
现在吃饭是绝对不和他说话,等下也让他去隔壁去休息。
杨峤见他态度突变有什么想不到的,如果分别前的那件事那么容易就盖过去了,他才要担心,柳?是不是对他已经没有期望了。会生气会别扭才好。
杨峤不用人招呼也坐了过去,只是装作手不便吃饭的样子,很是笨拙。柳?忍了他两瞬,“你明明左右手都可以用?装什么样子?”
“其实我是两只手都被锁住,只是这只手幸运没有骨折。”杨峤说的可怜。
柳?告诉自己要硬心肠,别管他,他只是在装可怜,但是看他夹了几次菜都没夹住,一筷子过去,“你现在倒是饭都不能自己吃了,那这几天你是怎么用手吃饭的?”
“就躺在地上,那馒头就放在脸边上,一偏头就能吃到。”杨峤说。“为了不怎么挪动手,我都尽量躺着,这样也好,吃的少,也不用怎么出恭,不然更尴尬。”
柳?的脸苦苦的,把碗里的肉都塞到他碗里,“快吃吧。”m.χIùmЬ.CǒM
“有点干想喝点汤。”杨峤看着汤说,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柳?,柳?只能举勺子喂他,连喝了几口才满意的继续吃肉。
柳?自己本该很饿的,但是看着杨峤吃饭,他又不饿了,他恨不得把这一桌的东西都塞进他嘴巴里。
“你自己也吃,你看你瘦的。”杨峤说。
“你吃你的,我自会吃。”柳?皱眉说,然后等杨峤放下碗后,才把剩余的东西都吃完了,这是自打娘胎出来的第一次。
柳?吃完把碗筷放在门前,然后回头对杨峤说,“你去隔壁吧,左右两间都是我们定下来的。”
“我走不动了,就在这睡。”杨峤说。
“那你在这睡吧,我去隔壁。”柳?说。
“哎呦。”杨峤突然捂住腹部痛呼,柳?着急上前,“怎么了怎么了”
杨峤顺势搂住柳?,用力的抱紧他。“别生气了。”
柳?知晓杨峤在戏弄他,就要挣脱他,但是那个绑着木板的手又让他顾忌。“你松开我,我们什么关系,你抱我?不准抱。”
“怀玉,宝儿,你知道吗,支撑我在那个黑暗的牢房里活着,像狗一样进食也只为活着的理由,不是我娘,不是我的抱负,只是你,我想着你,想着要回来哄你,我做错了事,你还没有原谅我,我就离开你,我不能这么做。”杨峤在柳?耳边低声的说。
“我看到得得儿的时候很震惊,我没有想过你会来,所以得知你还在城里,我就过来了,就像你在京城知道我失踪了就来滇南一样,我们两情相悦。”
“谁和你两情相悦?”柳?厉声道。“我就是和一条狗两情相悦,它还知道不离不弃呢,你呢,把我仍在京城,一个人来滇南了,你不是厉害吗?你自己能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好,你根本用不着我来滇南?”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把你留在安全地方是我自私狭隘的想法,我再也不会了。”杨峤说。“你信我,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无论如何,我都带着你。”
“我不信你。”柳?说,“我多难过,你甚至房子都退给房东了,你根本就没想活着回来,你根本就是舍弃了我,你以为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我就会信吗?我不信,一点都不信。”柳?抽泣着说。
“那你要如何才信我,才愿意和我好?”杨峤问他。
“我不和你和好了,我不信你。”柳?说。
杨峤紧紧的搂住他,好想让那些言语没法说的感情透着紧紧相贴的胸膛传过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问我什么时候去睡觉,嗯,宝宝现在就去睡了。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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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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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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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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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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