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还不回来,你今天就坐那睡觉啊。”老何家婆娘生的娇娇小小,那嗓门可不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婆娘见老叫他都不愿意进来,就说,“你不就是看见钦差老爷到雍县了,你想去敲鼓,想递状子,想让钦差老爷再判一下我爹骗你银子的事。但是当年你去告我爹,不仅没把银子要回来,还挨了一顿板子,在家躺了一个月才好。”
“以下告上都要挨一顿板子,官老爷明明白白讲了的。”婆娘说,“你怎么这么轴。”
“我不怕挨板子,我就是想要我那银子。”老何激动的敲他的烟杆子,“那可是二百两。我这辈子还能有第二个二百两吗?要不是那个老板人好,要不是我咬着牙牵着那头驴车硬是从风雨交加的悬崖边上走下来,哪里来的那二百两。你那爹倒是好,一顿酒,几句好话就骗了去,我去告他,他还反诬告我,害我挨了板子。”
“你行了,当年你家穷的什么都没有,又想娶媳妇,媒婆说了让你到我家来入赘,你总说我家打你骂你,不把你当个人看,可是儿子我给你生了,女儿我给你生了,让你凑一个好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爹那个事,他做的不地道,我也去问他要了钱,他不给我,把我打了一顿你也看到了。后来他说让你改了入赘,现在孩子也跟你姓了,你就当那两百两是你改籍用了。”
“可是那是二百两。”老何闷不做声的说。“就是当改籍用了也成,但得让官老爷先判清楚,这银子是他骗我的,不是我诬告他。”
“可怎么判呀?”婆娘说,“要是当年,那银子还在我爹家,官老爷要是铁心去搜,搜出银子总要给个出处,这么些年过去,银子也用了,哪里还有证据。”
老何想这事想了一宿,压根没睡。第二天醒来精神就有点恹恹的,婆娘看他这样子真是气又气不得,说又说不得,知道这银子是老何一辈子的心结。
突然院门被拍的啪啪做响,婆娘推老何去开门,“你就是老何,柳树胡同姜麻子可是你老丈人。”两个衙役在外头。
“是我老丈人。”老何说。
“行了,你跟我回衙门交代你昨天杀了你老丈人一事。”说罢衙役就要给他套上镣铐带他走。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杀我老丈人。”
“你昨天去柳树胡同了吗?”衙役问。
“我去了。”老何说,“但我没杀人,我上门跟我老丈人分辨几句,茶都没喝就回来了。”
“昨天你走后你老丈人就不行了,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衙役说,“捂嘴带走,回去打几板子就老实了,真是晦气,大人千交代万交代,钦差大人在的时候都老实点,还给整出命案来了。”
老何婆娘什么都不清楚,相公就让衙役带走了,一会儿娘家就来人了,说老何昨天去老丈人家又因为早年间那二百两的事起了争执,老何气的用扁担敲了两下,老何走后,老丈人就说不舒服回房躺着的,大家都没当回事但是今天早上去叫他吃早饭就发现他躺在床上已经死了。
老何婆娘眼一黑就要晕,一下子不知道该哭她爹,还是哭她家汉子,还是隔壁邻居老婆子掐了她一下,“钦差大人现在雍县呢,知府要不想让钦差大人知道必定是早早就结案,你还不想办法,等着你男人秋后问斩啊?你男人要杀你爹早就杀了还等到现在?”邻里邻居的谁家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知道。
老何婆娘才连连点头,拿袖子呼噜一把脸,问了钦差大人住的驿站在哪,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去找钦差大人。
此刻钦差大人在干嘛,钦差大人在画眉呢。柳?仰着脸笑吟吟的看着杨峤,倒是杨峤拿着眉笔描了又描,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时下男人敷粉画眉的人并不在少数,柳?脸白倒是不敷粉,只是偶尔揽镜自照觉得眉毛短了会拿眉笔描两下。起因是杨峤发现柳?的行李里竟然有眉笔,就想着要替他画眉。
但真要他画,又有些怯。
“你怕什么。”柳?嗔道,“画错了洗掉就是。”
“你眉毛那么好看,还画什么,这种俗物,玷污你的美。”杨峤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法下手,干脆把眉笔扔了。柳?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笑的一抽一抽,“你还真信那是我画眉用的啊。”
“你骗我。”
“眉笔有时候用来写字也挺好的。”柳?笑吟吟的看着他。
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说不清道不尽柔情蜜意。m.xiumb.com
“大人,外头有一妇人喊冤。”青袖在门口说,杨峤按住柳?作乱的手,“你请她去正厅坐,我就来。”
“闲了那么多天,要做正事了。”杨峤捉住柳?的手啄吻几下。
到了正堂,杨峤听了何家婆娘说了来龙去脉,安抚她后去了衙门,问了师爷柳叶胡同女婿杀翁的案件,“大人,此案何老二已经认罪,只等过堂画押就好了。”
杨峤一顿,他看向师爷,“是我在此,断案速度才如此神速,还是不管有没有钦差在此,你们办案都是如此草率,草菅人命?”
“杨大人这话说的,我们也都是按流程办事。”师爷说。
杨峤去了牢房,老何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躺在说不出话,“这就是你们的流程?仵作的报告呢?证据呢?”
师爷被说的低下头。
杨峤决定他来升堂审这个案件,主告人是姜麻子的二女婿。姜麻子只有二女,当年是大女招赘婿,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籍,让二女婿当了赘婿。如今死者姜麻子和二女儿二女婿生活在一起。
二女儿和二女婿一脸哀戚的上了堂,主要讲的就是当年那二百两的事,因为那二百两,大姐夫改了籍,因为那二百两大姐夫时不时上家来闹,偶尔也动手,只是没想到这次动手打死了老丈人。
被告老何也被抬上来,声音如蚊呐,杨峤又召了他婆娘来问。何家婆娘抹了眼泪说,“昨天晚上当家的想了一晚上要不要来敲钦差大人的登闻鼓,重审当年的案件。是,那两百两是老何一辈子的心结,但是大人,若是老何会为了这二百两杀了我爹,那他早杀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老何就是拿起扁担也是作势,绝不会下狠手打,他就是记恨老丈人,总还有分寸。”婆娘哭诉道。
“昨天老何可是去老丈人家。”杨峤问。
“去了的。”婆娘点头,“但是是半下午去的,很快就回来,回来后一直坐在门口,这街里邻居都可以坐证,之后再没出去过。”婆娘说。
“原告,你说死者借口不舒服回房里休息,那不曾出来用晚膳。你没有进去问过吗?当时他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杨峤问。
“晚饭的时候,孩他娘端着饭菜进去问过爹,后来又原样端出来,孩他娘说爹不行想吃,当时还是好好的,说了话的。”二女婿说。
“仵作的验尸报告呢?”杨峤问。
衙门传来仵作,仵作支支吾吾,最后干脆的说,“并没有人叫小老儿去验尸。”
杨峤脸色算不上好,柳?从外进来,“大人,自收到何氏的报案,我去查看了死者的尸体,这是仵作报告,请大人明察。”
杨峤接过翻到最后看,死因,重物击打脑后致死,有血迹。
“原告,你确定,老何只是用扁担击打了死者?”杨峤问。
“是的,但是他非常用力,打的非常用力。”二女婿说。“用扁担能打死黄鼠狼,用力的话也能打死人。”
“来人,去把本案凶器,老何的扁担拿来。”杨峤说。
政务上堂,杨峤仔细查看后,“你说谎,死者脑后致命伤有血迹,但这扁担上并没有血迹,就是你说的用扁担非常用力,扁担应该也有用力过猛裂开的痕迹,而这个扁担上什么都没有。就是老何有动手,但也绝对不致死。”
“原告,你诬告被告是何居心?你老丈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杨峤问。
“小的不知啊。”二女婿说。“小的只看见他和老丈人起了冲突,之后老丈人回了房间不出来,第二天就死了。小的只是本能怀疑最值得怀疑的那个人。”
“你如此嘴硬,来人。”杨峤说,“去往柳叶胡同仔细寻找本案凶物,带有血迹的重物。”
二女婿瘫坐在地上,等到铁证如山,他再也辩驳不了。
姜麻子不是个好丈人,他贪图大女婿的钱,骗来后被告反而诬告大女婿,最后为了缓和两家矛盾,让大女婿改籍。二女婿因为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同意改籍成了上门女婿,一应待遇都变了,他受不了。正好大女婿和老丈人的矛盾如此深厚,所以他在老何再一次上门为了二百两争吵后,姜麻子拿他出气时,他用烛台砸死了姜麻子又嫁祸给老何。
杨峤在写雍县的报告,柳?趴在床上,“这个丈人不好,女婿也不好,都是恶有恶报。”
“老何虽然损失了二百两银子,好歹留个命,看来为人存善心做善事还是有好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我怎么不给新文打广告,废话,这更新这个鬼样子,我有脸说别的吗。
出巡案都是独立的小案子,然后就是最后一个大案,就完结了。这辈子写的最艰难的二十几万。哭唧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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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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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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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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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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