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刑部衙门门前的石狮子都与其它衙门面前的石狮子不一样。
柳?第一日去刑部上值就被下了一个下马威,得得儿不准进去,看门的衙丁说的很明白,“大人,咱们这刑部衙门和别的地不一样,门禁森严,便是尚书大人的家丁也是入不得这个门的。”
得得儿一脸忧心,柳?对他说,“你便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进了刑部大门,柳?的办公间是个背阳的角落里,充满着潮湿和异味,柳?也只眉头一挑,一撩衣摆安然的坐下,能察觉到同屋的其他官员在偷偷看他,但是没人前来和他说话。
柳?坐在位置上,有小吏送卷宗过来给他,连卷宗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做呕的嘲味,柳?翻看了两眼,明明是比京兆尹更刺激更复杂的案件,柳?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觉得没意思。
中午没等到得得儿的午餐,小吏送来的饭食,柳?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看过,小吏再来收碗的时候有些语带同情的说,“柳大人,卿大人有请。”
卿玉照是刑部侍郎,本人是与秀气的名字截然相反的糙汉子,看见柳?来也不寒暄,只说刑部可不是个挂名字刷资历的好地方,既然要来刑部,刑部大大小小的牢房怎么也要走到才是。
“所有到刑部的新官员,卿大人都是如此招呼吗?”柳?问。
“不。”卿玉照说,“寻常来的就小吏领着去就是了,柳大人不一样,探花大人,又是勋贵,卿某少不得要陪着小心,亲自来陪同了。”
“卿大人说笑了。”柳?说。
刑部大牢柳?其实来过,卿玉照显然也知道这茬,还说,“关着犯案最轻人的大牢柳大人已经见过,就不要去了,现在本官带你去的是关押重犯的大牢,最久的那个关了有二十年之久,这经久罪犯的性子都油了,要有什么出格之处,柳大人不害怕才是。”
柳?冷哼出声。不远不近的跟着。大牢里的味道是其次,反而是其中弥漫的求生无望的死意让人心生压抑。审讯室的地板墙壁积累着经年的血迹,味道让人作呕,狱卒比旁的地方的狱卒也多些悍气。狱卒头子更是随意的和卿玉照打个招呼便问,“大人今日想提审哪个?”
“今日来不提审,新到职的柳大人,我领他来看看。”卿玉照说。
卒头看着柳?意义不明的呵呵两声,“大人见谅,咱们这地,可是母猪都能赛貂蝉的地方,何况这柳大人貌若天仙,怕被那些粗鄙之人顶撞了,下不来地。”
“你这墙上挂着的鞭子和刑具都是摆设不成?还是你们想告诉我,刑部大牢原来是善堂?”柳?说,“这什么该讲不该讲,什么下得来地,下不来地,端看你这狱卒头子平常当的怎么样?”m.xiumb.com
“哎呦,柳大人太看得起我了,那不然你先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这就让人去捂住他们的嘴。保证不会让柳大人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卒头说。
从地下大牢逛了一圈出来,到底没听到什么污言秽语。柳?也不回值房,拱手道别就回家去了。卿玉照看着他的背影哼道,“倒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得得儿可怜巴巴的在外面等着,看见柳?出来,“少爷,少爷,我中午让人送进去的饭你吃了没有?”
“回家。”柳?说。
在家泡在热水池子里,柳?想了几遍也觉得这是有人在给他下绊子,一件一件都是为了恶心他,谁要跟他过不去?
换了衣衫,去京兆尹找杨峤,从进大门开始就感觉到,从前看着他笑脸相迎的人都有点躲闪他,更没有几个热情迎接他的。
杨峤见他疑惑就笑说,“这很正常,刑部的看不上京兆尹,京兆尹的人就看得上刑部的人?你这还是之前往京兆尹跑了很多次,大家都是熟脸,不好意思怼你,只能先回避着,不然还能让你一个刑部的人大摇大摆的在京兆尹穿梭?”
柳?闻言臭了脸,“刑部有人针对我,京兆尹现在也不把我当自己人,合着我变成里外不是人了?”
“谁针对你?”杨峤敏感的说,“往好处想。刑部的级别比京兆尹高,你要来了京兆尹,哪里还有位置能放下你?再说刑部也挺好,真要劳动刑部的大案,要查案的人也轮不到你,你就看看卷宗就可以,这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柳?拍案而起,“不就是刑部吗,我还怕搞不定它?”
转头柳?便让得宝销了奴籍,进了刑部当一个小吏,起码座位是软和的,茶水是新的热的,饭是合口的,熏香是习惯的。卷宗也是拍了灰尘晒过了的,咬着酥糖也是能看进去的。
卿玉照必是每天叫他去大牢的,前几天只四处看看,之后就看审讯,看验尸,柳?冷着一张脸,愣是全跟下去了,无视惨叫和四飞的血迹,散发恶臭辨不出人形的尸体。
柳梁问起在刑部怎么样,柳?必回答很好啊,比在翰林院好玩多了,回头和杨峤相处就吐槽海了去了,每天一过饭点就让他去看那些血啊肉的,他每天靠几块糖续命呢。
“是不是糖吃多了没胃口吃饭了?”杨峤说,“这样不好。”
“吃了饭再去看这些血啊肉的,很恶心。”柳?试图狡辩。
“我配些薄荷洛神茶给你,吃饭后喝一点,再看那些就不会反胃了。”杨峤说。“饭还是要吃的。”
“杨兄,你怎么和我娘一样??隆!绷??大感不满的说,“我娘也是一见我就知道白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我估计马上我的糖就要限量。”
“如果你能每天都正常吃饭,以后你每次来我这,都有你爱吃的等着你。”杨峤说。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柳?问。
杨峤笑而不语,举杯饮茶,柳?看他,“你若真知道我爱吃什么,我便去偷壶贵妃醉来给你。”柳?并无亲生姐妹,要酒只能回镇国公府去要。
“贵妃醉并不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杨峤说,“你能寻来一坛我喝过最好喝的酒,才是你诚意。”
柳?挑眉,“出难题难我?”
“这不公平,我爱吃什么,你找得得儿一问便知,我去哪弄一坛你喝过最好喝的酒。”柳?说。
“你才是最简单的。”杨峤说,“只要是你用心给我寻来的酒,都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柳?看他,杨峤只低头看他手中的文卷,好像刚才说出来只是一句普通没有任何意味的话,倒是柳?陷入纠结,他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意思吗?
柳?生的好看,自然从小就知道,不只是女人喜欢他,男人也喜欢他,他对此不在意,便是男人女人都抛在情绪外,不能动他分毫。
怎么杨峤一句话就乱了他的心?
一个问题困住他,日也思夜也想,柳?心不在焉在大狱中见到了他见过最硬的一个囚犯,身上已经无一块好肉,被盐水泼醒,眼睛亮的吓人,“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老子还是那句话,这事不是边军干的。”
柳?被他吓一跳,显然卿玉照也被他折磨的不清,“你这么死撑着干什么?不是边军干的,你倒是给我一句话,这事是谁干的?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在边军范围内,那十车的税银哪去了?”
“我说了,你敢查吗?”那人呲笑道。
“你总要说个人,我才知道敢不敢?”卿玉照说,“你别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你自己一个人死了,那三千边军也是要跟着你死的。”
“哪里有三千,最多一千。”男人嬉笑说道,“便是把我们都杀了,不是我们吞的那十车税银,它也变不出来,皇上杀了人,没见到钱,你说他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到底是谁动了那十车税银?”卿玉照牛脾气一来,一脚踹过去,那碗口粗的木栏应声而断,柳?又悄没声息的吓了一跳。
这下也不去想杨峤到底是什么意思,柳?看起卷宗来,原来是苫北苫西两地上交去年的下半年的税银,走的河西走廊,途径上虞关的时候,连税银带人的蒸发了。
这事太子让人悄悄的办,该因圣人最近病了一场,一直在保养,怕这事闹到他面前闹心。
可这人送到刑部已经三天了,屁都没问出来一个。
卿玉照头都要愁秃了。
柳?与杨峤说,“这事那人死不认,又说别人不敢查,这谁有这么大胆子截税银?截来又做什么?”
“其实说来说去太子才是最有可能,偏偏他又让人偷偷的查,更可疑。”
“慎言。”杨峤用筷子敲他的头。
柳?用手捂头。“你打我。”
“这怎么能算打呢?”杨峤无奈,“这事恐怕我也跑不掉。”
“刑部一直查不出原因,太子总会让我去查的。”杨峤说。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想死大家了都
28号出差到4号回来,每天都是早上八点到凌晨一点的节奏,三号晚上还加了通宵,五号还是正常上班,六号才休息,最近正处在很缺觉很想睡觉的阶段。不过,哈哈,所有困难的都过去了,之后应该可以轻松点了,我找找节奏,争取早日日更。
我真的想死你们了~~~爱你们呦么么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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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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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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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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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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