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鸿对殷七娘的反应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他咳嗽了两声,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七娘,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哼,你耳目这么多,就算没想到恐怕也早就查探到了。”殷七娘语气冰冷。她万万没想到长孙鸿会在这里出现,在她的印象里,长孙鸿或许早已经死了,不是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劫难里,也应该死于他与生俱来的怪病之下。她看了看眼前那个看上去瘦小干枯又虚弱不堪的病人道:“我刚才还在想到底是哪个故人要见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对于长孙鸿,殷七娘有着很多复杂的情绪需要宣泄。
想当年,云天歌、长孙鸿和殷七娘都是在神通府长大。云天歌乃是执剑长老白云上人的义子;殷七娘是孤儿,也被白云上人收养;而长孙鸿乃是凌烟阁第一功臣长孙无忌的嫡系后代,皇亲国戚家势庞大。可长孙鸿自小生了怪病久治难愈,有算命先生说是邪气入侵,家人这才将他送到神通府希望白云上人能够凭借道法进行调治。
因为长孙鸿的怪病,神通府中的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这让长孙鸿从小就孤僻自闭,也难相处。也许是因为身世相近,云天歌、殷七娘与他的感情还算融洽,他们二人也是长孙鸿在神通府仅有的朋友。
可长孙鸿对朋友并不是太仗义。
有一次,长孙鸿因为偷学神通府中的秘籍被发现,云天歌见他身体虚弱便自己扛下了所有的责任,没想到长孙鸿竟在白云上人面前添油加醋让云天歌受到的责罚更重!
一想起这段往事,殷七娘就气愤得想要爆炸。她实在是想不通长孙鸿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举动。可是当她看到长孙鸿渐入膏肓的病体时,却又说不出半点狠话。
长孙鸿咳嗽了两声,似是很自豪地说道:“没想到吧七娘,我竟然还活着!”
殷七娘其实并不关心长孙鸿的生死,她关心的是云天歌。
“你怎么成了镇邪司的掌司大人?”殷七娘问道。
长孙鸿凄然一笑:“说来话长。”
殷七娘其实并不关心长孙鸿是如何成为掌司大人的,她关心的是云天歌。所以当长孙鸿的回答并不能算是回答时,她没有感到失望。
“听说朝廷通缉云天歌的命令是镇邪司发出的,想必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对吧?”殷七娘渐渐把话题引向云天歌。
晴朗的夜空里,其他的人仿佛都成了雕像,只剩下殷七娘和长孙鸿在一问一答。长孙鸿想强忍着不去咳嗽,可他咳嗽得实在太厉害,他已经咳嗽到开始喘息。若换做其他人,严重的咳喘无异于行将就木的预兆;可是对于长孙鸿,他的每一声咳喘就像是威严的鼓点,他的手下仿佛因为这撕心裂肺的咳喘而对他更加畏惧与尊敬。
长孙鸿强忍住咳嗽,这才勉强答道:“实不相瞒,正是我向皇帝痛陈云天歌的罪恶,朝廷这才设立镇邪司,悬出通缉令!”
“长孙鸿,你竟然……”殷七娘气愤极了,他的薄情寡恩与恩将仇报的性格真是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但她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把对别人的污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她越想越不解,越想越气愤:“长孙鸿,云天歌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么能……”刚才,殷七娘还保持着镇定,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想到今晚被雷火帮纠缠全是因为由长孙鸿而起的通缉令,她实在是无法平静了。
长孙鸿还在笑,不过笑得有些苍凉:“你一定觉得我做出这一切,全是出于对云天歌的嫉妒。”
确实,殷七娘在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从小到大,长孙鸿一直被怪病纠缠,饱尝痛苦的他对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恨意。现在长孙鸿既然承认了,殷七娘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长孙鸿无言。
殷七娘越想越气,不禁怒骂道:“长孙鸿,你这个卑鄙小人……”
谁知听了这话,长孙鸿向前踱了两步,依旧保持着凄惨的笑容道:“你我还有云天歌三人昔年在神通府中长大,也算是总角之交,且不说这情谊深厚,那怨与仇该是从何说起?”
说起往事,殷七娘不禁有些动容。可是她一想起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那些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人也惨遭杀害,心中一股难以平复的怒意!
——她一定要找到凶手,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可现在别说找到凶手,那个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竟然无端栽赃了无辜的云天歌。殷七娘当然不关心长孙鸿,她刚才所有的问话都是想搞清楚云天歌为何会遭此不公的待遇。现在她搞清楚了这一切,心中的怒火已经烧了起来!
“长孙鸿,你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的好!”话音未落,殷七娘的匕首已经直刺长孙鸿!
面对行将就木的病人,用沾毒的匕首似乎有些残忍。可面前这个病人是镇邪司的掌司大人,殷七娘显然忘了这一点。
匕首还未刺到长孙鸿,镇邪司的护卫便已经出手!两个护卫刚才还像雕像一般站立不动,可殷七娘出手时他们竟如风一般挡在了殷七娘的面前。殷七娘用匕首,而那两个护卫用刀,一寸长则一寸强,匕首再毒也难敌刀光。
面对攻势殷七娘飞身向后,可其中一个护卫的刀已经斜剌剌劈了过来。幸亏殷七娘躲闪及时,这一刀也仅仅是划破了衣服。殷七娘刚想喘口气,没想到另一个人的刀已呼啸而至!
“住手!”
长孙鸿的声音并不大,可那两个护卫听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时竟已闪电般地收住了攻势。ωωω.χΙυΜЬ.Cǒm
平心而论,长孙鸿的这一声喊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可殷七娘却怎么也感激不起来,她甚至觉得长孙鸿太假惺惺了。
长孙鸿显然注意到了殷七娘被划破的衣服,他看向其中一个护卫,招手道:“你过来。”那护卫不知就里,听到掌司大人呼唤便近身上前。谁知刚凑近,长孙鸿便给了他一个巴掌厉声道:“竟敢划伤我的朋友,你该死!”
那护卫刚才明明是为了保护长官才出手,可他现在遭受了无端的责骂竟也不敢丝毫地反驳,而是躬身连连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一连说了几声,长孙鸿的脸色才渐渐地缓和下来,他看着这个连连认错的下属,似是很满意道:“知道该死就好。你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我赐你一死也不算冤枉了你。”
听了这话,那护卫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道:“掌司大人饶命,掌司大人饶命,掌司……”话音未落,那护卫连忙摸着被打巴掌的那半张脸,整个人的神色开始疯狂地扭曲。也就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就这样一命呜呼倒地身亡!
见到这一幕,殷七娘彻底惊呆了。她认识的长孙鸿只是一个身缠怪病、行为古怪的可怜虫,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除了容貌与自己记忆中一样,其他的一切都变了。
长孙鸿又咳嗽了两声,向另一个侍卫招手道:“你也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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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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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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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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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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