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连绵的雪山不同,眼前这座孤零零的矗立在冰原之上,嶙峋料峭,很是突兀。
仿佛,它是多出来的存在。
蹙眉盯着百步外黑黝黝的山洞,长安回身朝萧逸伸出手,“借剑一用。”
萧逸迟疑一瞬,自腰间解下火精,“你小心别……”
“伤到自己”四个字尚没出口,“铿”的一声,剑已出鞘,反射着昏黄的残阳,凛凛刺目。
后退两步眯起眼,萧逸提心吊胆。只见她歪歪斜斜的抡起胳膊,剑尖朝下,“噗”的插入地面,周围的冰层立刻如蛛网般龟裂出条条缝隙。
“诶诶诶!”韩信心疼的猛拍大腿:“我的姑奶奶,这是稀世名剑,不是劈柴刀!剑可不是这么个用法!——老萧,你倒是管管啊!”
“有什么管的?”萧逸瞧得心尖直颤,面上却云淡风轻:“东西不就是给人用的?不过火精锋锐,千万仔细,别伤了手。”
“虚伪!”韩信痛心疾首:“你这个男人中的叛徒!”
“不当男人,作个姑娘也没什么不好。”顾晏挤眉弄眼的接口:“如果世子是女人,现在便能与陆长安同床共枕了~”
“龌龊!”萧逸被他说得脸皮发烫,眼见长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赶紧摆正神色:“少拿我与你们比,我是那种人吗?”
“你当然不能和我们比!”韩信理直气壮:“除了你,我们在场的哪个还有女人?”
“想要女人还不快?”似笑非笑的盯他一眼,长安把火精递还给萧逸:“你的女人,马上就来,只是千万要选对人,日后休得后悔才好。”
“真的?”韩信精神一振:“我最近……”
“行了,我没空听你的怀春心事。话多死得快,八卦的男人最讨厌,你看着办吧。”
冷眼瞧着韩信喏喏如鹧鸪,顾晏恨铁不成钢,暗骂陆长安小心眼,睚眦必报。不过打趣几句而已,这么快便来为自己的男人找场子,呵……
“顾大师,你好像有意见?”
“当然没有!”条件反射的扬起笑脸,他认命的蹲到火精戳出的剑痕边,不知打哪掏出把匕首,吭哧吭哧的掘起土来。
萧逸不解:“你们这是……”
“瞧瞧土壤。”长安双臂环胸:“风水乃是一个整体,但凡大凶大吉之物,必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影响。土壤是个很重要的鉴别因素,拿最简单的说,根据黑、黄、红、白、青、紫等色,就能判断出前方的吉凶与地势。”
“真这么神?”韩信瞠目:“那日后行军,我们也无需斥候,直接带几个风水师便结了。”
“此等旁门,岂可搬上台面,左右大局?”长安斜他一眼:“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不同于等闲的小打小闹,须要记得,世间之事,永远阳谋为上。”
她的话落,顾晏正好也挖开冰层,触到了泥土:“陆长安,别废话了,快点过来。”
“你对我客气点!”用力敲他脑袋一下,长安蹲身捻起一撮泥土,“墨色,地气俱被流水冲走,果然是大凶。”
“还带着股血腥气。”顾晏嫌恶的扭开头:“若是此趟搭上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若是真到危难时,你绝对是第一个溜的。”长安撇撇嘴:“都走到了这儿,又岂有退缩之理?不过今夜正逢十五,月阴之力大盛,我们倒是应该避一避……”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讨论一会,半晌后,终于拿定主意:“今晚休息,待到明早日出后,我们再进去。”
萧逸没意见:“全听你们的。”
“你们绕路另行,我两个——”
“那怎么行!”他一把握住长安的手:“我怎么放心你一个?”
“阿弥陀佛,我在你眼里就不算是人?”
“与你这奸猾的妖僧一处,倒不如独自行动。”
“那正好,我还不想跟去呢!”顾晏毫无形象的翻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太弱……嗷!”
慢条斯理的收回脚,长安威胁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心疼他嘛!哈哈哈~”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不耐的摆摆手,长安转过来安抚萧逸:“你毕竟是普通人,而且身份贵重,怎好在这荒僻之地涉险?”
“我早说过,再有危险,你只躲到后面便好,难不成你全没当真?”
“呃……”
“你是不是从没信过我?”
“这个……”
四处扫视着找救兵,眼见顾晏拉着韩信远远躲到一边,长安不禁暗骂他果真不靠谱:“我没有。”
“撒谎。”
“刨根究底的烦死了!”甩了两下没甩开他,她干脆耍赖的抱住萧逸的胳膊:“你还没解释,你与那军妓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只是睡觉而已。”被她抱得手忙脚乱,萧逸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扶住她的肩:“韩信他们起哄,非要她来陪我睡觉,大庭广众下我不好扫兴,所以,便只能睡觉了。”
“哦?”长安高高的挑起眉:“只是睡觉?”
“当然!”见她面露怀疑,萧逸赶紧补充:“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不做?”
“……”
“难道,你……有隐疾?”
“乱说什么呢!”伸手敲了她额头一记,萧逸又气又无奈:“难道,你不该开心吗?”
“我才不会把这种小事记挂在心上。”无趣的放开他,长安伸出食指摇了摇:“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这也太寡淡了。”
“……所以,你还不满意?”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美女?都已经送到嘴边了哦~”
“我嫌她脏。”
“若是未经采撷的罪臣千金呢?”
“你干嘛非纠结这个?”萧逸拿她没办法,只得认真的思考:“罪臣千金么……大概,也不会。我跟本就没那个心思,自然不会有所行动。”
“其实,还是有病吧……”
“不、要、乱、说!”伸手掐掐她的脸,萧逸懒得分辨:“反正,日后你便知道了。”
“我才不想知道!”长安一把拍开他的手:“为了我们千千万万个日后,你就与韩信一起离开吧~”
“不可能。”萧逸拒绝得不留余地:“便是死,也该我与你一起……”
“呸呸呸,乌鸦嘴,我福大命大,阳寿未尽,怎么可能死在这?”长安斜他一眼:“放心,我命不该绝,肯定不会栽的。”
“我不信命,也不信你,只信自己。”萧逸斩钉截铁:“这洞看起来不太宽,人多反而累赘,可以让韩信带部下另行离开。”
“可是……”
“陆长安!”萧逸严肃的按住她肩膀:“我总要适应你的生活。除非,你根本没想过地久天长。”
“怎么会呢!”心虚的反驳一句,长安不敢与他对视,“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得遵从。现在就考虑未来,未免早了些。”
“你果然不信我。”
“我不想再说这个了。”头疼的揉揉眉心,长安只觉得男人真难搞:“我累了,想休息。”
见她摆出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逃避态度,萧逸心里窝着火,静默了一会儿,紧抿唇角转身离开。
“啧啧啧啧,吵架了哦,真可怜呢~”顾晏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萧世子什么都好,可惜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啊~”
“干你屁事!”狠狠瞪他一眼,长安负气的踢着脚边的雪块:“我还是孤独终老好了。”
“是啊,别再祸害人了,”他凉凉道:“世子都被你气跑了。”
长安一怔,转目四顾,萧逸果然不见了,他骑的那匹马也跟着没了影子。
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泰然自若的在背风处支起帐篷,刚要掀帘进去,却被顾晏一把拉住:“你这女人,心肠当真是石头做的?”
“松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你不去寻萧垂文,还有心思歇息?”
“他是三岁孩子吗?”长安心里郁闷,面色如冰:“屁大点儿事便赌气出走,我又不是哄着他的奶妈子!爱回不回,嗤,我去睡觉了!”
眼睁睁瞧着她“啪”的摔上帐帘,顾晏摇头叹着气,一直缩在旁侧的韩信这时才弱弱的出声:“大师,眼下可怎么办?雪原这么大,我都没注意老萧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人家都不急,我们急什么?”顾晏冷笑:“且让这两个去闹,反正出不了人命。我们该干嘛干嘛,休要狗拿耗子……呸,我才不是狗,哼。”
话毕,一甩袖子,径自离开。
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钻进另一顶帐篷里躲清闲,韩信茫然的发了会呆,最后恨恨的一跺脚,组织小队去各处寻人。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唉!
——
长安是被烤肉的香气诱醒的。
正逢十五,圆月高悬。墨蓝的夜空一望无际,点点寒星点缀其上,高傲的俯瞰着皑皑雪原,浩渺苍茫。
昏头涨脑的走出帐篷,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长安打个哆嗦,立时清醒了几分。
眼下大概是二更天,兵卫们远远的守在外围。孤零零的篝火边,“离家出走”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在翻烤着什么。
香气便是从这里飘出的。
长安迟疑的顿足,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听到动静的萧逸已经偏过头来:“你终于醒了,我还琢磨要不要拉你起来补上晚膳。”
他的态度和煦自然,仿若无事,长安也只好故作平常的走上前:“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咦?”
火堆上,树枝串烤的兽腿色泽金黄,外层似乎涂着蜂蜜,偶尔有油脂滴落,立刻“滋滋”的爆出一阵勾人香味。
下意识按住肚子,长安艰难的把视线移开:“这是哪来的?”
“雪兔。”萧逸淡淡道:“运气不错,恰好碰上两只。我们都吃过了,这三个兔腿是给你的。”
雪兔是此地特有的一种兔子,狡猾机警,动作极快。他虽说得轻松,长安却知道,捕猎一定不易。
“你……是去捉兔子了?”
“这几日一直啃干粮,难道你不想打打牙祭?”萧逸奇怪的望她一眼:“不然,你们以为我去干嘛?”
“呃……”
“不晓得韩信在想什么,居然还大张旗鼓的组织人马搜查。幸好我回来得早,否则恐怕都要搜山了。”
“他以为你负气跑了……”长安干咳一声:“其实,我们都这么想……”
“负气?”瞧智障一样盯着她,萧逸抽抽嘴角:“你当我是幼稚小儿,一言不合就跑路?”
“谁让你走得那么快,一下子便不见了!”弯身坐到他身边,长安忽然发现他手背上多了两道狰狞的血迹:“这是怎么搞的?”
“没什么,过几日便好了。”不动声色的掩住手背,萧逸轻描淡写:“兔子急了不但咬人,还会挠人呢,我也算是长了见识。”
心情复杂的接过他递来的兔腿,长安闷闷的咬一口,明明该是鲜美滋味,她却感觉如同嚼蜡。
敏锐的察觉她情绪的低落,萧逸想了想,安抚道:“暂且将就一下,待到出去,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谁让你去猎兔子了!”握拳轻轻捶他一下,长安的心底百味杂陈:“难不成你是铁打的,不需要休息?”
“这算什么?反正马上能走出去,忍忍也便过去了。”
“你就不怕我托大,出了意外变故,迷失在雪山之间?”
“不是还有我?”萧逸气定神闲:“总会活下去的。”
“如果活不下去呢?”
“那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值得。”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兔肉,过了好一会儿,长安才低声道:“马踏京都,肆意风流,你本该有大把的好时光。”
从一开始便错了。
是她太狂妄,不该担着“采风使”的名头,把萧逸绑在身边。
她终究是后悔了。
“你又在瞎想些什么?”伸手捧起她的脸,萧逸无奈:“我都没怪你时时想着离开,你怎么反倒作出这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你不该与我耗在此处消磨时光。”长安叹口气:“都怪我,改了你的命数。”
由爱故生怖。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自责。
“你总说天道无常,为何自己却相信命中注定?即使真有这说,也是注定我们会相遇。”萧逸温柔的抚过她颦起的眉角:“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呢——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好。”
“现在这样有什么好?”长安垂下眼睫,小心碰碰他手背上凝固的伤口:“我不会再气你,你也不要去猎这劳什子雪兔了。”
“你一个人时潇洒惬意,跟着我又岂能委屈受苦,吃糠咽菜?”萧逸调笑:“起码,肉是要有的。”
“方外之人,不喜肉食。”长安吻吻他的手指:“虽说你乃王府世子,可论起赚钱却不如我,日后指不定是我养你呢,所以也不必强求这些。”
“哦?你这么能干,那我要做些什么?”
“护肤养颜,貌美如花。”
“原来我的脸竟这么有价值?”萧逸失笑:“不小心毁了容又怎么办?”
“这个呀……怕是要等着下堂了。”
煞有介事的摸摸脸,萧逸郑重的点头:“真是可怕。毕竟关乎命运,我定会把它好好保护起来的,放心吧。”
话音落地,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先前的小小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你吃过了吗?”长安靠到他怀中,把手上的兔腿往他嘴里塞:“多用些,瞧你最近都瘦了,我讨厌瘦骨嶙峋的男人。”
“我才没有!”一手揽着她,萧逸无奈,只得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我还是头一次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呢。”
“难得我大发善心分你一口,居然还挑三拣四!”长安翻个白眼:“不喜欢就吐!”
“你的火气怎么总是这么大?”萧逸摇摇头,正要再说,身体却突然紧绷,遽然不语。
“你……”
疑惑的抬起头,长安刚问出一个字,猛的也住了口。
静寂的幽夜里,隐隐有凄惨的呼救传来:
“救——救命——嗷——!”
阵阵低泣嚎叫若有若无的回荡,两个人对视一眼,“我去看看!”
“我去看看!”
“不行。”萧逸率先起身:“你留在这儿,别动。”wWW.ΧìǔΜЬ.CǒΜ
“要去一起去。”长安掸掸衣袖,高声招来外围戍守的士兵:“你们几个与我来,其他的守好帐篷,若是一盏茶后我们还没回,就把他们全叫起来,立刻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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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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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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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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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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