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囚禁在先,我哪晓得你欲对贫僧做些什么?”理直气壮的怼回去,顾晏伸手摸摸脸:“毕竟,我还是有些美貌的。”
“……我呸!”长安一噎,继而恶寒:“我会瞧上你那点儿姿色?你比得过萧垂文?我都没对他下手呢!”
“……你们够了!”莫名其妙被扯进来,萧逸额角微跳,又窘迫又无奈:“什么时候都能吵起来,我真是服了!”
“不然怎么办?”长安无赖的一摊手:“我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能等,等你们哪方打不动,这事差不多也就结了。”
“……”
越想越堵心,萧逸干脆“铿”的收剑,面无表情的退到她身侧:“好了,结了。”
“啊?”
“我打不动了。”
头疼的按住太阳穴,长安还没来得及顺毛,官兵们便看准时机,“呼啦啦”的冲了上来——
夜半三更,闫昌和递出密折,刚刚更衣打算歇息,就被安平的地方官急急叫了起来。
匆匆换上官服,他满头雾水的赶去署衙,瞅清公堂上垂头丧气的三人后,顿时生出一种阴魂不散的憋闷。
想到自己刚刚告了人家的黑状,他清清嗓子,难得没板着脸:“这又怎么了?”
“他们竟敢公然养狼!”
“还意图窃取黄大善人家的钱财!”
“我怀疑这几个得了癔症,偏说自己是什么贵人,还嚷着要见管事的……”
众衙役们七嘴八舌,闫昌和连听带猜,终于搞清了事情原委。
虽然安平城里都在传说九殿下驾临,百姓中却没几个真正相信,毕竟这鬼地方实在太过荒芜。黄义仁倒是有所猜测,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别府管家,是以那老仆只把萧逸一行当作普通客人,眼下喝骂指责,毫无心理压力。
顾念着贵人们的脸面,闫昌和匆匆打发走旁人、关闭门窗后,亲自上前给几人松绑,“误会误会,全是误会……不过这个东西……”
凶恶的冲他龇龇牙,小琅猛的扭身,险些带翻桌椅,将他吓了一跳。
“此乃狼孩,即是由狼养大的弃婴,略懂人言。”顾晏抖抖衣袖,安抚的顺着他的背:“他叫小琅,不是‘这个东西’。”
忌惮的望去几眼,闫昌和站定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虽是误会,今夜之事却难善了,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你又想怎样?”萧逸蹙眉,“难不成要把我等拘起来?”
想到自己在奏折里同样记了世子一笔,闫昌和温雅的笑笑,也不动气:“我自然能放你们走,可如此一来,大家便全晓得你们是贵人了。”
——当朝世子被小吏绑到公堂,你还要脸不要?
在场的没有蠢货,大家立时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噗”的一笑,长安幸灾乐祸:“反正不干我事,不然你单放我回去好了。”
“也不干我事。”顾晏紧跟着接口:“升斗小民,身份低贱,不怕笑话。”
冷冷瞧着他们看戏的样子,萧逸不爽的抿紧唇:“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我等?既然抓到我们养狼,自然要依法处理,你且把我几个全关起来好了。”
“喂,你别损人不利己啊!”长安瞪眼:“要挨罚你自己挨,我才没养狼!”
“那谁知道?”萧逸学着她凉凉的口吻,“证据确凿,别狡辩了。”
“你……”
“好了!”闫昌和被吵得头疼,“那就听世子的,板子且不打,你们在大牢中待几日做做样子吧。”
“——喂!”
反抗无果,长安气闷的坐在牢房一角的草垛上,丧得不想说话。
这大概是安平府中最舒适的囚房了,干燥温暖背风,难得还十分干净。因为顾晏与小琅相熟,所以他两个一间,长安则和萧逸关在一起。
不患寡而患不均,眼下大家一起受罚,萧逸的心情瞬间明媚许多。眼见长安衣衫单薄,他想了想,拾起囚房中的所有枯草,高高的全堆到她身边。wWW.ΧìǔΜЬ.CǒΜ
“你干嘛?”毫不领情的一把挥开,枯黄的草叶混着碎末轻飘飘的飞散而起,长安不小心吸了几口,立刻“阿嚏”“阿嚏”的打起喷嚏来。
闷不吭声的捡回枯草,萧逸细致的把它们铺到她身后的墙壁上:“小心着凉。”
“我乐意!去去去你离我远点,想谋杀是不是?”好不容易止住喷嚏,长安伸手推他肩膀,“小肚鸡肠!气量狭小!还男人呢,嗤!”
因着在气头上,她也没控制力道,哪晓得萧逸忽然顺着她推的方向软软倒下去,蓦地没声了。
狐疑地挑高眉,她侧耳静听,忽然想到他被小琅从房顶扑下时受了伤,难道……
“喂!”借着微弱的天光胡乱摸索着,长安凭感觉凑过去:“你死了还是残了?”
一把抓住她乱按的手,萧逸的声音闷闷的:“我有点累了。”
“……干脆累死你算了!”
用力想要抽回手,可他攥得很紧,长安非但没如愿,还被萧逸用巧劲带得趔趄一下,险些跌到他身上。
耍赖的翻个身,萧逸把她的手握在胸口装死。难得见他如此孩子气,长安很是新奇,顺势跪坐到侧旁,探出另一只手去捏捏他的脸:“怎么,胆子肥了,想劫色?”
“是啊,”萧逸轻轻捏住她的爪子,“所以,陆姑娘,给劫吗?”
他贯来内敛羞涩,长安从没想过这家伙有一天竟然能抗住自己的调戏,还机智的把问题抛了回来,一时间愣在原地。
掌下是男子明显过快的心跳,“怦怦”、“怦怦”,顺着手心传到她心底,一点点将她的心跳带快,慢慢的与他同频。
明明是寒冷的雪夜,周围却似有无数火炉,熏得人飘飘欲醉,不知今夕何夕。
热血涌上双颊,长安头次体会到了名为“羞赧”的情绪。无措的咬咬唇,她抽抽手,对方却握得愈发紧,不容她逃避。
“哟呵~啧啧啧啧,朗朗月夜,世风日下哦~”
顾晏刻意拖长的男音忽然从对角的牢房响起,贱声贱气的打破了沉寂。
暧昧瞬时消散,长安无声的舒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调侃自己,她怒目而视,面前却是一片漆黑:“瞎说什么呢你!”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顾晏语声悠然,“哦,忘了告诉你们,虽然贫僧瞧不见你们卿卿我我,可小琅的夜视能力极好,暗中看物与白日无异哦~”
似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话,他拍拍小琅的背:“说,看见什么了?”
“男的,抓住了,女的,的,手。”小琅蹲坐在地上,幽蓝的眸子聚精会神,表情懵懂又带着点疑惑,“他脸,很红,身体,紧绷,好像比,从房顶上摔下来,还难过。”
末了,好奇的转过脑袋:“他们,在干嘛?”
暗暗掐了大腿一把忍住笑,顾晏清清喉咙:“萧世子刚刚受了伤,而我们中原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陆姑娘是在给世子看病呢。”
他这话可不算错,只不过,医的是心病而已。
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小琅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蹭过来,“我的头,疼,你也给我,治。”说着,还学着萧逸的样子抓起他的手,满脸虔诚。
嫌弃的甩开他,顾晏赶紧退后避开:“这个……我不会给人瞧病,等出去给你找医者来。”
“顾晏——”长安阴测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再乱说一个字试试?”
“天地良心,我这人从来不撒谎!”笑嘻嘻的挤挤眼睛,他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我就晓得世子是办大事的,嘿嘿~”
被他猥琐的“嘿嘿”笑得浑身不自在,萧逸抽抽嘴角,聪明的转移话题:“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两天……咳,小琅,我见你似乎能懂很多话,不像是自小没人教养的弃婴。”
原本只是无心之言,他却没发现,黑暗中,听到他话的小琅警惕的眯了眯眼,被杂乱长发遮掩的面庞上居然划过一丝精明。
“我,的确,不是,弃婴。”良久后,他如此回,“我是,北周人,名叫,巴雅尔。”
“小时候,家人,全死了。我一个,在雪地里,被母狼收养,从此就,一起生活。”
“北周人啊,怪不得官话说成这样。”长安没什么民族偏见,随口教了他几个简单的词:“你是人,总不好与狼一直在一起。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想回归,人类,生活。”巴雅尔认真道:“但我,没有亲人,只认识,你们。”
言下之意,竟是赖上他们,不打算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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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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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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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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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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