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从天幕掠过,刹那便消失。
南庚赌坊门口的灯笼红火,里面赌徒众多,生意如火如荼,掌柜搬个太师椅坐在大门口,左手端着小茶壶,时不时盯向一个方向,满是忧愁。
“掌柜,夜深天凉,砸场子的想必不会来,您进去吧。”小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这些日子他们南庚赌坊过得实在可太不容易了。
赌注都不敢调太大,怕被一锅端了,引得不少富商不满。
掌柜惆怅:“不了,我就在这儿待着。”
“呦,掌柜您怎么在这儿,是在等人吗?”一个华服公子甩着扇子走过来,对他挤眉弄眼,“听说最近有人从你们赌坊赢了不少银子,你这赌坊还敢开啊?”
赌坊最不能做的就是露怯,赌坊没钱谁还会来。
掌柜傲然:“一些小钱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老实。”华服公子嫌弃的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肩膀,摇着头走进赌坊。
都关了好几次门了,还说算不得什么,死要面子。
不过他只是来玩儿的,打趣两句就算了。
掌柜长叹一声,他们也是没办法啊,再撑撑,等安凰郡主离开扬州,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华服公子进赌坊一看,玩得的确小了不少。
他撇了撇嘴:“就这?”
他掏出五十两银子,随手往压得人很多的那边一扔,一开,输了。
他不服气,又开始扔。
结果十赌九输!
旁边一个赌徒笑了出声:“兄弟你这手气也太差了点,比我还差,来来来,我跟反着压一定能赢。”
华服公子脸一黑:“不玩了不玩了!这南庚赌坊肯定和我不对付。”
“兄弟别走啊。”赌徒见他甩袖就往外走,他也输得惨,所以刚才无比落魄,“再玩一会儿,让我试试啊。”
华服公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还没走至门口,忽然就见赌坊内的小厮急匆匆的动了起来,取下灯笼以黑纸封窗关门,各司其职,动作那个熟练。
掌柜在旁边催促。
“快快快。”
“怎么了这是?”他愣了。
旁边的赌徒却早已习惯,依旧玩自己的,一点都没受到影响,赌徒随口解释:“扬州最近来个砸场子的,和咱们这十赌九输不一样,下得大不说,还从来不输,你说这神不神奇?”
“哎,听说那天好多人跟着发了财,可惜我那天娘们管得紧……”
“神奇的不应该是赌坊吗?”华服公子表情怪异,“他们怎么每次都能提防到。”
“赌坊有赌坊的手段嘛!兄弟你既然走不了了,那不如就来玩几把,小赌,我们小赌,小赌怡情。”
手段?
华服公子神色愈发古怪了,也没拒绝赌徒,继续玩了半个时辰后,余光扫到掌柜偷偷把门开了小缝和谁说了几句话,随后掌柜明显松了一口气。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示意小厮把门打开。
“兄弟你在看什么呢?话说兄弟你贵姓,我怎么称呼你。”赌徒熟练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华服公子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看自己又输了,郁闷又烦躁:“不玩了,走了!”
“哎哎,兄弟!”
赌徒喊了两声,耸耸肩走到一边开始下注,输了后哀呼一声,无比悲痛。
十赌九输!十赌九输!
他不信邪,开始用家当下赌注。
又输了……
……
华服公子甩着扇子,悠哉悠哉的走在街上,十分潇洒风流,他转进一个死巷子,那头是堵住的。
巷子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下人被捆绑丢在地上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旁边站着一名戴着半边面具,表情冰冷的黑衣侍女,她等候多时,见华服公子出现:“郡主,您猜得没错,就是他通风报信。”
叶子佩“唰”的把扇子一收,往地上一蹲,用扇柄抬起下人的下颚,微微一笑:“云贵,你是谁的人?”
叶子佩之前就怀疑南庚赌坊。
她和冥连澜的人不会有问题,会武功又能知道她的动向而不被怀疑,只有云威贤和拜白儿亲近的下人。
不过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她不妄下定论。
今天她稍微用了一些手段,躲开云贵自己先出门,再让冬凌假扮成她出门去南庚赌坊,没想到真把人勾了出来。
结果真的是云贵。
即便早已有所预料,叶子佩的心中还是有了几分冷意,是对云贵的,也是对他幕后之人的。
云家的老人,云威贤信任的管家,竟然是一颗棋子。
如果云贵对云威贤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呜呜呜。”云贵躺在地上不停挣扎,试图摇头。
“是皇上吗?算了,你肯定也不会回答,是谁也无所谓了。”叶子佩眉目含笑,却令人觉得发怵,轻笑一声,粉唇吐出轻飘飘却泛冷的话,带着睥睨众生的慵懒,“只要他敢冒头,犯我者、犯云家者,虽远……我必诛!”
云贵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络梧,给他个痛快。”
络梧抽出短匕。
云贵挣扎得更用力了:“呜呜呜!”
可惜他被绑得太紧,根本无法挣脱开。
络梧的匕首挥下!
忽然,一把剑从天而降!直接挑向络梧的匕首!
络梧后避一步。
叶子佩眯眸望向来人,一身黑衣包得严实,挡在云贵面前,同样冰冷的看着她们:“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叶子佩冷冷看着他,“他背叛了主子,你想救他?”
黑衣男子猛的低头。
云贵瞪大眼睛:“呜呜呜!”
就是这瞬间,叶子佩勾唇,握上腰间的小手甩出火云鞭。
火红色的长鞭朝黑衣男子而去!带着浓浓杀意。
康帝的人,都留下来吧!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但也反应极快,用剑一挡,火云鞭缠上他的长剑,却割不断。
他的武功不低,剑术至今无人能敌,叶子佩却招招出奇,每次都攻他想不到的地方。
两人一时打斗得难舍难分。
络梧趁机走向云贵,打算先把云贵解决,黑衣男子又迅速回来想救云贵,可他到底只是一个人,无法以一敌二。
他这一救云贵,叶子佩的鞭子就攻向他的后背!
黑衣男子受伤,后背是火辣辣的疼痛,往前一个踉跄,倒在云贵旁边。
他想起身继续,全身却开始麻痹。
鞭上有毒!
他愤怒看向叶子佩:“卑鄙!”
“高手的事怎么能叫卑鄙,这叫爱惜小命,你武功不错,可惜跟错了主子。”叶子佩赞赏着靠近,笑眯眯的模样像个魔鬼,“下辈子注意点。”
叶子佩的手高高扬起。
云贵挣扎得更剧烈,不停的呜呜呜,似乎想说什么,黑衣男子叹息,取出他嘴里塞的布。
他今天是栽了。
有什么遗言,说吧。
“郡主!他是三公子!”云贵几乎是用尽力气在大吼。
郡主?!
黑衣男子猛的抬头。
三公子?!
叶子佩及时收回甩出去的鞭子,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表情一冷,目光极其不善:“你说什么?你可别想骗我。”
她几个表哥都在军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真的是!”
黑衣男子默默拉下自己的黑面巾,露出面容来。
不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完全是云家人的长相。
叶子佩表情一滞,还是不信。
“人皮面具?”
她亲自上手检查,先是揉捏接着又是掐,极其用力,那张俊美的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真的。
真的……
叶子佩心中就两个字。
卧槽?!
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不早说?”叶子佩咆哮着看向云贵。
云贵一个铁骨铮铮的大汉子差点哭出来:“我也想,可郡主您给我机会吗。”
他刚才拼命想证明清白,他不是棋子,不是叛徒!
可奈何他说不出来啊!
刚才要不是三公子在千钧一发时取出了他的步,他俩今天就得死在郡主手里了。
云贵难过,云贵委屈。
叶子佩:“……”
这怪她吗?
谁让云贵偷偷摸摸和赌坊通风报信,她自然不能往好处想。
“你……”云武阙还有些不能相信,满脸凌乱,“你是叶子佩?你会武功?你还去赌坊?你还会杀人?”
面对这个差点被自己杀的表哥,叶子佩无比尴尬,但她是谁,她是叶子佩,淡定的反客为主:“这个啊,我可以不是。”
云武阙:“……”Χiυmъ.cο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这像话吗!
云武阙忽然颤栗起来,口吐白沫。
叶子佩眼皮一跳,从怀中取出一瓶解药:“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快,把解药吃了,这毒药可烈了。”
她刚做出来的。
云武阙好转后,望着给自己把脉的叶子佩,表情那个复杂,这真的是他那个废物表妹?他还差点被她杀了。
“咳咳。”叶子佩被他直勾勾盯着,到底是心虚了,“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也没认出我,咳咳,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会在扬州,还开了赌坊?这件事外公不知道吧,这样吧,你不把今晚的事告诉外公,我也不把赌坊的事告诉外公,怎么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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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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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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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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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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