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声的呜咽演变成了嚎啕大哭,容斯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便蹲下身子,半搂着老太太,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您的孙子肯定不想见到您为他这么伤心的,他希望您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
一听到孙子,老太太强忍住悲伤,问道:“他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
看着郑老师满脸的希冀,容斯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她孙子的意识附着在上面太长时间了,已经随着桔梗花的枯萎而渐渐淡化,自己也仅仅听到了只言片语。他启唇慢慢说道:“当然了,他说特别想念您做的菜,还怀念您以前的唠唠叨叨,还想见到您以前的飒爽英姿呢!他还说希望下辈子能做您的孙子。”
这些都是容斯从那碎片般的意识中推测出来的,老太太听后的情绪渐渐缓解,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谢谢你小伙子,听到你今天说的话,我死也能闭上眼了。”
说完,郑老师便转身想回到客厅,容斯上前扶住老太太虚弱的身体。看到他们走过来,原本焦急不堪的慕辞连忙站起迎了过来,与容斯一起把郑老师扶到沙发上坐下。
“好了,你们两个也坐下吧。”郑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下。“唉,你们也算是有心了。那盆桔梗花确实是我孙子留给我的。”郑老师想着,思绪有些飘远,她缓慢地讲述着压抑在心中已久的事情。
“我那儿子与儿媳妇去的早,在怀着我孙子的时候,他们两个来看我,却在不远的那条马路上出了车祸。”老人说着,脸上露出的恨意。
“那个丧尽天良的肇事司机,看见出了车祸后并没有马上报警,而是开车跑了!等到有人发现他们的时候,我那儿子已经不行了,我儿媳妇强撑着一口气,到了医院把孩子生出来就随着我儿子去了。后来医生告诉我,如果早些送到医院,他们就......就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继续讲述着内心的不甘。
“我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身上盖着白布。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正要扑过去的时候,护士让我去签字,说是我孙子时刻有生命危险。我走到温箱那一看,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浑身泛着青紫。要不是小胸膛略有起伏,我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他手上的指甲都没有长出来,皮薄的仿佛一戳就破。”郑老师伸手比划着,仿佛当时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在自己眼前。
“我硬撑着办完儿子他们的葬礼,一边去警局催促着他们抓住凶手,一边来医院照看孙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孙子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他还那么小,是那么的脆弱,要是我倒下了谁来照顾他啊!我给他起名叫石头,希望他的命能像石头一样硬。”老太太擦掉眼角的泪珠,继续说着。
“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我都不知道自己强行留下他是对是错。他在温箱里呆了半年多,才从里面出来。期间抢救了无数次。或许是上天可怜我,每次石头都惊险的过来了。从此之后,他便是医院里的常客。”
“医生告诉我他可能先天性心瓣膜关闭不全,而且肺功能有些问题。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跪下来求医生一定要治好他,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很可能无法承受手术。”
“等他大一些,身体虽说还是很瘦弱,但是比以前健康多了,无非是比正常的孩子抵抗力弱,容易感冒。不过他每次感冒都非常严重,只能去医院吸氧,看着他的脸憋的青紫,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
“终于他做了心脏手术后,我的心也渐渐放下了。手术很成功,知道这一消息时,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我以为上苍终于开眼,让我这可怜的孙子能够好起来。”
“后来,人就没了。他的身体抵抗力实在太差了,明明只是平常的感冒病毒,却要了他的命!”老太太说着,情绪有些崩溃。慕辞赶紧递上纸巾,郑老师伸手接过擤了擤鼻涕,轻声道谢:“谢谢你们愿意听我在这里唠唠叨叨。”
“我这几年一直沉浸在石头不在的悲伤中,以前的老朋友也一直安慰我,可是我心里苦啊!那盆桔梗花原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请了不少有经验的花匠,他们都没有办法。我只是忍不住有些迁怒你们。唉......”琇書蛧
“那盆花原本就因为我们打翻才折断花茎的,不然它还能活一段时间。”慕辞握住郑老师的手,“您不用感到抱歉。”
“您的孙子一定不想看到您为他伤心,就算是为了他,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郑老师,郑老师擦干净眼泪,拍着腿说道:“从今天起,我要活的开开心心的,好让石头安安心心地去!”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经常来看您的,只要您不赶我们走的话。”慕辞与容斯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哪能啊,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到来。那位小姑娘怎么没来,不会是被我那天吓到了吧!”郑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她今天早上有些感冒,现在应该在医院里挂水。”慕辞解释道。
郑老师松了一口气,叮嘱着他们:“那就好,你们年轻人啊,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啊!”
时间不知觉已经到了下午,可是几个人都没感到饿。郑老师让他们等着尝尝她的厨艺。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做好了。郑老师招呼他们坐下,表示这些都是她孙子爱吃的,她的语气里还有着深深的遗憾。
吃完饭后,两人陪着郑老师把风信子插到花瓶中,又聊了一会天,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两人起身告辞。他们手里塞满了郑老师给他们的礼物,两人双手提着礼物在门口相对无言。慕辞轻笑一声打破了平静:“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容斯看到慕辞频频地转过头看他,无奈地开口:“怎么了?”
“你到底对郑老师说了什么啊,郑老师把心里话都跟我们说出来了。”慕辞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容斯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秘密,你只需知道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去上课就行。”
要不是慕辞开着车,他都想一拳打在这家伙的脸上。他的手抓紧方向盘,压制住自己暴起的冲动。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慕辞,在他的不懈追问下,容斯只好跟他说这是他与郑老师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他。
慕辞见问不出答案,不再继续追问。一时间,车厢里静悄悄的。车子对着慕辞家的方向平稳地驶去,夕阳透过车窗,洒在了他们的身上,一股温馨在不断蔓延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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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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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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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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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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