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漆黑,倒是能看见别处的灯火与繁华,不过总归与自己无关便是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
过了一小会,花儿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隐约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兴奋。
颜墨月微微一笑,视线看向门口,果然,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个身影急急地进了院子。
花儿手里提着个篮子,身后跟着香儿,看见颜墨月坐在院子里,花儿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小姐,天这么冷,您怎么就在外面坐着,快些进屋去。”
这样小大人似的语气让颜墨月心底划过一道暖流,她轻轻摇了摇头:“屋里闷,外面倒清爽些。”
颜墨月说的是实话,她虽然穿的单薄,但也没怎么觉得冷,反观那一片漆黑的房屋,她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黑暗,从小到大都是这般。
花儿却不这么想,以为颜墨月觉得院子凄凉,她鼻子一酸,将手中的白馒头递过去:“小姐,老爷不会不管咱们的,迟早咱们也会住进大院子,您快吃点东西吧。”
颜墨月没有接,而是看着两个丫鬟:“你们两个吃饭了么?”
花儿眼神微闪,继而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拉着身后的香儿,道:“我和香儿在厨房就吃过了,小姐您快点吃吧,我们都饱了。”
饱了?
颜墨月薄唇微抿,视线扫过花儿苍白的小脸,突然拿过篮子,放在一旁,语气冷了下来:
“你们要是觉得饿死以后还能好好伺候我,那就饿着吧。”m.χIùmЬ.CǒM
“小姐……”花儿一急,刚欲开口,却被香儿拉住了手,她对着花儿摇了摇头,又看向颜墨月,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喉咙有些发干,“小姐,我们现在就吃。”
花儿顿时急了,那馒头可是好不容易要出来的,一共才三个,她们怎么能吃。
“花儿!”香儿抬高了声音,拿出两个馒头,一个递给她,“吃吧。”
也在此时,花儿撞入颜墨月的眼神,那眼底虽是带着薄怒,却掩不住关心,她方才察觉小姐是在担心她们的身子,花儿突然觉得喉咙哽住了,看着手里的馒头,默不作声。
“咱们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吃,就有你们的,若是再像这样自己不吃让给我,那我也不会吃。”
颜墨月话说的坚决,两个小丫头无法,只能伸出小手来一人拿了一个馒头。
颜墨月才微微点头,拿起最后一个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院子里陷入了安静之中,两仆一主就着冰冷萧瑟的寒风,无声地吃着唯一的三个馒头。
却在这样的气氛下,仿佛有什么变了。
花儿的泪水一滴滴落在馒头上,她有些哽咽,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而一旁,香儿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怎么也咽不下去。
那馒头明明是冰冷的,入了嘴却变得滚烫,她看向那个黑暗中的女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两个丫鬟的变化颜墨月自是看在眼里,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从容地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就闭上了眼,仿佛在等着什么。
等一会……可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时间约么着又过了一炷香,突然就有了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来得急,不过片刻就到了院子里,为首的正是余氏身边的桂嬷嬷。
“大小姐,让老奴好找啊。”
桂嬷嬷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尖锐的视线落在颜墨月身上:“老爷已经回府了,所以……还请大小姐跟老奴走一趟吧。”
话虽这么说着,桂嬷嬷却压根没有正眼看过颜墨月一眼,在她心底,就是老夫人院子里养的鸟都比颜墨月有价值,更何况……祠堂着火,这个嫡女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呢。
“小姐……”花儿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开口,“还请问嬷嬷,老爷这么晚找小姐是有何事?”
“何事?”桂嬷嬷嗤笑一声,“夫人和老爷还在等着呢,大小姐还是快点过去吧,到了不就知道了。”
听得桂嬷嬷这般话,花儿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有些焦急地扯了扯香儿的袖子。
香儿回头,家丁所带火把的光落在颜墨月脸上,她的半边脸就那么在火光下闪烁着,女子分明是淡笑的,可那笑意却怎么也不像是到了眼底,香儿甚至能从颜墨月的眼底看到一丝讽刺。
香儿的一颗心突然落下了,她对着花儿摇了摇头:“你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在祠堂跪了一天,小姐的确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一声冷笑接着在院子里响起。
那声音森冷而不屑,里面夹杂着浓烈的嘲弄,却好像又含了三分怒气,让人没来的心里一紧。
桂嬷嬷一愣,不敢相信那个懦弱的嫡女敢这样对自己笑,待到反应过来,她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冷冷道:“大小姐这是何意,还不快点和我走,不然去晚了,受罪的还是您。”
颜墨月眯了眯眼,似乎没有感受到桂嬷嬷大大的不敬,反倒笑了起来:“嬷嬷何必那么着急,我倒是想走,这不被您这么一吓,腿软了,压根站不起来了。”
说着,颜墨月小脸立刻扭曲成一团,看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桂嬷嬷的脸色一僵,接着彻底黑了,被自己吓得腿软?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反倒觉得这个大小姐胆子变大了不少。
“大小姐,老爷还在等您呢,您还是快点随老奴走吧,只怕这耽误的时间越久,老爷就越生气,到时候可要连夜将您送到庄子里去了。”
桂嬷嬷特地把连夜两个字加重,里面的意味很明显,她几乎已经看到下一秒,女子被吓哭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桂嬷嬷注定要失算了。
颜墨月只是淡淡地看着桂嬷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
那样的从容自在,一时间就带了几分特殊的威严与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么……”颜墨月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那就耗着吧。”
桂嬷嬷眼皮狠狠一跳,有些不明所以,谁料颜墨月就转过头去和自己的丫鬟闲聊起来,丝毫没有起身要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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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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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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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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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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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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