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那位蓝衣美妇面色冷凝,目光微闪。
上回容玉堂在五山郡程家与她的那一战,她便是吃亏在这剑意化形之上。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否则她怎么也容不得人家在自己地盘上放肆。
而今一鸣真人既然上门来挑战,自然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那只金鸾巨鸟俯冲而下时,一鸣真人轻抖衣袖,袖中飞出九色金色圆环,这圆环之上附带着灼灼光焰,犹如九个太阳,高高挂在空中,耀眼夺目。
“日月乾坤圈!”
一鸣真人口中大喝,九个日月乾坤圈向着金鸾大鸟飞奔而去,分别套在了大鸟的双翅双脚首尾与身体之上,一鸣真人打了一道指诀,又是一声高喊:“收!”
乾坤圈开始猛烈收缩,烈烈光焰压过了金鸾大鸟本身的光辉,啾啾鸟鸣之声响彻苍穹,而那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砰得一声彻底爆开,发出轰天动地的声响。
骆青离被这夺目的光辉刺得闭上了眼,如此威势,哪怕斗法场外已经设置了阵法,还是将整座山体都震得不住颤抖,在外围观之人更是看得心惊胆战。
光芒尚未完全退却,依稀可见地面被轰炸出了一个大坑,斗法场内又传出了铿锵的撞击声,玉堂真人与一鸣真人又已经来回斗了许多个回合。
到了这个时候,骆青离发现,即便她想要观摩学习两位真人之间的斗法,自己也看得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他们两人的节奏。这是境界上的不足,筑基初期与金丹后期之间的差距太大,她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山体的震荡越来越剧烈,防御阵法还在顽强地死死支撑,一鸣真人法宝众多,层出不穷,不要钱地往外丢,而玉堂真人一剑在手,应对从容,游刃有余。
骆青离看不出这二人究竟谁更占优势,只是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就连一旁的和硕真人面色也相当严肃,捻着长眉一言不发,围观的众弟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一鸣真人祭出了一座金色宝塔,那宝塔共有七层,镶满了宝石,看上去十分华丽,富丽堂皇。
“我去,这人的法宝怎么会这么多?”
看到现在,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吐槽,光是一鸣真人拿出来的,就已经有六七样了,这身家得有多少啊!
另外有弟子道:“法宝贵精不贵多,你看我们玉堂真人,哪怕就用一把剑,也能和人家大战三百回合,这么一看,明显是我们真人技高一筹嘛!”
不远处的程家人听到这话,只是嗤笑一声。不管用多少法宝,能赢就是本事。
一鸣真人一手掐诀,一边哼哼冷笑:“就让你好好尝尝烈阳真火的威力!”
他打出一道指诀,七层宝塔倏然变大,飞至半空,宝塔的第七层火光一闪,一道火线从宝塔中吐出,那火线红中带金,如同烈阳之色。
和硕真人啧啧摇头,“完了,他要输了。”
骆青离微怔,秦紫嫣忙问道:“师父,谁要输了?”
“当然是程一鸣了。”和硕真人有些遗憾地叹气,“容玉堂可还没使全力呢。”
话音才落,就见玉堂真人反手取出一只葫芦,看样子只是十分普通的酒葫芦,可随着玉堂真人拔开盖子,下一瞬,葫芦便灵光闪闪,化作玉色,将那道从七层宝塔中喷吐出的火线收进葫芦内,而整只酒葫芦也从原本的玉色化作浑身通红,那红色越来越浓,还隐隐透出金光,最后又归为虚无。
玉堂真人将盖子塞上,又将葫芦反手收下,朗声笑道:“多谢道友的烈阳真火。”
一鸣真人目光愕然,一众围观弟子也纷纷惊讶不已。
和硕真人摇头叹道:“这只炼火葫芦是容玉堂从一个古修遗府处得来的,专门用以吸收各类能量体,烈阳真火是通过特殊法宝,夜以继日长年累月吸收太阳元力后反复锻炼而成,可本质上还是太阳元力,自然能够被吸入葫芦内……程一鸣这回可是赔大咯!”
这一缕烈阳真火,一鸣真人不知祭炼了多少年,破坏力极大,以往作战之时,他凭借此火,常常无往不利,如今也是看着和玉堂真人僵持不下,才打算祭出这杀招,谁成想竟赔了夫人又折兵!
“容玉堂!”
一鸣真人怒发冲冠,目眦欲裂,惊怒之下,他浑身战火熊熊燃起,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什么法术法宝一股脑全都用上了。
然而人在盛怒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分神出错,玉堂真人左闪右避,一味防御,却是在寻找着一鸣真人的破绽。
似是发现了什么,玉堂真人瞅准时机,剑光流转,金剑剑柄上刻画的道道龙纹忽然“活”了过来,化作数条水龙,水龙从剑柄处沿着长剑向上攀爬,直到剑尖处,随着玉堂真人的扬剑,水龙便向着一鸣真人俯冲而去。
一鸣真人全身战火凝成了一只火焰巨虎,那一刹那,龙虎相斗,水火相冲,其声震天,猎猎劲风呼啸而过,这座山体终是再也撑不住,伴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
围观弟子见状纷纷御器逃离,和硕真人拂袖护住了骆青离与秦紫嫣。
碎石滚落,尘土喧天。
阵法尽到了最后一丝本分,未曾造成大范围破坏,然而这座专门用以金丹期斗法的斗法场却不可避免地被摧毁了。
骆青离只看到了蒙蒙烟尘,不知最后是何结果,许多弟子也在翘首盼望,寻找玉堂真人或是一鸣真人的影子。
终于他们在滚滚尘土中看到了两个身影,这两人对面而立,一动不动,半晌之后,那个更加魁梧高大的身影向后仰倒,砸在了地上。
“一鸣!”
“祖父!”
程家的人纷纷冲上前去,那位蓝衣的金丹美妇将一鸣真人扶起,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一鸣真人往外呕出一口血,吃下美妇喂过来的丹药,深深地抬头看向玉堂真人,敛下眸光道:“我输了。”
玉堂真人微微拱手,“承让。”
程家的人面色铁青,满脸不服,倒是玉蟾宗弟子欢呼雀跃,与有荣焉。
杨盼儿更是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瞪向程萦,“我就说我师父绝对不会输!”
“盼儿,不得无礼!”
不等程萦发怒,玉堂真人便淡淡瞥她一眼,杨盼儿心中猛地一突,不甘不愿地瘪瘪嘴。
“此间事了,诸位道友远道而来,可以先在玉蟾宗稍作休息。”玉堂真人轻轻颔首,又把杨盼儿叫了过去,厉声道:“回去!”
杨盼儿还没欣赏够对方的脸色,哪里情愿,可对上师父的满面怒容,又不得不乖乖听话。
然而两人才御器飞到飘渺峰,还没到洞府,玉堂真人便已是面如土色,“哇”地吐出数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师父!”杨盼儿大惊失色,连忙扶住玉堂真人,满脸不可思议,“怎,怎么会这样……”
玉堂真人摇摇头,“我虽小胜一筹,但也和程一鸣两败俱伤,先前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
杨盼儿眼眶发红,玉堂真人轻叹道:“盼儿,为师这伤得要好好修养几年,你师兄已经开始闭关筑基,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就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师父……”Χiυmъ.cοΜ
杨盼儿刚想反驳,玉堂真人正色道:“你这个脾气,需要好好改改!”
……
演武堂外,玉堂真人走了,热闹也都看够了,秦紫嫣轻吐一口气,长叹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金丹期的斗法是这样的。”
骆青离点头赞同。
难怪说修士到了金丹期才算得上是高阶修士,相较起来,炼气和筑基确实是不够看的,而且越是见到高阶修士的能力,越是能让人心生向往。
秦紫嫣见自家师父正看着玉堂真人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了?”
和硕真人摇摇头,“容玉堂那老家伙,又在逞能了。”
骆青离和秦紫嫣没听明白,和硕真人也不打算解释,反正容玉堂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没让玉蟾宗失了颜面,至于其他的,谁还关心?
一鸣真人倒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这次上门挑战输得太惨,程家颜面大跌,而周围还围着一堆看笑话的玉蟾宗弟子,更是让人觉得恼火。
程萦握紧双拳忍了又忍,如何也没能忍住,目光扫视一圈,高声说道:“我程家再下战帖,可有筑基期弟子愿意迎战?”
一鸣真人看了眼程萦,闭了闭眼没有反对,蓝衣美妇沉吟片刻,也表示默许。
掌门雁北真人面露无奈,玉蟾宗弟子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这算什么?老的打不过,如今小的又要来?”
“程家这是输不起,就非要从别的地方找回点面子吧?”
“也不看看这里是哪,我玉蟾宗大门大派,随便拉个筑基弟子过去就能把他们秒成渣渣!”
早前玉堂真人的大获全胜让玉蟾宗弟子自信心爆棚,如今说起风凉话来也是张口就来,满是不屑。
程萦扬手一指,“废话少说,有没有人应战,给个准话!”
她身后十数个筑基修士也纷纷站了出来,斗志满满。
这态度可算是把人激到了,围观群众之中,有筑基弟子越众而出,高声喊道:“今日便让你们领教领教玉蟾宗的实力,到时候输了,可就别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
既然有人应战,这斗法场地便又从室外转到了室内,从金丹期变成了筑基期,更多的弟子涌入演武堂。
和硕真人挥了挥手转身,秦紫嫣问道:“师父,您要走了吗?”
“筑基期的比试没什么看头,有掌门看着就够了,你要想观战那就继续留下来吧。”
秦紫嫣微微福身,和骆青离一起进了演武堂。
场外再一次设起了赌局,仍旧是多数人买了玉蟾宗弟子胜出,秦紫嫣和骆青离都没去凑热闹,只是在斗法场外观战。
程家第一个上场的就是程萦,筑基初期修为,她一身红衣,手捧一朵红莲,面容娇美秀气,身姿丰盈婀娜,然而目光却凌厉如刀,而她的对手也是一个筑基初期的男修,扛着一把大砍刀,气势汹汹地飞上斗法场。
“厉师兄,把她打趴下!”
“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厉师兄,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压在你身上了,不要输啊!”
场下呐喊助威之声不断,那位厉姓男修自信满满地摆手,朗声笑道:“好说好说,哥保管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
程萦冷冷一笑,“丑人多作怪。”
“臭娘们,你说什么?”厉姓男修双眼微眯,提起砍刀就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
程萦面色不变,素手轻抬,红莲于半空中袅袅绽放,红光如水倾泻而出,那厉姓男修的气势忽然一顿,动作也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慢,最后竟两眼一翻,倒头晕了过去。
演武场内忽然一静,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怔怔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修,好半晌才爆发出阵阵质疑声。
“怎么回事?厉师兄,你趴着干嘛,快起来打倒她啊!”
“不对,厉师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臭娘们你耍诈!她绝对耍诈了!”
嘈杂人声鼎沸,程萦牵扯着唇角不屑冷笑,而一旁站着的程家修士也都讥讽地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作为裁判的雁北真人上前探了探厉姓男修,沉默了一瞬宣布:“程家胜。”
这个结果所有人都不满意,但雁北真人是掌门,他都这么说了,门下弟子也只能选择相信。
可是之前买玉蟾宗胜的弟子却是全都赔了进去。
“还有谁来战?”程萦站在台上,懒洋洋地睨向众人。
又有一个筑基初期的男修跳了上去,“就让我来领教领教!”
赌盘再一次开盘,众弟子仍旧一窝蜂地买了玉蟾宗胜。
“上一把不过是巧合,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没错,我玉蟾宗人才济济,不信还打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
“玉蟾宗胜,这回没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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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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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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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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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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