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比较瘦小,已经被踢得缩成一团,像一只被煮熟了虾米一般,弯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秦筝对这样的恃强凌弱见怪不怪,也绝不会老好人地上前劝阻,更没忘了前次挨鞭子的教训,发过誓要明哲保身、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然而,光是这两个人黑吃黑也就罢了。
真正让秦筝无意识地挪动脚步,一直靠近是非之地的根源,便是两人身旁,一直跪着,不断哭泣求饶的一位十几岁的姑娘和两个几岁的小男孩。
越走近,秦筝的心便揪得越紧。
眼前,跪着的这三个人,很显然是和她一样穷苦的人。甚至,比她还不如吧。
她冷眼看时,三人正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颤抖不住。
那两个跪着的男孩脏得如同泥垢一般,全身上下瞧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秦筝见他们一边哭,一边用厚厚一层湿泥的衣袖抹眼泪。那来不及擦干的泪水,便顺着乌漆墨黑的脸颊往下淌,流出几条深深的沟壑,越发地脏得令人不敢直视。
秦筝微微蹙眉。
但见那姑娘却穿着粗布衣裳,似是大户人家丫鬟打扮。
此时,她的粗布衣裳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完好的了。
尤其肩头处,似是被人强力撕了个粉碎,露出一溜削肩玉臂,在这寒风中,令人忍不住想送件衣裳给她。
再看她生得眉清目秀,容颜不俗,虽不及闭月羞花,却也有几分令人心动的地方了。面容白皙,干净清爽,更容易让人多看几眼。
只见她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只是不停地冲着打人的男子磕头作揖,梨花带雨地一直哭着:“求求你!求求你!公子,我求求你……”
被打的那中年男子不仅形容猥琐,连声音亦像个太监,也只顾求饶:“公子饶命!饶命……”
那打人者却丝毫不管不顾,一脚一脚地踢在对方身上。
地上那中年男子渐渐连声音皆无,跪着的女子和两个男孩哭得更加惊天动地。
那打人者背对着秦筝,她一时看不清对方相貌。
忽听得他超级不耐烦地吼道:“都给我闭嘴!”
这声音如雷贯耳,令秦筝忍不住想拔脚便逃。
可是,他这一声吼,跪着的三个更加磕头如捣蒜。每一次他们的额头撞击地面,都发出了咚咚咚之声。
在这冬日沉寂的午后,这咚咚之声如同惊雷般撞击着秦筝挣扎的灵魂。
当她惊见清秀女子头上鲜血淋漓之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秦筝冲了上去。
她攥着拳头、斜刺里冲上去,跳起来,一个倒钩拳,便打在了打人男子的下巴处。
她用尽了全力,在对方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时,突然给了对方这样一个暴击,将那男子打得脸一偏,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秦筝也豁出去了,不看他一眼,冲过去便死命抱住那磕头磕到头破血流的姑娘,不让她再磕下头去。
旋即,她抬起头,双眼暴瞪,死命地怒视着眼前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子,那匹曾经想要她命的愚蠢的“狼”!
此时,这匹“狼”像是被打傻了一般,呆呆痴痴地站在原地不动。只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远方,郎朗星目中空空洞洞的,一时像是整个世界都黯淡了许多。
如果说那天让老唐挥鞭子之时,这匹狼表现出的只是单纯的被人打扰之后的不爽和暴怒的话,那么,此时此地,秦筝竟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她只觉得周身冰凉,四肢发冷,死亡气息如猛蛇扭曲缠绵,令人窒息。
蠢狼未醒,此时不逃非君子也!
秦筝在他傻愣愣的间隙,强忍着心底深处的害怕,颤抖着嗓音对那姑娘悄声说道:“姐姐,我们走!”
说着,她便强力想要站起来。哪知,心底深处的濒死般的害怕竟让她一时未站起来,直通通地竟半跪了下去。
她暗骂一声“**”,再次准备站起来。
哪知她刚一放松怀中人,那姑娘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便来拉她。
一面拉秦筝,她一面哭得更加凄厉悲凉,口中哀哀有声:“求求公子!求求公子……”
秦筝有些恼怒,自己本来就心惊胆战,被她这样一带,差一点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真是笑话!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爹跪娘跪天地!怎能随随便便就跪眼前人!
她的确害怕,但既然淌了这趟浑水,她便没打算全身而退。
虽然她心中有希冀,但亦做好了心理准备。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
左右她不过是一个本该死去的灵魂,而这具身躯,更是早该腐烂肥田的存在。
如果真有让她害怕的,也不过是前世一切以法律为底线;而今生,却没有底线。自己一个人的过失,很有可能会殃及父母。那样的话,她真是罪该万死了!xiumb.com
但,无论有多害怕,那一拳已经打出手了,覆水难收,再无后悔之地。
秦筝没有跪下去,而是骄傲地直起身子,抬起头,手指甲嵌进肉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当她抬起头来时,发现“蠢狼”已经醒了。
此时,在他的眼底,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他却伸出一只修长手指的大手,想要捏住秦筝的下巴。
秦筝何等警惕,反手就是一剪,只是想隔档开对方的手。
奈何这匹狼比她足足高出约两个头,而且一看便是铮铮铁骨肌肉男,传说中“穿上衣服有型,脱下衣服有料”的存在。
是以她这一掌上去,自己用尽了全力,对方却像赶蚊子一般,只轻悄悄挥了挥手,便将她挡开了。
秦筝一个趔趄,踉跄了好几步。
幸而她这些日子,白天有空也练,晚上更是在空间中练。如若不然的话,估计被他这样秋风扫落叶般一扫,她便非得摔个狗啃屎不可。
秦筝一阵恼怒,想着打也打不过,索性不予反抗,看他想怎样,再见机行事不迟。
她这一停下来,回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她是10岁的身躯,30岁的眼神。
这一瞪过去,她眼中那两世为人的不可言喻的光辉,勾魂摄魄般,竟再次令狂暴男动作一滞。
秦筝趁这间隙,暂时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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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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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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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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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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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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