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烺给他的夫人亲自挑选了一条水红色樱草四君子纹褙子并象牙色马面裙。唐沁是江湖儿女,甚少穿着这窄紧的衣裙,裴真更是不适应,总觉得腰处像缚了绳子一般,站不是,坐不是。
见她总往腰处探看,韩烺眼里落了笑意,他挑这条裙子不无故意的成分,他是真的想瞧一瞧,穿了窄腰衣裙的夫人,是何模样。
但看那水红色的花草裙,腰线紧贴她身,束出来的弧度柔而圆,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人想护在掌中。韩烺不禁挨了过去,眼中温柔的笑快要流淌出来,他长臂探出,一把揽过那细柔的腰身,言语中似有不舍,“夫人若是不适,换一件宽松些的吧。”
本就被这衣裙束得难受,再被他这么思若无意地一揽,裴真脊背上的汗毛都束了起来,一回头,正就撞进了他含笑的眼里。
这两日,他是越发动手动脚了!
从拉拉手到不时凑她身边说话,昨晚更是睡前盯着床榻看了好几眼,像是要搬过来一般,那眼神看得裴真半夜没睡好。他同她亲近是好,可这般热烈,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今日他手掌贴过来,裴真是想躲又不能躲,听了他这句连忙顺势应下。
“夫君稍等,我这便去换。”
她赶忙一转身,闪离了揽着她的手,几步便进了内室。韩烺掌心的温软骤然一空,瞧着她离去的身影,脸上若有所思......
待收拾利落上路,时辰已是不早,到了归宁侯府的时候,侯府里的人早已门口候着了。仍旧是大堂兄韩烨过来招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侯府的主,迎的这位却是侯府的客。
裴真二进归宁侯府,自然见怪不怪。一路往老太君的福生斋去,到了院子门口,同上次认亲一般无二,一众高低胖瘦的子侄们垂着头恭迎,只是她没瞧见,一众娃娃里有个不甚恭敬的,昂着头看过来,可惜他个头最矮,被哥哥姐姐们一挡,没人能瞧得见他。
裴真从一众娃娃黑漆漆的头顶掠过,随着韩烺进到了房内给老太君拜寿。许是上一回不欢而散的缘故,这一次韩家人都显得规矩了许多,连韩烺因着近来心情舒畅,谁人言语中略有不当,只要不冒犯了他夫人,他也都全不计较了。
拜寿拜得顺当,老太君这回没想起来韩烺,只拉着归宁侯的手喊他小二子,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瑞自韩烺成亲便一直在府中未曾离开,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是老太君又糊涂了,韩瑞也不介意,同她老人家瞎白话了半天。韩烺从旁瞧着,没露出什么不耐或者讽刺的神情。
他由内向外地散发着观音大士的温和慈爱,就差怀里抱个童子了,韩家上下震惊不已,有战战兢兢不敢招惹的,也有欣喜上前的。
“三哥,三嫂。”上前的是韩家四爷韩烁,他同韩烺年纪相仿,虽膝下已有两子,仍同年幼时一样与韩烺亲近。
他欣喜上前,将妻子葛氏也一同招呼了过来。
认亲那日,葛氏家中老父突发中风,眼看要不行了,韩烁带着妻儿急赶葛家探望。事发突然,认亲的事也就搁置到了一旁。韩家除了老太君,也就只有韩烁能同韩烺正经说几句话,他从小便跟在韩烺身边跑前跑后,韩烺撵他也是撵不走的,这么多年过来,韩烺也习惯将他看做真正的自家人了。
“正好,”韩烺笑着朝他夫妻二人颔首,“见过你嫂子。”琇書蛧
裴真这次来侯府,功课做得足了许多,知道是韩烺亲近的老四夫妻,言语也亲近了些。她态度温和,韩烁却有些窘迫,“三嫂没同家母计较,真是大人大量,我娘她有时口无遮拦,三嫂别见怪,三哥别气恼。”
认亲时候的事,裴真早就抛在了脑后,被他这一说才想起来,不欢而散正经就是因着,韩烁的娘三婶子那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既然韩烁亲自替母赔罪,一个道“无妨”,另一个道:“让三婶子,没事少说话。”
韩烁赶紧苦笑应下,葛氏觑着这位锦衣使三哥,想起来那事脸色不如方才舒缓,赶忙道:“静实和静宝还没见过三伯娘,我去叫来。”
静实和静宝是韩烁的一对大小儿子,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小的那个静宝,从前也是韩烺起过意过继到他膝下的人。虽然这事没明说,可韩烺对静宝颇为看重却是不假的。
裴真略有耳闻,当时听说韩烺有意过继个堂侄儿的时候,还真吃了一惊。她晓得他不成亲的名声闹得厉害,只是没想到,他从前连给自己过继个香火的事都想好了。
她是不明白,这么个好端端的年轻人,怎么就不想着娶妻生子呢?
难不成似流言所说,哪里......不行?
念头一闪,裴真往韩烺下半身看了一眼,一眼扫过才觉得自己闲事管得太多,赶忙趁韩烺发现以前收回了目光。没有答案,她心里不免深深疑惑。
葛氏很快去而复返,身后只带了一个男孩。
“三哥,三嫂,真对不住,静宝那孩子乱跑,一时没找回来。”葛氏素来对韩烺怕多过敬,唯恐他生气,一面让静实上前行礼,一面解释。
好在韩烺并未生气,反而转过来同裴真笑道:“静宝是个淘的,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裴真点头,送了静实见面礼,葛氏听着韩烺问她可否累了,赶忙提出领了裴真一旁休歇,裴真正不想跟在韩烺身后太紧,总觉得每天被他看顾得有些透不过气,闻言笑呵呵地点头应了。
一离了韩烺,裴真便松了口气,当下也不要葛氏引路四下逛逛,更不要她领着往女眷处去,只道找间僻静的院子歇歇便好。葛氏哪能不同意,很快便找了间院子,单供她休息,自己离了去。
葛氏找的这座院子两面环水一面抱竹,墙内墙外有花窗相通,立在院中可见翠竹掩映,景色宜人。裴真在韩府的小院里憋了这些日子,忽的来到这么个幽静清新的所在,顿觉心旷神怡。
院中没旁人,她瞧中了那竹林边缘有风浮动,让随侍的夏西搬个椅子出来,自己则拿起墙角的扫帚,将地上落叶轻扫几下。
院门处忽得传出一阵喊声。
“少爷,不能去!”有人跑着喊,气喘吁吁。
“不要少爷,叫我大侠!”一个嫩生生的娃娃不满道。
裴真一回头,只见那半开的院门前,一个不及笤帚高的小娃娃,穿着一身葱绿色的小衫,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脑门锃亮,扎着个没鸡子大的小啾啾,胖乎乎的身子后,似是还背了一把剑。
他一眼瞧见了裴真,小身板一挺,“你是新夫人?!”
裴真怔怔地点了点头。这小娃娃一哼,胖乎乎地身子极灵巧地翻过门槛,窜进了院子。他忽的一下拔出来后背的剑,直奔裴真而来。
“新夫人吃我一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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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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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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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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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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