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转过身,不想继续与她多言:“你想,若非是有人窥破了你的心思,点拨我,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喻灵素哆嗦着嘴唇,显而易见有些畏惧。当她义无反顾地筹谋这一切的时候,她满怀野心,并未有什么顾忌。
可是,当她听到安生说,她的心思已经败露,昭然若揭的时候,忍不住开始感到惊惧。
这时候,她才想起姨娘对自己的劝告,想起自己所要承担的后果,心里充满着对未知的惊恐。她害怕了。
安生冷声吐出两个字:“送客!”
金米儿就守在门外,安生知道。
金米儿推门而入:“七小姐,请吧?”
喻灵素想说话,可是又什么也说不得。愣怔了半晌,方才缓缓站起身来,艰难地迈动步子,走出了安生的院子。
身后一声轻叹,如丝如缕,袅袅缭绕。
喻惊云晨起就出了侯府,一直忙碌到下半晌,方才回来。
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冷南弦。
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冷南弦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门口侍卫上前,为难地道:“世子爷,他执意要见您和安生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喻惊云一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去,自己径直走到了冷南弦的跟前:“冷神医,久违了。”
冷南弦大病初愈,虽然不再苍白病态,但是仍旧明显消瘦了许多。
他望着喻惊云,不悦地蹙眉,清冷质问道:“喻世子,你这算不算是软禁了安生?”
喻惊云得意勾唇一笑:“安生如今已经是我侯府未来的世子妃,谁若是想见她,自然就不是以前那般容易。”
冷南弦讥讽一笑:“看起来喻世子并没有一点的自信。”
喻惊云一脸玩味地看着冷南弦:“有没有自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冷南弦,你已经输了。”
冷南弦抿抿唇:“的确,你喻世子喜欢的东西,即便是不择手段,你也会得到。”
喻惊云一声冷哼:“你用不着说得这样高尚,在对待安生上面,你不是一样使了手段阴我?”
冷南弦微微勾唇,轻叹一口气:“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的确没有你喻惊云勇敢。所以,被你抢先一步。”
“我也早就说过,像你这样傲娇,毒舌又别扭的性子,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也就安生不嫌弃罢了。”喻惊云冷声讥讽。
冷南弦苦涩一笑,仍旧硬撑,努力假作一脸淡然:“彼此彼此,你喻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在安生面前努力收敛了自己的真性情罢了。当有一日,你对安生不再这样耐心,不再珍惜的时候,原形毕露,安生又能忍受你多久?”
喻惊云得意朗笑:“你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我就算是再不好,我也不会像你这般,惹得安生伤心。”
冷南弦抿抿唇:“这应当就是你喻世子安排的吧?我们之间的误会有你一半的功劳。”
喻惊云坦然道:“是又如何?每一个人都觉得我与安生天造地设,乃是她的最佳良人。”
“若是果真如此,你又何至于使用调虎离山计,将我调离京城?”
喻惊云眨眨眼睛:“我以为,你应当至少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正好赶上喝我与安生的喜酒。”
“可惜,没有能够让喻世子如愿。”
喻惊云微微勾起唇角:“我自认做的天衣无缝,你是如何觉察,然后去而复返的?”
“你手下的能人志士不少,虽然截获了我的家书,又模仿我外祖父的字迹,并且细心地使用了我外祖父喜欢用的松香墨,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与外祖父通信所用的信纸,里面夹了金线。m.χIùmЬ.CǒM
我收到家书,得知外祖母病重,当时并没有多想,立即便启程赶赴江南。行至半路,遇到雨水,信纸打湿,我方才觉察里面并无金线。慌忙调查下去,才知道信使被你囚禁起来了。”
喻惊云“呵呵”一笑:“百密一疏,没想到竟然中途露出马脚。”
“我一直认为喻世子是光明磊落的,可是没想到竟然也这般阴险狡诈。”
“不对,这叫兵不厌诈。”喻惊云一本正经地矫正道:“如今你我已经正式宣战,便相当于两军对垒,你能算计我,我自然也会对你用一点小手段,无可厚非。”
“所以你让玉器店老板的女儿冒充我的徒弟,两次三番地在安生面前胡说八道,让安生对我再生误会?”
“那是你多情,赠人家簪子让安生误会在先,我不过是借力打力而已。”喻惊云揉揉鼻子:“你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你留在药庐里给安生传信的下人还被我拘禁着呢。如今你已经回来了,一会儿我就差人放了他。”
冷南弦苦笑一声:“如此看来,你也是绝对不会让我见安生了?”
“跟聪明的人处事就是省力。”
“你想让安生一直误会我?然后你才有可乘之机,是吗?”
喻惊云毫不避讳,坦然点头:“等到安生嫁给我喻惊云那一天,我自然会亲自登门,请你以师父的身份,来喝喜酒。”
“可是我今天就非要见到她不可。”冷南弦淡然道,坚定地向前迈出一步。
喻惊云身形一晃,便拦在了冷南弦跟前:“若是,本世子爷不答应呢?”
冷南弦清冷地吐出两个字:“硬闯!”
喻惊云讥笑地打量他一眼:“硬闯?简直玩笑。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冷南弦沉吟片刻,默默地退后一步:“的确是没有。”
喻惊云得意地“呵呵”一笑:“算你识相。”
冷南弦不急不恼,“嗯”了一声:“那我在这里等着她,她会出来见我的。”
喻惊云转身回府,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放心,我不会放安生离开我侯府一步的,你不用白费心机。”
昂首阔步地径直进府去了。
安生刚刚送走喻灵素,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喻惊云这次给安生带回来的,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应该是刚刚断奶不久,浑身蜷曲着,在他的大掌中间瑟瑟发抖。
这立即就激起了安生心底的母性,将它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搂在怀里,轻轻地摩挲着它柔软的绒毛,却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冷南弦送给她的那两只兔子。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有没有人喂它们吃东西,那位新来的姑娘会善待它们吗?
一时间思绪翩飞,愣了一个神。
“喜欢吗?”喻惊云出声询问。
安生点点头,觉得心都化了。
喻惊云抬手揉揉她的头顶:“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安生还未反驳,眼睛眨了眨,有些讶异:“咦?这种天气怎么会有蝴蝶?”
喻惊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自己肩头上果真落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似乎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伸指便弹落下去,蝴蝶落在地上,“扑棱棱”地抖抖翅膀,又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落在喻惊云的衣摆之上。
一旁的金米儿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好多的蝴蝶!”
安生惊讶地抬脸。
果真,小院里有许多的蝴蝶翩跹飞舞,在午后的阳光下,百草干枯的初春,这些五彩斑斓的精灵,令整个院子都鲜活起来。
喻惊云一转身,这些徘徊飞舞的蝴蝶好像寻到了源泉一般,都争相恐后地向着他飞过来,在他身边盘旋不去。
毕竟仍旧还是寒意料峭,有些蝴蝶掉落在地上,扑簌扑簌翅膀,挣扎着飞不起。
金米儿从地上捡起一只,左右端详,诧异地道:“这蝴蝶翅膀上竟然有字。”
“什么字?”喻惊云也弯身捡起一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微变。卷起袖袍,刮起一阵疾风,将那些彩蝶尽数席卷到了院外。
“写的什么字?”安生忍不住问金米儿。
金米儿看了喻惊云一眼,欲言又止,吞吐道:“金米儿不识得字。”
安生低头去寻,被喻惊云拉住了手:“外间风凉,还是进屋子里去吧。”
她愈加觉得其中定然有猫腻。而喻惊云近前,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令她心中猛然一动,提起鼻子轻嗅。
喻惊云讶异地挑眉:“怎么了?”
安生抬脸,满脸惊喜:“你适才是不是见到了我师父?”
喻惊云见她如此笃定,知道隐瞒不过,撒谎道:“适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一定是师父回来了!”
安生挣脱开喻惊云的手,四下扫望一眼,捡起地上一只残余的蝴蝶,见它翅膀上果真是有字的。
“对不起?”安生轻轻地念了出来。
对不起?什么意思?师父故意在喻世子身上洒下蝶迷花粉,又故意放出这些蝴蝶,追进侯府里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吗?难道,他是在跟自己道歉?
一定是,一定是师父回来了,知道他误会自己了!
安生猛然起身,扭脸问喻惊云,脸上难以遮掩的狂喜:“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喻惊云紧蹙了眉头:“你想见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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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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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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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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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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