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姨娘的目光里骤然也升腾起希望来:“行针?”
安生斩钉截铁地点头:“我用行针来刺激你的穴位,可以加速你的宫缩,与催胎药可以说是异曲同工。只是......我只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亲身试验过。”
涟姨娘费力地扯出一点微笑:“安生姑娘你就放心大胆地用,总比那虎狼之药要强上百倍。我一定配合你,我也......不想死,想陪着孩子长大。”
“好!”安生瞬间也生出孤注一掷的决心来,扬声吩咐:“快些取我的针囊来!”
外间里侯爷夫人身子困倦,已经回去歇下了,只有二少夫人与两个姨娘还在候着。闻言也只是冷冷一笑,吩咐下人:“去取,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金米儿闻言立即一溜小跑回了院子,取过针囊,交给安生。
安生深吸一口气,不敢怠慢,按照书中所授,取三四寸长毫针,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捻转提插,在合谷、足三里、太冲、三阴、秩边等穴位之处,采用不同手法,不同程度的刺激,使针感向前达小腹部。而曲骨、横骨等余穴,采用平补平泻法,留针并间断予以运针。
产婆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有用,竟然真的有用,简直神了!”
涟姨娘此时痛感也逐渐加剧,呻、吟声愈加大了起来。
“孩子已经快要下来了,加把劲!”
产婆不停催促。
安生慌忙收针。刚刚把银针收起,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破晓而来。
心里瞬间大喜。
产婆欢喜地道:“恭喜姨娘,是位千金。”
涟姨娘已经是浑身虚软无力,就像一摊泥一般瘫软在床上,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
“真的吗?是个女孩子?”
产婆欢天喜地地点头:“是位千金,虽然不足月,但是看起来珠圆玉润的,挺好。”
外间屋子里的人听到孩子啼哭,涌进来,产婆便重新吩咐,倒水的倒水,拿包裹的拿包裹,一番忙碌。
唯独涟姨娘跟前,一个人也没有。
安生蹙眉,扬声喊了两句:“揽月,揽月!”
揽月方才一撩门帘,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安生姑娘,有吩咐吗?”
安生看到她一脸的怠慢,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自己也教训不着。只能强压着气怒:“伺候你家主子,收拾收拾,也好让她休息。”
“喔。”揽月应了一声,就敷衍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另外指使了两个丫头进来,帮着涟姨娘用姜水简单擦洗,清理了身子,然后退出去。
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泛出一片青白。
屋子外面安静下来,众人全都散了去。丫头也各自忙碌,一直再也没见到揽月的身影。
产婆将孩子搁到涟姨娘跟前,兴冲冲地领赏去了。
屋子里也安静下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涟姨娘极度虚弱,勉强苦撑,有气无力地道:“安生姑娘,辛苦你了,你早点去休息一会儿吧。”
安生轻轻地“嗯”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弹。
“孩子好可爱,还是女儿贴心,不哭不闹,多好。”
涟姨娘勉强扯扯唇角:“安生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想不开是吗?其实,我倒是巴不得她是一个女儿。”
“为什么?”安生脱口而出询问道。
这个孩子可一直是二房里的期盼。涟姨娘若是一举得男,日后在侯府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涟姨娘苦笑道:“她若真的是个男丁,我一定留不住,二少夫人不会让她养在我的身边的,最终也是母子分离。女孩也好,以后我就有了相依为命的伴儿,有了希望。”
她能想得通透,安生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她是真的害怕她再钻进牛角尖。
孩子一生下来,外间二少夫人等人就全都散了,说明,涟姨娘的想法是对的。
安生笑笑:“你能这样想就好。”
“谢谢你,安生姑娘,今日若非有你,我与孩子怕是就要阴阳两隔了。”涟姨娘真诚地道。
安生摇摇头:“您可别这样说,我也是戴罪立功,若非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你也不会历经这一次九死一生。”
涟姨娘瞅了一眼门口,却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跟安生说,却又有什么顾虑。
“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安生姑娘,您辛苦一夜,早点回去歇着吧。”
安生点头,门帘撩开,揽月探进一个头来,上下打量了安生一眼:“安生姑娘还在?没有回去歇着吗?”
安生仔细看了她一眼,大眼睛,双眼皮,塌鼻梁,薄嘴唇,比起涟姨娘来逊色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个二公子怕不是瞎了眼睛吧?竟然被她迷住,听信她的谗言,而不相信涟姨娘。
“等你们忙完了,有空闲照顾她了,我就回去。”安生随意道。
揽月撩帘走进来,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儿,窝着两个荷包蛋。
“厨子们还没来,就只能先捅开炉子煮碗面片挡挡饥。”
“院子里有小厨房?”安生漫不经心地问。
涟姨娘苦涩一笑:“刚有了身子那会儿,孕吐得厉害,二少爷就命人将旁边的储藏间盘了灶,简单添置了柴米油盐,也就是我什么时候想吃点东西方便些。建成之后一直闲置着,拢共也就是用过两三次,只有些油米,做碗简单的片汤。”
安生也不过随口一问,点点头,又叮嘱了涟姨娘两句,方才出了屋子。
一撩帘,一道黑影“嗖”地自面前过去。
安生猝不及防,吓得一声惊叫,趔趄后退两步方才站稳。
听到厨房里“噗通”一声响动,好像是鱼翻腾起水花的声音。
天色拂晓,安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跃上院墙,仍旧恋恋不舍地扭过脸来望着她。
一个小丫头从旁边屋子里出来,拿着棍子轰赶:“见天往院子里跑,钻进厨房里不出来。许是一点油米招了耗子不成?”
揽月慌慌张张地追出来:“应该是这片汤的香气将它招惹过来的,打了两个鸡蛋有荤腥。”
说完慌忙将厨房的门闭好,落了锁。
“吓到安生姑娘了吧?”
安生摇摇头:“还好,就是没有提防,冷不丁地骇出一身汗来而已。”
仔细再侧着耳朵听,厨房里又没有了动静。
揽月“嘿嘿”一笑:“这天刚暖和一点,这些野猫就不老实了。”
揽月前几次见给安生的印象有点嚣张,鲜少对她这样热情,主动搭讪着说话,看在安生眼里,就有一点做贼心虚,掩耳盗铃的意味。
安生眸光闪烁,看了她两眼,便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疲累了一夜,安生已经是呵欠连连,但是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强打起精神来,洗漱之后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今日来得早,府里女眷还在请早安,并未散去。
安生阻止了下人通禀,候在院子外面,不愿意进去凑热闹。
她对于侯府这些口是心非,并且尔虞我诈的女人们心里生了惊惧,能躲则躲。
一群姹紫嫣红环佩叮咚地从院子里出来,安生便慌忙闪至一旁,隐在了一丛已然泛绿的迎春花架之后。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鱼贯而出,目不斜视。m.xiumb.com
昨夜里在涟姨娘院中见到的两个姨娘落了后,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看今日二少夫人那脸色是真的难看。昨夜里还是那样春风得意。”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的算盘全都落了空,心情一团糟,想要装也装不出来啊。”
“就是,听信了府里大夫的话,一早就说涟姨娘这一胎怀的定然是男丁,眼巴巴地盼着能养在自己名下呢,差遣了自己跟前两三个丫头过去小心伺候着,如今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看倒是未必,”另一个姨娘撇撇嘴:“昨夜里安生姑娘说要进去帮涟姨娘催生,她气急败坏的,满心不情愿。若是我说啊,她宁肯母子两人都保不住,她就解恨了,不用害怕涟姨娘夺了她的宠。毕竟,生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哎,如此看来,咱们两人不受爷待见,倒是因祸得福,最起码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人家姑母那是侯爷夫人,背后有依仗,眼睛里能揉的下沙子吗?我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两人眼见众人都走得远了,慌忙紧走两步,不再幸灾乐祸。
安生沉吟良久,心里有些寒气升腾起来。
“安生姑娘?安生姑娘?”先前的下人四处张望。
安生慌忙从花架后面走出来。
“老太君请您进去呢。”
安生点点头,相跟着进去了。
老太君已经用过早膳,正坐着吃茶,见了安生眉开眼笑:“正想差人过去跟你说一声,辛苦了一夜,今日就不用过来了,我如今这腰好得差不许多了。”
安生走过去行礼,就觉得两条腿一蹲抽筋地疼。
昨夜里蹲的时间太长,现在出来症状了,起身都有点费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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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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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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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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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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