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安生“嘿嘿”一乐:“你看我敢不敢?你们孟家就是规矩多,吃喝拉撒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偏生还当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安生一厢说,一厢打开屋门:“吆,不用我伺候你了。”
孟夫人与姐姐安然正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进了药庐。安然一眼就见到了安生。
“安生,静娴呢?”
安生一指屋子里:“这呢,已经没事了。”
“我的儿啊!”
孟夫人唤一声,终于放下一半心来,然后急匆匆地进了屋子。
安生慌忙上前搀扶安然:“你有身孕的人了,慢些走。”
“这不你关大哥他们走得急,婆母担心静娴,又不识得路,我就赶紧跟着过来了,顾不得那么多。”
一行人蜂拥着进了屋子,孟夫人见孟静娴好端端地半躺半靠在诊榻之上,跌跌撞撞地抢过去,一把攥住了孟静娴的手。琇書網
“我儿,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我没事。”孟静娴轻轻地咬咬下唇,目光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
“适才可吓死母亲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孟静娴吭哧道,然后撇开孟夫人,焦急地冲着自己的丫头招招手,红着脸压低声音吩咐了两句。小丫头会意,上前取了恭桶出去了。
孟夫人焦灼地问:“好端端的,如何就突然这个样子了呢?”
孟静娴看一眼安生,难堪地低垂下头:“是女儿一时贪馋,今日路过街市的时候,见有人叫卖河豚,说是味道极美极鲜,我觉得稀罕,就想尝尝,买了一尾来吃。一时间忘记那河豚鱼是有毒的了。”
安生望着孟静娴眸光闪烁,心里有些疑惑。
孟夫人此时哪里还会怪责自家女儿,只心疼地“心肝宝贝”地叫了几声:“那现在呢?可没事了?”
安生出声道:“虽然清醒了,但是身子里仍旧还有毒性没有清除。还是暂时在药庐里逗留观察半晌,等到彻底安然无恙了再走不迟。”
孟夫人扭过脸来,自然对着安生千恩万谢。
母女二人有体己话要说,安生一拽安然的袖子,就走了出来,到一旁饭厅里坐着。
饭厅的炭盆旁,丢着一包栗子,安生抓起一把,丢进炭盆里:“我给你烤栗子吃,特别香甜。”
姐妹二人搬了椅子,围着炭盆坐下烤火。
安生将手放在安然略微凸起的肚子上,缓缓抚摸:“最近身子怎么样?看起来已经显怀了?”
安然羞昵地按住安生的手:“已经会动了呢,大夫说胎儿已经稳了。”
“真的?”安生有些欣喜:“是怎么动的?难不成他在里面翻跟头不成?”
安然微微一笑:“若是和你一般脾性,可是说不准的。”
安生觉得极新奇,将耳朵贴在安然肚子上,安静了半晌,丧气地抬起脸:“我怎么感觉不到?”
安然抿抿嘴:“说不准什么时候高兴就踢我一脚,有时候,兴许一天都安稳着呢。”
安生满怀憧憬:“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当姨姨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安然冲着诊室方向指指:“静娴嘴上硬,实际上也像你一样盼着这个小侄子呢。”
安然说起孟静娴,安生就坐直了身子:“姐姐,孟静娴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不对劲吧?”
安然不禁就是一怔:“什么不对劲儿,怎么了?可是她身子有什么不好?”
安生摇摇头:“不是,她身子好得很呢,就是,觉得今天这事情有点古怪。”
“古怪?什么意思?”
安生一本正经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孟静娴好像故意中毒似的。”
安然顿时神色一凜:“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她这样折腾自己做什么?”
安生向着安然这里又凑了凑,低声道:“适才她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听那口气非但一点不感激,还颇有些埋怨,似乎不想我救她似的。”
“你是说静娴想轻生?不可能!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多少人捧着,好端端的,谁也不曾给她气受,她如何会想不开?想来是上次与你拌嘴,心里还窝着火气,故意撒在你身上。”
“我适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丝毫不以为意。但是,适才,孟夫人一进门,问孟静娴怎么了?孟静娴可是一直都在昏迷中的,按说应该不知道自己中毒的原因,可是她却张嘴就来,说自己是误食河豚中的毒。显然,她是早就知道河豚有剧毒的。”
安然顿时就愣怔住了:“你这样一说,我的心里还真的直打鼓。孟家向来讲究仁孝,孟静娴若是果真得了什么稀罕吃食,定然会先给她母亲尝鲜,怎么会自己跑闺房里偷食呢?
还有最初丫鬟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她还没有昏迷,只是有些异样。你孟大哥焦急地追问她是怎么了,她就是一言不发。当时,明明看起来就是清醒的。”
“所以啊,我这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没准儿,她就是故意中毒的,是不是像夏紫芜那般,有什么小九九,想借此拿捏孟夫人?”
安生自行猜度,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也不应该啊,这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若非是关大哥送来得及时,她这条小命可是真的就没有了。”
安然也笃定地道:“静娴虽然嘴巴厉害,但是不是紫芜那样的人。再说了,我婆母那样疼她,能有什么事情使她用这种手段?”
“那就是故意轻生?”安生自己也吓了一跳:“说不准的,孟家一向好颜面,若是她自杀,传扬出去,名声可不好听。但是若是吃东西中毒,丢了性命,可就不一样了,最起码没有人会指指点点。留下什么猜疑和不好的名声。”
安然顿时就急了:“那还得了,我必须要去劝劝她。”
安生一把就拽住了她:“这只是咱们两人在这里私下猜度而已,无凭无据的,若是不是,孟静娴岂不怪你无事生非?”
安然适才也是关心则乱,如今自己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突然“啪”的一声炸响,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
安生用火夹子拨拉着里面的栗子,将烤熟了裂口的夹出来,剥开给安然吃。
安然一直不说话,突然就闷声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闷在心里,谁也没说,兴许就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什么事情?”安生漫不经心地问。
“前几日,我婆母丢了一副翡翠镯子。那副手镯好像能值几百两银子,但是一直搁置着好久没有戴过。婆母突然就说找不到了,她房间里也四处都翻腾了一个遍也找不着。
当时婆母就急了,说家里出了家贼,一定要揪出来严加惩处。她的首饰一直都有一个丫鬟保管着,那个丫头就受了牵连,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绝对没有碰过那手镯。当是又怎么也想不起,能跑到哪里去。
每日里能出入她房间的人不多,她跟前的几个丫头在府里做得时间长了,都是安分守己的。当时就连我,因为经常过去请安,都有了嫌疑。不过婆母顾忌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没有明着问我罢了。
当时,我看着静娴的脸色就不太对劲儿,但是也没有往她身上想,觉得她若是喜欢,只管向着婆母讨要就是,婆母肯定会送给她的,犯不着去偷。
这件事情折腾了一日,还是我家公公回来平息了,说不过就是一副镯子,丢了就丢了,引以为戒就是。那天婆婆疾言厉色地将几个丫鬟训斥了一通。静娴就在一旁听着,冒出了一头的虚汗。
也许,静娴真的是碰到了什么不好启齿的难事?”
安生不过略一思忖:“若是那手镯果真是孟静娴拿的,只有一个原因,大抵就是她手头紧,拿去换银子了。”
“她平素里又没有什么花销,月例银子都花不完的,需要用钱只消跟她母亲要就是。”
“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安生一针见血地道:“唯恐被问起用途,只能瞒着。”
安生这样一说,安然顿时更加坐立难安:“那可如何是好?若是不闻不问,她还是会想不开的。”
“她宁肯寻死也不愿意向着家人坦诚,即便是问也没有用。”安生叹气道。
“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否则真的铸成大错的话,经纶会伤心死的,让公公婆婆情何以堪啊?”
安生急忙拍拍她的手安抚她坐下来:“这件事情也不难,那副手镯是什么样子的,姐姐可知道?”
安然点头:“通体碧绿莹润,以赤金镶嵌了两尾锦鲤。”
“那就好办,我托关大哥到京城的几家当铺打听打听。若是那手镯真是被孟静娴偷了,她没准儿会到当铺里换现银。一打听自然就知道是不是她了?到时候确定是她再做计较不迟,免得虚惊一场,你还要落得埋怨。”
安然颔首:“这的确是个法子。那我这些时日多开导着她,正好借这个由头找她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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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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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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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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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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